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针筒内的液体流入自己身体内,宁羽恬才后怕。

东方御阳这么急匆匆赶来,到底给她注射了些什么?

“你……”张了张嘴,疑惑就在唇边咽不下,吐不出来。现在才问显得多疑而呆笨。

“放心,我不会傻得在有目击者的情况下杀了你的。”连安抚人都说得这么刺耳,难听,大概就只有东方御阳一人了。

不过,他这么一说,她高悬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

她才二十三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好多梦想未实现,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妈妈。

人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就算宁天详真是她的父亲,她还有妈妈呢?

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敢问也不敢找。

因为她怕,怕万一连宁天详都不是她的亲人,她该怎么办?

人海茫茫,她是无根的浮萍,飘荡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失了忆。就算一个孤魂野鬼,她好怕,真的怕。

然,有些事她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该面对的早晚得面对,就算宁天详说出再残酷的话,只要是事实她就得接受,再不能像现在这样任性逃避。

是的,嫁给东方御阳情非得已,但她绝不会轻贱自己的生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俩人沉默对视半晌,东方御阳打开了门。

两名护士松了一口气,片刻不敢耽搁推着宁羽恬朝检查室而去。

坐在轮椅上,宁羽恬一颗心悬浮在半空中,没有着落。

脚上受了伤,她就算想逃也逃不掉。

东方御阳到底给她注射了什么?真的能瞒过经验丰富的梁教授吗?

进了检查室,宁羽恬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梁教授穿着白大卦,戴着白手套,全副武装等着她。

染教授摘下口罩对宁羽恬友善一笑:“四少夫人,不必紧张,一些例行的检查而已,很快就好了。现在请你躺到那张床上去。”

看着窄小的检验床,脑中浮过电影里曾看过的人流的画面。

宁羽恬脸色更加惨白,双手撑着轮椅扶手却站起来摇摇欲坠。

“四少夫人脚伤没好,你们过去帮帮她。”梁教授吩咐着两名护士,重新戴上口罩。

护士上前帮忙,宁羽恬突然感觉下腹一阵熟悉的坠胀紧接着一股粘腻的液体涌了出来。

这是例假来的征兆,可她的大姨妈一向准时,半个月前才来过,不可能现在来啊。

宁羽恬越想越奇怪,然,这次的量明显比以前大。

很快她感到裤子上一片湿答答,脸胀得通红:“护士小姐,我想上个厕所。”

宁羽恬穿着浅色的病号服,当她站起来,屁股下已是一片血染的风采。

染教授蹙了蹙眉:“你例假来了,不能做检查了,我要出差几天,等我回来再做吧。小铃,你给四少夫人找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来。”

这样的话如同特赦,宁羽恬差点儿没喜极而泣。

是东方御阳给她注射的药物起的作用吗?

必然是。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为什么要将自己刺激得抓狂时又如同天神降临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一次的危机是逃过了,却只是缓兵之计。等染教授回来了,她一定逃不过,到时呢?她又该怎么办?

这件事对东方御阳很重要吧?否则,他不会如此帮她。

不碰她真的是君子所为吗?还是他真如传言有隐疾,又不敢让东方庆知道?

原就一团迷雾,此时此刻更是云山雾罩,感觉身边每个人都有好多秘密。

她本就没有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慧眼,也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一路心事重重,在经过桑茹所住病房的楼层时,宁羽恬让护士推她去看看桑茹。

宁羽恬是东方家的人,护士自然不敢怠慢。

桑茹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得吓人。

宁羽恬心一惊,自己拨动两个轮子上前,执起桑茹垂在床边的手,心痛喊道:“桑姐,桑姐……”

听到了她的呼唤,桑茹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

混沌绝望的眸子涌入奇光,一下子光芒万丈,如同长久处于黑暗中的人突然见到了阳光:“小羽……”

隔着氧气罩,宁羽恬听不清桑茹在说些什么?

她亦是满眼焦虑,涌出了泪来。

吃力抬起手,欲摘下自己脸上的氧气罩,宁羽恬忙阻止:“桑姐,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们昨晚见到微微了,她没事。林家把她照顾得很好,你就放心吧。”

这样的话一听就是谎言,但她无法说实话。

果然桑茹并不信,唇角挂上了悲伤的无奈。

最后,宁羽恬还是帮她取下了氧气罩。

桑茹这次受了刺激,伤心过度,病得更重了。

“小羽,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帮我们……”短短几个字分了好几次才说完,中间更是剧咳不停。

“桑姐,你快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没能把微微带回来。”垂下长睫,一滴泪如流星快速坠落。

“不……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林辉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要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小羽,你不要再去找他了。虎毒不食子,微微是他林家唯一的血脉相信他不会对她怎样的。”桑茹艰难说着,眼中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担忧。

桑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宁羽恬知道自己不该再提往事,以免让她受刺激。

可她必须问清楚桑茹和林辉到底有什么过节,解铃还需系铃人。

林辉不像是个会被人左右的人,他很强势,也很固执。

龙霆爵一直没有消息,她不敢抱太大希望。

担忧地看了桑茹一阵子,才犹豫着开口:“桑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林辉怎么对你印象这么不好?”

她实在弄不明白,桑茹时日无多了。

就算是做做表面功夫修复和微微的疏离,他也应该对桑茹好点。

可他采取的手段太强硬了,生生将她们母女拆散。

昨晚如果不是龙霆爵及时得到消息,恐怕微微今生再难见到桑茹了。

桑茹半晌不语,似是有什么事极难启齿。

宁羽恬不便相逼,这件事必然是他们最深的秘密,不可对人言。

桑茹病得这么重,现在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和女儿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了,她不会还一直守着这个秘密。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如烟升腾,宁羽恬突然发现自己对桑茹并不了解。

她所知道的她很片面,都是听她讲述。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解释,每个人坚持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不是吗?

对桑茹的怀疑心起,宁羽恬垂下头自责不已。

她都已经病成这样子还得被迫与女儿分开,她怎么还能这么揣度于她?

就在宁羽恬被两种情绪夹击得快要窒息之际,桑茹幽幽开口:“林勇一开始的确是不愿意认林辉,他怨他对母亲的残忍和无情。如今若不是他无后,也不可能想起还有他这个儿子。可是,后来林辉一次次找他,放下身段,不管林勇怎么拒绝他。毕竟是血浓于水,看着日渐年迈的父亲,林勇还是动了侧隐之心。是我……”

说到了这里,重重吐出一口气,像是挤出了胸臆间最后一点顾虑。

“是我不让林勇回林家的。”这件事是她心底最深的愧疚,她悔不当初。

如果早知林勇会在海上遇险,她可宁让他活着娶别的女人。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如今得了这样的不治之症,怕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吧?

她心甘情愿接受任何形式的惩罚,但她放心不下微微。她还那么小,需要有人呵护,照顾。

在得知林勇出事的刹那,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跟他走。

是微微,是抱着她,哭着求她。说她已经没有了爸爸,不能再没有妈妈。

是的,死太容易了,活着才是最难的。

林勇是她害死的,她必须用余生去赎罪。

培养微微长大成人,是她必须要做的事。

桑茹说的,宁羽恬并不意外。

阻止林勇认祖归宗,必有桑茹自己的道理。

“如果不是我阻止他回去,他不会为了避开林辉跑去当游轮服务生,就不会死。都怪我,是我害了阿勇,我对不起他。”桑茹终于哭着说出了心中深藏的秘密。

“桑姐,你别这么想,那只是一场意外,谁都不想发生的。”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桑茹,宁羽恬有些不知所措。

“不,小羽,你不知道内情,是我,是我太自私。我怕阿勇一旦回到林家,就会不要我。我长相普通,出身不好。林家是沪城有名的富商,我好怕他到了上流社会,见多了美女才女会变心。是我,都是我害了阿勇。我宁死了他唯一的儿子,林辉是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敢奢求他的原谅,我只希望他能对微微好一点。我造的孽我自己担下,微微是无辜的,她现在都不知道。”说到微微桑茹情绪再度激动,泪如雨下。

桑茹越说越激动,越哭越伤心,最后,双眼一闭,没了动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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