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面,周鲤开始出去见人了,毕竟他是县令而不是皇帝,皇帝若是不上早朝,除了那些以骗取廷杖为升官发财、扬名天下途径的御史们很失落外,大部分朝臣都是很轻松的,阁老们甚至会弹冠相庆。可一名县令若是长时间不和治下百姓接触,那可是彻头彻尾的失职行为,他周鲤可以在三两日内不升堂理事,但总要出去走上一走,尤其是在江南这种地方做亲民官,讲究的就是县令微服出巡,到市井中去领略民风民俗,以及此地的道德文章。

武进县的名胜古迹,周鲤是久仰了的,不过初来乍到的,他也没兴致过去欣赏,这两日的时间里,他主要走访了当地孔庙和县学,以及位于城东方向的坊市,顺便还看了看自己曾经奋斗过的坊衙。

孔庙和县学这种机构,各个地方都差不多,江南虽说文风鼎盛,但宛平乃是京县,比起来也不差几分,但本县的坊衙和和宛平县比起来,可就差的太远了,周鲤当初办公的坊衙虽说地方不大,只是几进几出的院子,但修葺非常精致,内部卫生搞得也很是不错,坊衙内的保丁们更是气势十足,非常有流氓转正后的雅痞气质。

可再看看这武进县的坊衙,地方小就不说什么了,好歹也给个院子吧,住在仓库改装房内算怎么回事啊?垃圾成山是怎么回事啊?刚刚路过本大人脚边,肆无忌惮呲牙的那只耗子又是怎么回事啊?这里就算不如县衙重要,可好歹也是朝廷的脸面吧?这么着糟践让百姓们看到了,最终丢的还是朝廷的面子,而且也是先帝爷的面子,怎么说这县保县通也是先帝爷亲自捣鼓出来的官名,坊衙搞成这副样子,明摆着就是往他老人家脸上抹黑嘛。

再看看那群保丁,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像,虽说也是城内的泼皮混混出身,可怎么瞧也没有宛平县那些手下的精气神,周鲤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些人怕是都没见过血,还只停留在拿小摊贩水果的阶段,以本县这文风鼎盛,武人相对比较受压制的氛围,拿水果恐怕也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最高阶段了。至少在宛平县的时候,保丁们绝对不会去守城门,抢那仨瓜俩枣的钱,他们有大把正经事可做,也有大把别人老老实实送上来的孝敬可拿。

一句话,因为周鲤这个逐渐风生水起的上官,在宛平县的后半阶段,保丁们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同类,和衙役驻军都差不多了,因为他这个县保在地位上不比县丞与县尉差劲,有了这么个如狼似虎的领头人,手下人自然也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吃喝的久了,再加上见过几场硬仗,精气神自然就不一样,大兴县的保丁们同样也比不过。

而本县的县保孙平,就是那个在城门口被潘梦一鞭子抽翻在地的孙二哥,显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这厮最大的愿望估计也就是在县内白吃白喝,顺带每月能赚上几两银子了。

周鲤很不满意,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孙平和张汤也都是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看县太爷这副表情,就知道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二人互相交换一下眼色,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老老实实地跟在周鲤后面,随时等着低头挨骂。

不过想象的痛骂并没有到来,周鲤只是摇了摇头,作怜悯状看了二人一眼,叹道:“本官也是县保出身,看这坊衙如此凋敝,心下也是不忍,这样吧,我留下潘梦在这里驻扎几日,让他教你们些法子,好歹让弟兄们多谢吃喝用度,看看你们现在过的这叫什么日子,本官都替你们脸红!”…,

所谓知耻而后勇,武进县坊衙这哥儿俩能否后勇,但现在肯定是知道羞耻的,因为常州府下辖几个县之中,他们即便算是过的最差的,也肯定排不进中游。县保县通们也有自己的小圈子,闲来无事聚会,看人家鲜衣怒马,自己破衣驽马,花起钱来也要算计着来,心里头自然也是别扭,张汤有张师爷这个哥哥帮衬,日子还好过一些,那孙平的兄长孙捕头却是被廖县丞压制,也帮不上多少忙。

更何况武进县并不穷,相反十分富裕,只是那些钱到不了他们哥儿俩手上,看着大人物们吃香的喝辣的,这二位心中无奈之余,也有几分怨望,此时听周鲤明显是要提携他们,赶忙上前拜谢。

接下来的几日里面,坊衙内基本上就是潘梦做主了,反正他是县令的亲信人,也不会抢了二人的位子,张汤和孙平也乐得让他帮着管事,他们还图个清闲呢。潘梦在坊衙里早混惯了,各种路数门儿清,虽说这里颇多制肘之处,但周鲤当初所创建出的一些和气生财的方法,本县还真是没有,几天工夫下来,竟然捞了二十几两银子,着实让坊衙内各色人等大为惊讶,想不到这县令手下的人如此能干,更想不到这钱居然还能够这种赚法。

他们也不是没想过捞钱,只是本县文风鼎盛,士绅们又比较强势,将比较文明礼貌的法子全都用了,剩下的都是些挨骂的法子,本乡本土的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因此油水轻薄的很,日子自然就不会太好过。

可人家潘梦到了之后,不费吹灰之力,打杠子套白狼,最后再给个甜枣吃,让那些有些浮财的中等商户送上孝敬之余,还得念他们的好,这可就是堂堂正正的真本事了。

几天时间下来,潘大爷已经成了这坊衙的主心骨,连坐着都有人给上赶着捶腿,这厮倒也没有得意忘形,没事儿便吹嘘道:“你们这里的坊衙太受欺负,潘爷当初跟着我家大人在宛平县做保丁的时候,每天吃的都是鸡鸭鱼肉,穿的是绫罗绸缎,瞧见身上这身没有?京城里御笔亲赐真维斯的字号,二十两一套,照你们这么干,哪年哪月才能置办上这么一身?”

不断改变的生活质量,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保丁们的心思,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当中,已经将这位新来的县太爷当成主心骨了,尽管人家没有指导过他们一天工作,但架不住跟着县令的人混真有肉吃啊。

周鲤的第一只爪子,成功的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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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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