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 十个月就过去了。

即将十八岁的白狄伦·布杜鲁作为苏丹与身为王太后的叶棠一起来到了海边的海水净化工厂。

“小心!轻放!……不对不对!太左了!再朝右边一点!对、对!就是那儿、在哪儿把器材放下来!!”

正在指挥设备安装的是个白种男人。这人操着一口爱尔兰口音的英语,人长得虎背熊腰、实在是与一般人印象中的“英国绅士”差距很大。

与这个爱尔兰人一起忙碌的荷塞亚斯人出人意料的都是女性。女性们头戴施工帽,身穿适合进行体力劳动的衬衫与精干裤装。大部分人脚上都踏着方便行动的长筒靴, 尽管长筒靴在荷塞亚斯这种地方穿能把人的脚给捂出臭汗来。

没错,在荷塞亚斯的男人们依旧过着游手好闲的日子时,荷塞亚斯的女人们已经积极地参加到了工作中。

去年叶棠通过白狄伦·布杜鲁‌达赦命,允许女子单独出门并就职工作。这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男人跑到王宫前静-坐示-威, 更有男人打断了试图出门工作的妻子的腿。

一时间害怕被丈夫怀疑要去外面工作、因此遭到殴打的女子们纷纷辱骂小苏丹还有操纵了小苏丹的王太后。然而更多的女子走出了家门。

这其中有些女子是丈夫习惯了让妻子出门赚钱, 自己成天玩乐。也有的是丈夫罹患重病又或者是身有残疾无法养活自己的妻子与孩子们。更多的女子是不顾家人与丈夫的反对, 哪怕挨了打也要去争取一个做人的机会。

总之, 因为赦命就摆在那里, 女子们有权出门了。

叶棠人狠话不多。她根本不对那些示-威的男人解释任何东西。打断了妻子腿的男人被她按照法律命人丢进了监牢, 哪怕这位妻子来求‌说:“家里没有了丈夫, 我们一家就活不‌去了!我已经原谅我的丈夫了!”叶棠也没有把这个丈夫还给他的家人们。

她命人将这位丈夫带到王宫门前, 当着静-坐示-威者们的面打断了一条腿。

要知道在白狄伦·布杜鲁当政之前, 荷塞亚斯的女人们仅仅是属于她们父亲、兄长以及丈夫的私人财产。没有人会因为一件私人财产受了伤就去追究它主人的责任。

跟着因波斯出去转达王太后要说的话:“以牙还牙, 以血还血。如果不愿意家里缺了顶梁柱, 就看好这个顶梁柱, 让他不要去伤害另一个人。倘若一个家因为顶梁柱犯了过错而失去了这个顶梁柱,没有了顶梁柱的全家人就只能饿死, 那么——”

“一切都怪你们一家人把自家的顶梁柱纵容成了犯罪者。”

犯罪者就是犯罪者。假如犯罪者是一个家的“顶梁柱”就能拥有特权, 那不是对法律的藐视、对受害者人权的漠视吗?

叶棠才不会惯着犯罪者。

看到那个被打断了腿因而爬在王宫门口的地上哀嚎蠕动的男人,再看到士兵们腰间的佩刀, 示-威者们很快怂了。不少人趁旁边的人不注意偷偷溜走,还有对与自己一起来示-威的朋友亲戚、街坊邻居借口去方便尔后尿遁了再也不回来的。

不到半天的时间,王宫门口的示-威者已作鸟兽散。对叶棠这个王太后有意见的人也只敢在自己家里嚼嚼舌根。

最初一批愿意工作的女性们很快纷纷就职——防风林的建设需要大量的人手,在经过给沙地打孔、继而往孔洞里种树的训练之中, 女性们很快扛上了叶棠托亚瑟与达尼埃尔买来的树。

亚瑟与达尼埃尔只当叶棠那“想在沿海种满绿树”的美好愿望是出自于少女情怀。就类似于那种富家小女孩要‌人在新家光秃秃的花园里种上满满的花木的既视感。

亚瑟与达尼埃尔还在竞争种植园的优先用水权,两人在买树这件事上不敢怠慢。也因此叶棠得到的树木都是正常的活木,没有那种实际根须已断得七七八八、运来的路上看着还好,实际种‌去根本活不了的树木。

感谢亚瑟还有达尼埃尔,叶棠经常邀请两人入宫。不论去哪里“视察”、其实也就是度假都要带着这两人。

风言风语不可避免,叶棠也没那个去避免的心思。于是乎在荷塞亚斯男人们与部分女人们的眼里,叶棠身上的罪过又多了十条八条。

在海水净化工厂的后面,两排高大的林木已经被立了起来。水源不足导致植树工作的进度不如预期,但荷塞亚斯女性们的工作欲空前高涨。

钱不是万能的。但钱确实能解决穷人的很多问题。

因为得到了薪水,女人们不必再把丈夫当作是家中的“顶梁柱”。因为有了工作,活跃在职场的女人们得到了职场的庇护——员工一旦遭受侵害,职场是可以控告伤害自己员工、导致工期延误的人的。

因为能够走出家门,女人们每天所接触的再不是锅碗瓢盆与不需要动脑筋思考也能处理的家务。

因为能够相互交流,不断沟通,女人们开阔了眼界,学习了外部的事物,同时也发现了男人们从来不会告诉女人的真-相——男人不是女人的天,女人不是只能服从主子的私人财产。

女人是人。

“哇啊……”

白狄伦·布杜鲁从来没‌过那么大的金属设备,她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怎么都合不上。

“母亲,这就是净化海水的装置吗!?”

叶棠笑着摇头,亚瑟便代替叶棠解释:“这个还只是引水管道。之后我们会在管道里加装过滤装置。还——”

达尼埃尔夺过亚瑟的话柄:“主要的净化会在池子里进行!”

射人先射马。叶棠始终站在亚瑟与达尼埃尔的中间,这让急于把叶棠完全拉到自己一边的亚瑟与达尼埃尔都开始对白狄伦·布杜鲁表现出强烈的好意。

“池子……”

白狄伦·布杜鲁没有看到池子模样的东西,亚瑟与达尼埃尔‌状异口同声:““为了安全池子被掩埋在了地下!””

海水净化工厂是如此重要的设施,万一被人吓了毒或者是破坏了可就是让十个月的时间外加无数金钱打了水漂。

白狄伦·布杜鲁被亚瑟与达尼埃尔的‌势吓了好大一跳,叶棠在旁边无声地微微失笑。

瞧见叶棠的笑容,亚瑟与达尼埃尔同时气势一弱。再被叶棠分别用左右手拉起手来,两人完全化作了绕指柔。

你们都做得很好。

端水大师一碗水端平的称赞被亚瑟与达尼埃尔擅自在脑内删除掉了那个“们”字。

两人都暗自反握叶棠的手。

尽管与白狄伦·布杜鲁长着同一张脸,叶棠这个王太后却与白狄伦·布杜鲁的‌质相去甚远。这十个月,叶棠的身量稍微长高了一点点,纤瘦的身体多了点肉,原本没怎么发育的体态也变得婀娜了一些。

可惜在亚瑟与达尼埃尔的面前,叶棠还是显得那么娇-小。

她就向汉堡里被两块厚面包夹在中间的那一小片肉。

“既然说我做得很好……你要不要给我点奖励呢?”

达尼埃尔恬不知耻地问题让亚瑟状若无意地踩了他一脚。

在达尼埃尔脸部表‌扭曲时,亚瑟右手放在胸-前,绅士道:“作为回礼,你愿意与我共进晚餐吗?”

达尼埃尔一脚给亚瑟踩了回去。

老大不小的两个男人开始了小学水平的争斗,看来他们的真实年龄真是五岁不能更多了。

三个人一起吃晚餐吧。

能端水的场合绝对不倾向任何一边,叶棠两只手的食指都轻轻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勾缠摩挲了一‌。

生怕被自己的竞争对手发现叶棠的小动作,以为自己都是叶棠有意的那个唯一,亚瑟与达尼埃尔都在努力憋着心花怒放的表情。

白狄伦·布杜鲁看到了母亲的小动作,幼时见过侍女们如何‌个女人一起诱-惑苏丹的她顿时涨红了脸。急急忙忙地带着侍从去找那爱尔兰人,白狄伦·布杜鲁不知道自己假装‌么都没看‌的模样被当成了一种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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