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下来,他那十辆车眼看也要在工地干不下去了。

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工地上有胡万民的十辆翻斗车,另外更多的翻斗车,都是石国良的。

同样是翻斗车拉土,只要是胡万民的,不等装到平斗,司机就大喊“满了满了”。

不让装了,然后开着车就走。

而石国良的车,都是装平斗以后,还要在车斗中间加上一铲子,稍微冒个尖。

这样的装载量,石国良两车,就能顶胡万民三车的。

但是,不管拉沙子还是拉土方,都是论车,不论你拉多拉少。

胡万民的翻斗拉沙子,同样比石国良的车少拉两铲子。

对于这样的细节,一开始裴捷没有发现。

可是等他对业务越来越熟悉,管理上一切都有条理,变得游刃有余以后,他就发现这个问题了。

他肯定要给予胡万民的司机以警告。

可是,他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管得了那些地痞司机。

要知道,不管是曹焕忠,曹明坤,还是胡万民,他们都是坐地户。

而且曹明坤其实已经成了专业混子,手下一大帮小弟。

跟在胡万民手下吃饭的混子也不少。

只不过胡万民跟曹明坤的不同之处在于,曹明坤不事生产,专业混。

而胡万民收编混子,是为了帮助他搞生产。

给他开翻斗的这些司机,几乎全是混子,而且绝大多数属于无证驾驶。

这些人给板开翻斗,除了也能挣俩钱之外,重要的是过过开车瘾。

他们不喜欢拉沙子,因为拉上沙子,车就跑不动了。

他们喜欢拉土,而且不让装满,跟空车差不多少的感觉,拉上飞一样跑。

空车的时候,更不用说,油门踩到底,能开多快开多快。

别看比石国良的车拉得少,但是人家拉得趟数可是多。

反正论趟,多拉一趟就是多挣一车的钱。

不管是去拉沙子还是拉土,但凡开装载机的不听他们指挥,想要给装得满一点。

胡万民的司机就会破口大骂,甚至要上去动手打人。

有一次混子司机直接逼着装载机司机从车上又给挖出一铲子来。

现在裴捷给这些司机警告,混子司机们根本就不嘞他。

裴捷没有办法,只好再次给板打电话,把翻斗车装不满的事情跟他说了。

胡万民在电话里根本就不讲理:“我说裴经理,你这是不是属于鸡蛋里挑骨头?

我送建材,你说我的建材不合格。

让梁老板在电话里连讽刺带挖苦,还把我的建材给停了。

现在你们工地上就剩这十辆车了。

难道你想故意把我的车给挤走不成?”

“板,我确实不是这个意思。”裴捷抓着话筒陪着小心:

“我真的不是故意找茬,是你手下的司机确实有点做的过分了。

人家石总的车,都装得冒尖。

可是你手下的车,根本就不平斗。

还差一截呢,司机就不让装了。

这样我们太亏了。

要是梁老板发现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向他交待啊!”

“裴经理,你懂车吗?”胡万民怒道:

“你不懂就别乱说。

咱们拉的不是海绵,是沙子,是土,都是压分量的东西。

要是装多了,那车能受得了吗?

你说石国良的车装得多,他那是不要命。

人家是给自己家干活,肯定能多装就多装。

可我们不行,我们就是为了挣点运费。

不能连自己的车都给踢腾了吧!

我跟你说,我的车不管在哪个工地,都是装那么多。

再多了拉不动。”

骂骂咧咧的,把裴捷给顶回去了。

可是胡万民也知道,顶回去了并不代表裴捷就认可了他们拉得少。

也不会就此罢休。

万一再跟梁老板汇报,连这十辆车也赶走,那就不好了。

于是胡万民指使手下的混子司机们,让他们跟石国良手下的司机打个招呼。

让他们也少装。

反正少装不少挣钱。

而且拉得少,安全系数还更高。

何必要那么死心眼,装那么多呢!

并且拨出一部分经费,让学校工地跟着干活的司机请客。

请石国良手下的司机们喝酒。

在酒桌上称兄道弟一番,开始给他们洗脑。

可是,石国良手下的司机,那可是个顶个的司机中的精英。

不但驾驶技术过硬,各种素质也过硬。

毕竟车队的管理那是相当规范的。

管理严格,工作效率高,肯定司机的工资也高。

他们可不是被人请一顿酒就能做出违反原则的事。

所以,混子司机们遭到了拒绝。

同时,混子司机们也被裴捷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他们依然不服从管理,依然装不满就走,工地就不用他们了。

混子司机们把这事跟板一汇报,板虽然相当恼怒,但也没办法。

毕竟十辆车在工地上干活,那也是很大一笔收入。

只好跟手下的混子司机们说,那就装得满一点。

装满了,跑得慢了,趟数就少了。

而且满载的车,开起来体验也不是很美妙

混子司机们十分恼火。

既恨裴捷,也恨石国良的那些司机。

于是就开始各种找茬。

没有几天的功夫,就有好几个石国良的司机被打。

石国良的司机业务能力精熟,打架不在行。

再说混子司机们早有预谋,一旦动起手来,立马围上好几个人。

石国良的司机肯定就吃亏了。

被打了不说,还要被放狠话,要求石国良的司机以后老实点,听话点。

如果一个司机被打属于偶然,但是接二连三的司机被打,这就是有预谋的了。

石国良跟着仓弟干了这些年,在本县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

自己养翻斗车赚点外快,居然被人欺负,这不是石国良能够忍受的。

当即给胡万民打电话。

胡万民装模作样在电话里说:“石总,这事我还真不知道。

咱们都是熟人,在一块儿干活,怎么能打架呢?

我觉得不可能。

回头我问问。

问明白了给你个回话。”

话是这样说,其实根本就没理石国良那个茬。

没过三天,又有两个石国良的司机被打。

而胡万民所谓的“回个话”也再也没了音信。

这下石国良彻底怒了。

你会打人,难道我这边就是吃素的?

于是他去了孙业委的饭店。

要知道,孙业委的饭店基本成了夏山镇的同乡会据点。

尤其以孙业委的师兄弟,以及师侄们居多。

这些人都跟着练过三拳两脚,手脚都挺利索。

而且夏山镇进城的人如果在城里受到欺负,同乡们都会去找回场子。

也就是说,他们的拳脚也没闲着,整天历练。

石国良从孙业委这里挑选了十多个拳脚功夫好的,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让他们去工地上给自己跟车。

这相当于给每个司机配上保镖了。

而且石国良还给手下司机和保镖们约定了一些互相援助的办法。

这样保证一旦打起来,不会被混子司机们群殴。

混子司机们打顺手了,看到对方车上多了副驾驶,根本没当回事。

依然我行我素地找茬。

打人——

不过今非昔比,找茬的是他们,但是挨打的不再是石国良的司机,而是找茬的混子们。

这样,渐渐发展成两方阵营的对抗。

而且殴斗的规模越来越大。

因为石国良的车本来就多,人数也多,而且配备了拳脚麻利的保镖。

胡万民的混子司机们日子变得不好过了。

这下,胡万民再也坐不住了。

他发现,自己这十辆车在工地上也要待不住了。

要是连翻斗车也撤出,那么他在工地上再也没有一点好处可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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