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停的位置距离护波堤并不远,沈飞安排项哲休息,他自己放下橡皮艇接人。

在雪山号上的时候不觉得,可一个人坐上橡皮艇,海面的波浪立即掀得小船上上下下地颠簸不断,而且一个人操纵略显宽大的橡皮艇很麻烦,沈飞只能左划一下再右划一下勉强维持前进的方向,等划到了护波堤下,已经累出了一身的透汗。

那个男人早就焦急万分地等在了堤上,沈飞把系在橡皮艇上的绳子向上一抛:“使劲拽,系车上!”男人就手接住,虽然不明白沈飞想干什么,可他还是狠狠地往上拽,直到半个橡皮艇“搁浅在堤坡上,才飞快地把绳头拴在了切诺基的保险杠上。

男从两步跑到车边,打开车门,将怀抱婴儿的妻子抱下来,到了堤坡实在不敢再抱着女人,他才扶着妻子小心翼翼地踩着堤坡往下挪。

男人的看到了沈飞身上带的枪,心底有些犹豫,可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

护波堤的坡度有将近45度,垂直的高度有接近两米,他们俩抱着孩子走得并不容易,稍有不慎就可能摔下来,吓得沈飞赶紧冲上去帮忙扶住女人。

女人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还以为你们不会管我们……”

沈飞有心解释两句,可这儿哪是说话的地方?再耽误下去,感染者就要追上来了,立即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来,把孩子给我,我先把孩子放船上!”他心说幸亏现在是涨潮,要是这坡再长一点,还不知道得怎么办才好。

男人瞅瞅在海浪中飘浮不定的橡皮艇,再看看妻子怀里的孩子,哪肯把心肝一样的女儿交给沈飞?

沈飞见他犹豫不决地瞅着橡皮艇,立即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马上补充道:“我抱着孩子下去,在船上接们!”把这么小的孩子放在飘摇不定的橡皮艇上,换成谁都得犹豫不决。

男人终于咬着牙冲女人点了点头,女人依依不舍地把婴儿交给沈飞。

沈飞双手托着轻飘飘的孩子,心里紧张到了极点——那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脸,仿佛把所有形容小的词汇全放到这个婴儿身上也无法形容他的脆弱!(沈飞不知道是个女婴)

他再无知也看得出这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于是越发地小心翼翼,他的神情落在那对男女眼中,夫妻二人同时松了口气。

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应该不是个坏人吧。

沈飞抱着孩子上了船,把战术马夹脱下来垫着船底,再把孩子放在马夹上,然后才回身帮男人把女人扶上橡皮艇。

女人坐下之后第一时间把婴儿抱回怀里,心肝肉肉地亲了又亲,婴儿小脸蹭了蹭母亲的脸,小胳膊胡乱地挥动几下,张嘴打了个哈欠。

沈飞立即被婴儿可爱的动作逗笑了,他把船浆递给男人一只,一刀割断了船头的绳子:“划吧,呵呵。”

男人友善在笑笑,接过船浆熟练地在护波堤上一点,橡皮艇轻巧地滑进水中,随后的操浆控船他比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沈飞强出百倍,橡皮艇用比来时快上近倍的速度返回雪山号。

因为女人的身体虚弱,靠上雪山号之后沈飞没让她爬绳梯,而是让项哲放下舷梯!

大伙早就等在甲板上了,看沈飞带回了三个人,顿时一阵欢呼拥上来,刘洁和崔莹争着要看女人怀里的婴儿。

崔莹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小小的孩子一通猛看,伸出一根手指想碰碰孩子的小脸,又觉得可能会伤到他,犹豫再犹豫,始终也不敢下手。

刘洁也好不到哪儿去,说到底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大孩子。

大伙的热情不仅让这对夫妻意外,就连沈飞也没想到。大概只有沙毅一个人呆在一边儿没凑热闹。

假如还是在陆地上逃亡,大伙绝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人,可到了海上就不一样了,这条船满载的话能装动上千名旅客,六个人呆在船上,就像西瓜上趴了六只蚂蚁一般不起眼儿,多来几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前提是保证安全!

“欢迎你们来到雪山号,我是船长项哲!”项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套制服穿在身上,看起来似模似样。

大伙早就商量好了,只有他一个懂航海的,凡是涉及到船的事全由项哲说了算,他自称船长也没错。

“你们好。”男人有一点拘谨,“我叫王雷,这是我妻子段梅,还有我女儿玲玲……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们一家。”

他的声音哽咽着,几乎当场落下泪来。

毛胖子在众人中年纪最大,他拍了拍王雷的肩膀:“用不着这样,来来来,先吃点东西再说!”船上储备了大量的物资,他在厨房里大显了一回身手,就等着开饭了。

“谢谢,谢谢!”王雷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看了看妻子迟疑了一下,很为难地说,“那个,能不能让我媳妇先休息休息?她刚生完孩子没几天……”

“没问题!”项哲立即答应下来。

他的妻子段梅突然“那个,你们有没有退烧药?我家玲玲好像发烧了!”

发烧?除了夫妻二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像被一桶冰水浇到头上,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同时看向那个小小的婴儿,刚刚欢快的气氛不翼而飞。

夫妻俩被大伙的目光瞅得心里发毛,王雷期期艾艾地说:“这,这是怎么了?”

沙毅和沈飞对视一眼,轻声问:“会吗?”

沈飞摇摇头:“但愿不是。刘洁,马上带孩子到医务室量体温。”

“这,这到底是什么了?”王雷夫妻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戒心高涨。

沈飞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非脑这种病,发病时的症状就是发烧!”

“不可能!”段梅失态地大吼,死死地抱住孩子,怎么也不肯让刘洁碰。

沈飞长叹:“我们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是不能不防备。放心吧,就算玲玲真的感染了非脑,我们也不会赶你们走。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才能治好这种病,但是我曾经遇到过一个感染之后又恢复的人。你们放心吧,好好照顾孩子,她肯定能好起来。”

刘洁也赞同道:“她还是个孩子,哪怕她真的感染了非脑,这么小的孩子还能像大人似的破坏点什么吗?根本就没有担心的必要!我们认识的那个人病了两个多月才好转。孩子的适应能力比咱们想像得强百倍,不管是不是非脑,只要好好照顾她,肯定没问题!”这么小的孩子,顶多吃奶的时候把妈妈咬疼!

话说到这儿,大伙纷纷赞同,就连不怎么了解非脑的崔莹,也连连肯定,就像她知道怎么回事一般。

王雷夫妻终于被大伙说动了,二人总算跟着刘洁去了医务室。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沈飞幽幽地叹了口气:“走吧,吃饭去。”

晚餐的气氛有些沉闷,吃完饭安排安排房间,大家就自顾自休息去了。

这中间也出了一点小插曲,靠近舰桥的房间无疑是最适合大家的,万一出现意外,可以迅速集中人员,但是这些房间都是船员和工作人员的宿舍,条件自然要比客房差一些,项哲则坚决地占领了船长室!

剩下的人里,崔莹随大溜,什么意见也没有,别离其他人太远就好,沙毅出于职业习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住处,毛胖子则希望住得离厨房近一些——他这么胖自然有其深层次的原因,继项哲就任船长后,厨师长一职花落毛家。

王雷夫妻自然要住一起,考虑到他们俩还要带孩子,最好是住在条件好些的客房。刘洁则令所有人大跌眼镜,脸色通红地表示要和沈飞住一起!

这个要求让沈飞乐淘淘地转了向,求之不得的好事,脸虽然热得像煮熟的螃蟹,却丁点拒绝的意思都欠奉。

刘洁高兴地挽住沈飞的胳膊,示威一般恶狠狠地瞪了崔莹一眼,崔莹无辜地眨巴巴眼睛,到最后也没闹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大伙的要求不一样,需要也不同,沈飞最后干脆划了个范围,舰桥所在的四层和顶层五层作为休息区,看好哪个房间就住哪个,有事的时候舰桥广播喊人!

其它几层暂时封闭,等仔细检查确认安全后另行安排。

底舱及货舱、轮机舱之类的重点部位全部锁死,任何人不得擅入——货舱列入其中的唯一原因就是装甲车停在那里,车上的武器装备可是沈飞的心头肉!

在刘洁的建议下,沈飞又提出几点要求,全部与安全有关,现在雪山号停在港口外不远,很难保证不被人盯上,所以要求大家进行灯火管制,凡是有窗户的地方就不能开灯;另外船上的淡水有限,必须节约用水;辅助发电机的燃料同样有限,最好节省一点用电……

说到最后沈飞都觉得自己太罗嗦,好在大伙都表示能够理解——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现在人越来越多,没个章程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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