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文标屏住呼吸,侧身站在窗口,紧紧盯住门外的渡边次郎,轻轻将手举起,一旦渡边次郎走到书房门前,他会猛然挥手,给段平常发出信号。

段平常紧握门把手,全神贯注等着管文标的信号,以便随时冲出去,一拳击昏渡边次郎。

渡边次郎走近书房台阶,正要跨步上台阶,忽听背后一阵哼哼,渡边次郎一个急转身,紧紧盯着身后,并未发现任何人的踪影,待他刚要转身的时候,又听见一声似有似无的哼哼声。

渡边次郎浑身一凛,猛然从睡衣里抽出一只手枪,紧紧盯着身后的大柳树,仔细辨别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

又是一阵哼哼声传来,渡边次郎不由嘿嘿笑出声来。

那只很有敬业精神的大狗,瘫在地上像一张狗皮,呼呼大睡,发出断断续续的鼾声。

渡边次郎绕着酣睡的狼狗转了一圈,仰望当空皓月,沉思片刻,深深打了个哈欠,转身又往睡房走去。

管文标看着走向睡房的渡边次郎,轻轻嘘了一口气,真是虚惊一场。

渡边次郎睡房的灯熄灭后,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管文标和段平常才出了书房,锁好房门后,飞身跃上墙壁,从屋顶消失在夜色之中。

送走段平常,管文标在街边挡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听说管文标要去南京,一口回绝:

“南京老远了,现在半夜三更的,侬另找他人吧,我要收车了。”

管文标大模大样坐进车里,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块银元,然后又把赵胖手里夺来的勃朗宁手枪掏出来,将两样东西都放在公文包之上,说道:“侬仔细看好,这两样东西你要那样?”

出租车司机是个极为灵光的人,马上坐直身子,满脸谄笑:“那样都不要,嘿嘿,先生去南京,我免费送您,反正最近失眠,收车回家也睡不着。”

管文标说道:“我从不占别人便宜,您还是选一样吧。”

“呃,那就银元吧,枪还是您留着自己用。”

“你是个聪明人,出发吧。”

第二天中午,车到南京城后,管文标临下车前把银元交给司机,对司机说:“你的车牌号我记住了,回去后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不准跟任何人说起来南京的事,否则我会再坐一回你的车。”

出租车司机忙不迭点头承诺,一溜烟赶回上海了。

管文标拦下一辆南京本地的出租车,在曹都巷附近下车,步行找到洪公祠那个戒备森严的高墙大院,仔细打量前后左右,确定无人跟踪后,敲响了大院的铁门。

门内的暗哨和管文标对了口令,大门上一扇小门打开了,管文标进门后,直接前往李峰的办公室。

管文标在这次行动前,已经和李峰进行了电话联系,说明自己深夜要采取的行动。

李峰同意了管文标的行动计划,并要求管文标一旦得手,马上携带资料返回南京见他。

昨晚的行动非常顺利,获得了渡边次郎保险柜内所有的秘密,这是管文标加入军统后,第一次取得的成绩,而且成绩非常亮眼。

李峰见管文标进来,热情迎上前和管文标握手,两人落座后,管文标从公文包取出微型相机交给李峰,说道:“处座,这里面有南京高官通敌的证据。这些记载都在渡边次郎保险柜的本子上,我原封不动拍下来的。”

李峰大喜过望,说道:“这太好了,我马上进行处理。记住,这个情报极为敏感,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管文标点点头,说道:“我明白,如果这些情报属实,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李峰说道:“如果材料能证明南京这位高官,确实是渡边次郎的线人,我们是会考虑在南京和上海同时收网,将日谍一网打尽,绝不姑息。”

管文标问道:“这需要多长时间?”

“因为涉及南京高官,此事必须奏请最高层定夺。”李峰沉吟一下,说道:“我估计一周后就会有消息。”

“如果收网抓捕渡边次郎,瑞升祥的事情恐怕就黄了吧?”

“这个你可以放心,瑞升祥的藏宝图是渡边次郎最为关心的事情,顾沛现在已经开始和高善仁谈判了。”

管文标有些担心,说道:“高善仁处心积虑得到瑞升祥,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恰恰相反,高善仁得到瑞升祥,就是为了得到瑞升祥的藏宝图,但藏宝人有意误导,高善仁得到的藏宝图,其实是一份假图。高家父子按图索骥,去苏州穹窿山探宝,一无所获。现在顾沛以你父亲、赵科长、王尔德、钱大宝四条人命,要挟高善仁,并且南京那位高官也发话施压,高善仁有可能会放弃瑞升祥。”

“处座,瑞升祥真得有藏宝图吗?”

管文标对瑞升祥是否存有藏宝图,一直颇感怀疑。

父亲管孝俭从未对藏宝图有过任何说明,甚至没有丝毫暗示。

作为瑞升祥的所有人,父亲管孝俭都不知道有藏宝图,高善仁、渡边次郎又是从哪里知道藏宝图这件事情?

“藏宝图的事情,你父亲肯定没有对你说过吧?”

管文标摇摇头:“他从未说过瑞升祥有藏宝图。”

“这就对了,你父亲肯定也不清楚瑞升祥藏宝图的事情。”李峰说道:“现在的瑞升祥布店,并不是乾隆年间初创的那个瑞升祥。”

管文标说道:“这个我听父亲说过,瑞升祥老店毁于战火,现在的瑞升祥是后来重建的。”

“藏宝图的关键就在这里,翼王石达开手下有个财务官叫胡广顺,他将翼王军中一大笔财富,藏在苏州一处深山中,以待石达开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时,作为军饷使用。”李峰说道:“瑞升祥重建时,胡广顺成为瑞升祥的承建方,他在借建筑之机,将藏宝图藏在了瑞升祥某处。瑞升祥建成后,胡广顺就销声匿迹了。有消息说,翼王石达开死后,胡广顺东渡日本,从此再也没有回国。”

“渡边次郎掌握藏宝图的情报,是从旅居日本的胡广顺那里得来的?”

“是的,土肥原贤二手下另一位高徒桥本辉山,从胡广顺那里获取了瑞升祥藏宝图的机密,攫取藏宝图的任务,就交给了渡边次郎。”

“既然这样,我们应该得到真正的藏宝图后,再动手抓捕渡边次郎,抓捕最高官邸长官?”

李峰说道:“是的,但是有情报显示,省府陈主席对瑞升祥也很感兴趣,如果高善仁把瑞升祥转给省府陈主席,渡边次郎要想再得到藏宝图,就很难了。”

管文标急切想夺回瑞升祥,说道:“处座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尽快夺回瑞升祥。”

李峰接着说道:“你要尽可能刺探到藏宝图到底藏在何处。否则瑞升祥就算夺回来,意义也就大打折扣了。”

管文标很有信心说道:“我会想办法摸清这张图的藏身之处,绝不会让这笔财富落在日本军队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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