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号侧舷的货舱大门缓缓打开,大门上端落在地上,溅起一篷尘灰,一缕夕阳照进阴暗的货舱。

一声轰鸣响起,装甲车开出船舱登上码头,缓缓开出十几米后停了下来,刘洁看了一眼倒车镜,众人全部站在船头,不停地挥手告别。

“不下车吗?”她轻轻地说。

沈飞满心惆怅地摇摇头:“算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他果断换档,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装甲车骤然加速冲出去,渐渐消失在众人眼中。

“回去吧。”沙毅淡淡地说。

走了沈飞刘洁,他是船上仅剩的战力,说不得要多费些心力保护船上的人……他没那份悲天悯人的心,但是只有他自己的话,饭谁做?船谁开?说到底人是群居的动物,即使是杀手也不例外。

崔莹偷偷地瞅了他一眼,听话地往回走,沙毅又说道:“项哲,马上开船离开这儿。”

“用不着你多嘴,我是船长,我比你知道该怎么做!”项哲脖子一梗,冷冷地顶了回去。

沙毅嘴角一撇:“爱听不听。”

项哲冷哼一声:“你别太自以为是,杀手了不起怎么着?我肯听沈飞的,是因为他肯救了我,你以为沈飞走了,我们就得听你的?别傻了。”

沙毅抱着胳膊,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给我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样?”项哲毫不退让地瞪着眼睛和沙毅对视,“你心狠手辣不假,有种你就把我们都杀光了。”

这句话一说,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大伙心底都赞同项哲的话,可是这种时候,听谁的不是听?和沙毅接触的时间有长有短,但他那冷冰冰的性格却像是标签一样贴在脸上,谁也不知道触怒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崔莹赶紧扯了扯项哲的衣襟:“别这样!”

沙毅的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扫视一遍:“你们也这么想?”

“没,没有!”崔莹赶紧站出来圆场,她笑得很假,让人一眼就看出她心里想的绝对和嘴上说的不一样。

宋胜利左右为难地看看这个再瞅瞅那个,闷闷地没说话。他心里向着项哲,可实在不愿意得罪沙毅。

沙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不愿意听他的,他还不愿意管闲事呢!

沈飞怎么也想不到他刚刚离开船上就出了这么一码事,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权夺利。

装甲车离开码头一路向东,营山市人去城空,空得连只鬼也捉不出来,路面上到处扔满了垃圾,一片末日的萧索景象,要是再摆上几具尸体,就更应了末日的景。

抛在街路上的车辆也不少,把半边路面占得满满当当,之所有只占了半边路面,是因为路正中被什么东西强行闯开了一条路,原本挡在路中间的车辆被推开了堆在两边,足有一人半那么高,留下的空隙正好让装甲车通过。

装甲车上除了武器就是毛胖子给准备的食物,二人无心在营山市停留,飞快地穿城而过。

夕阳渐渐隐没,黑暗笼罩大地,沈飞寻了个路边饭店将车停下:“就在这儿睡一宿吧。”这是一处路边小店,两间瓦房一幅招牌,房子看上去还很新,可几扇窗户上的玻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得稀烂,凭添了几分破败。房侧的柴禾垛码得整整齐齐,一辆空空的大车翻倒在柴禾垛边。

刘洁很早意外:“怎么?我还当你要连夜往回赶。”

沈飞苦笑:“你当我不想吗?”

刘洁马上送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沈飞叹道:“不开车灯容易出事故,开着车灯容易被发现,你说我该怎么办?而且……如果出了事,怕是早就出了,你当会像电影里那样,正好赶着我回去出事么?”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

刘洁无言以对,轻叹:“听你的。”

“睡吧。”沈飞没心情多说,放倒了椅背躺了上去。车外最后的一丝亮光隐没,他却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刘洁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出神地望着车顶,心思突然飞向遥远的家。

“睡了吗?”她轻声问道。

沈飞闭着眼睛,闷闷地说:“哪睡得着啊。”

“我想家了。”刘洁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软弱的人,可她今天却很想放纵自己软弱一回。

沈飞沉默不语,好一会才回答道:“我也是。”说着他起身躺到刘洁身边,伸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吻了一记,一丝汗咸隐入沈飞的舌尖。

即便日头已经落山,可炎炎夏日的傍晚仍然残留着几分热力,为了安全起见装甲车又没开窗,刘洁的额头早已渗出一层香汗。

装甲车的坐椅虽然宽大,可那只是对一个人而言,两个人挤在一个椅子里,即使刘洁侧着身子极力避让,也还是太窄了一点,原本相爱的男女相拥一处是件很浪漫的事,可若是两人都是一身的燥热,还哪里有浪漫可言?

只是他们俩宁可忍受这难言的闷热,也不想分开。

“明天就能到你家吧?”刘洁微不可闻地说。

“嗯。”

“你有什么打算?”她动了动位置,让自己能稍稍舒服一点。

沈飞长叹:“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最亲近的家人感染了非脑是什么景象?

就算没感染非脑,那座养育他的小城怕是也早就变成一座空城,他的父母、亲朋、故旧大都生活在那里,究竟有谁感染,又有谁幸存?

病毒无情,明知熟悉的人中肯定有许多会感染非脑,他却像只把脑袋插进沙子里的鸵鸟,即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然而他的胳膊却蓦然收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

刘洁回应着搂紧了沈飞的腰,脑袋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仿佛梦呓一般地说:“你得想一想,要是人都已经撤走了,到底该怎么办。”

沈飞知道她的意思,蹭着她光滑的脸蛋深思良久,眼中的迷茫突然消失不见:“我的要求不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洁豁然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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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谷啊低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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