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正打坐运气,无声无息的,双眉微蹙,耳翼轻轻煽动,把两个姑娘的私房话听了个全。

不怪男子要刻意隐藏自己的呼息,实则是当夏枫下楼时,他才发现这个女孩会功夫,见其走路的姿势像是行家。男子打着小心为上的谨慎心态,便刻意把自己隐藏起来。悄无声息地挪过药罐,挡住了自己。

夏枫这个半吊子,还没有习惯去捕捉别人的呼息,就算她刻意,也不见得能发现这个男子,两人的功力相差太远。

萝呼多进去了好一会儿了,夏枫还在这里发愣。她活动了两下胳膊,不再去想索拉家的破事儿。初来这里的那几天,是她两世活得最凄惨的日子,一点儿也不愿回忆。

“会不会破相啊!”

索拉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闯入耳朵,转眼,夏枫就瞥见有个人影从左边屋冲出来,蹬蹬蹬上楼。

“求您保住我女儿的脸,要多少神药都没关系。”

“母亲,母亲。”曼尔脸上敷了很多黑黑的药膏,一拐一拐地追索拉。

夏枫躲在后面,跟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两两相望”。猫猫仿佛在嘲笑她,尾巴直晃晃,大脑袋往她腿肚子使劲拱。

“呀,你是不是巴利家的大儿媳?你母亲维卡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走走,谁让你上来的?我师父正在施法,你也敢来打扰?你女儿要紧,别人的命就不重要啦!”

拿过她钱的那个巫女徒弟粗暴地呵斥她,索拉连连后退,见娜玛低着头不敢看她,愈发断定没有认错人。心下有了计较,便赶紧下楼。

“曼尔,你怎么出来了,快,母亲扶你躺好。”

夏枫听见脚步声远去,暗舒一口气,决定赶快上楼让娜玛离开。

“夏尔!”

“嚯——”夏枫吓了好一大跳,差点挥拳出手。索拉像条狗一样,蜷缩在楼梯背面,正等着她:早就知道你要躲我!

这个女人,邪心歪眼谁都比不过,着实惹人厌。夏枫的心瓦凉瓦凉的,头痛不已,心说怎么这么倒霉!又如此大意,太小看了这个奸诈妇人。

“夏尔,你去了镇上怎么一直不给家里来信,不知道父亲打仗去了呀?”索拉这个时候知道小女儿的存在感了,开始责怪她。看见夏枫穿得体体面面,个子明显高了不少,本就比常人浅上一点的皮肤看起来好有光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亭亭玉立,哪像自己的女儿。

不,还是像的,至少眉宇间的冷漠就跟出嫁时一模一样。

“哦,原来母亲还记得夏尔。至从你们到巴利家来拿过钱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了。你走的时候,也没见回头看我一眼,更没跟我说这么多话啊。母亲,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哪敢去找你?”

好一张利嘴,索拉愣了一下,随即又尴尬笑道:“真是孩子气,还在怪母亲呢。”她伸出手去拉女儿,却扑了个空,神情变得很难看。

“母亲不记得我早就嫁人了吗?怎么能说我孩子气。”

“好了好了,别生母亲的气了。赶快来看看你姐姐,跟我说说你们在镇上的事情。对了,楼上的是人娜玛吧,维卡呢?”索拉自顾自地说着往里面走,毫不在意女儿的漠然。

曼尔一早就撩起了帘子,直朝夏枫招手。脸上黑一坨灰一坨,仍然能看出她精致的貌容。果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来呀,站着干什么。”索拉催道。眼神略带锋利,如果夏枫不进去,她就绝不会甘心的架势。

夏枫吐掉一口浊气,抬脚跟上。看来躲不掉了,闹起来暴露身份对以后行事非常不利。

一进屋,索拉就按着夏枫坐在她身边,曼尔负责诉苦,索拉负责打探,母女俩配合默契,想把夏枫的主人给“揪”出来。

夏枫本就不耐烦,就用不耐烦的态度应对付她们。以为她俩探听不到有用的消息,应该搜刮掉她身上的钱就放她走了吧?

可她低估了索拉的战斗力!

索拉万分惆怅泫然欲泣,苦口婆心:“夏尔,我的孩子。你姐姐真是太可怜了,现在村长家三个少爷都想作践她,不放她回婆家。三位少太太,成天地找我们麻烦,这日子没法过了。孩子,如果你镇上的主人还需要帮佣,求她收留一下曼尔吧,让她远离卡瓦村的是非地。”

真是想得美,夏枫冷笑道:“哪那么容易!我主人的丈夫外出做生意去了,只有太太一人在家。她喜欢清净,原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仆人;只是她心善,没想到我竟然有十岁了,看我瘦巴巴的样子着实可怜,就好心给我一碗饭吃。哪还需要姐姐这样的美人来吃闲饭。”

只有女主人?曼尔倒看不出什么,索拉的眼睛一黯,又道:“要不你先给姐姐随便找个地方住着,让她自己找工。她会做很多事,挤牛奶呀,绣头巾呀......”

“暖床呀。”夏枫恶毒地打断她。

“你!”曼尔崩直了身子,想也没想,就一巴掌煽过来。

夏枫轻轻一闪,怒道:“我说错了吗?为什么别人家媳妇就能好好过日子,就你四处招惹是非?以前你在娘家的时候,也没见三个少爷来打你的主意。知道有句话吗?苍蝇不盯无缝的蛋!”

“我呸!你是什么好东西?瞧你屁股又圆了不少,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情人!”曼尔毫不示弱,一急之下话赶话,什么都敢说出来。

夏枫心道:练了走步,姿势有区别而已,你以为你真会看呀。

实在不想跟他们多纠缠,作势往外走:“你们如果想让我失去这份工,跟你们回家分口粮吃,就使劲闹吧。”

“站住!”索拉扑过来逮住夏枫的头发就往后拉,咬牙切齿地说道:“翅膀硬了?母亲我低声下气跟你好好说话,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我生了你出来,不管你走到哪都得听我的。”

夏枫怒火中烧,反手一拳打过去。索拉吃痛放开,继续扑过来,跟个泼妇似的。索拉怎会是这种的人?夏枫还以为她是用脑子的妇人,原来也会撒泼!对待泼妇的办法倒是简单,但在这里明显行不通。

她一边跟索拉纠缠,一边四处打望:萝呼多母女俩去哪了?

“母亲,您捉住她。”曼尔挪下床板走过来,捏紧了拳头。

夏枫不意为然,要不是怕吵得被医馆里的人她早就用武力解决了。正想着,突然从背后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索拉这泼妇仗着体重优势压向她。夏枫踉跄两步刚扶住床沿,还没稳住身形,曼尔的大巴掌就到了。

虽然只打到她的头,但实在是太侮辱人了。夏枫顺势一脚踹去,曼尔没有防备,更没有预料到夏枫的力量,这一踹又刚好碰到她的伤腿,痛得马上缩成了一团。

“呜——”

曼尔刚吼出来半个音就被夏枫给捂住了,身后的索拉使劲捶打夏枫瘦小的脊背,口中不干不净:“你这个贱人,从小生得就跟别人不一样,五岁了都不会说话,我一早就知道你是恶神派来惩罚我的,小贱货,还敢打你姐姐!”

你不做亏心事,怎么能联想到神罚那去!

“你们这对疯妇,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实在是忍无可忍,早知是这样刚才就应该装着不认识横上一横。

“你想不认我?果然生来就是个贱妇,薄情寡义,我告诉你!”索拉之前还压低了声音,现在突然提高:“我告诉你,你胸部有颗姻脂痣,左大腿有块月牙胎记,你说你到底认不认识我?要不要我们出去让人家验验,天底下哪有不认母亲的......”

夏枫大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身上的有这些特正,幸好刚才没闹。也幸亏此时楼下没人,就只有那只波斯猫的脑袋从帘子后面伸进来,好奇地看戏,不时还添添嘴。暗悔冲动了,要是马上让索拉住嘴,她会叫得更欢。于是不再反抗,也不捂曼尔的嘴。只用冷冷地眼神盯着曼尔:我就让你俩打吧。

一如她所料,见她不支声,索拉和曼尔便都停了手上和嘴上的动作。曼尔把夏枫的头发抓得像烂鸡窝,手上好大一坨发丝。

夏枫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衣着,问道:“不打了?打呀,打死了你们就满意了。”

索拉的城府深得可怕,一把抱住她:“我的孩子,我们这是没办法了呀。卡瓦村真呆不下去了,三个少爷迟早都会玩腻,到时你姐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你难道愿意见她死吗?她可是你姐姐呀。”边说边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夏枫心累至极,这对极品的出现就是为了折磨我来的。

她不开口,极品们也不吭声,仍是不见萝呼多,夏枫抬眼问索拉:“萝呼多呢?”

“哪有萝呼多?”索拉一脸诧异,演技派始祖。

夏枫怒火难捺,敢说一句实话么?连这都要隐瞒。心里却是知道萝呼多母女肯定让她们给使唤走了。

曼尔哭道:“夏尔,你不要怪姐姐。在巴利家你也看到了,姐姐为混口饱饭有多艰难。你现在有了好日子,怎么能不管我啊?”

“夏尔。”索拉突然伸手把夏枫抱住往她腿上蹭,越挣扎,她抱得越紧。夏枫如同掉进了肮脏的沼泽地里,说不出来的厌恶;索拉手上还有刺鼻的药臭,难闻无比。

“孩子,如今我们在村里都呆不下去了。没人敢跟我们说话,少太太们扬言要弄死曼尔,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治了病一分钱都剩不了。想回村也敢回,你姐姐的脚来时走了三十多里路......”

“我看见萝呼多了,她说你们坐驴车来的,是村长家的。”夏枫讽刺地插嘴道。心说你们隐瞒萝呼多原来就是为了叫苦的啊?

“那个小贱妇!怎么能信口胡说?夏尔,你是信她还是信母亲。”

夏枫“享受”着从头顶喷出来的热气,能想象到索拉有多“愤怒”,表演得有多真,虽然并没有观众看得见。

夏枫轻轻拍了拍索拉的腿,不容置疑的语气:“先让我站着,我有话问你们。”索拉赶紧松了手,夏枫远离她们两步,寒眸直视她:“萝呼多为什么要骗我?有什么好处?”眼睛余光瞧见曼尔低下了头,而与她直视的索拉,仍是一脸愤怒加茫然。

“坏心的母女,她们就是来看我们笑话的。想讹曼尔的钱,我们没给她。所以就造谣!哼!知道我们回不了村,就敢欺侮我们。夏尔,你一定要帮你姐姐出气。”

坐着村长的马车来,应该是要回去的。但现在,见到了我,就非要留在镇上不可了?夏枫自问,她身上哪些地方给了索拉母女信心,让她们不达目的不罢休?

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大包袱,指道:“这是谁的?”

“我们的呀。”索拉说着抱过来,“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现在你相信了吧,我和曼尔都被赶了出来,不能回村了。萝呼多骗你的,千好万好,哪有自己的亲人好。”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