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火车路线长,车上的人尤其的多,因此十分的拥挤。车厢里满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务工者。除了车厢连接处挨挤着最多的人,有人睡在了座位上方放行李的隔间里,有人躺在座位底下,还有人睡在厕所里。

他们有的孑然一身,有的拖家带口。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直的哭闹,引来一遍一遍音调骤高的埋怨声;

陈颖他们对面坐着的是一个80岁的老妇,白发稀疏,手背皲裂,眼睛被皱纹和肿起的眼袋埋没,笑起来的时候,没有牙齿。

泛白的衣服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油污,身上抱着的是用罐头瓶装着的腌菜。她耳朵不太好,操着浓重的方言每过一会儿就会问一遍身边的人火车到哪了。从她于别人的交谈中得知她是从江南省去杭州的工地,她早年丧夫,自己拉扯大两个孩子,女儿出嫁后音讯全无,儿媳妇受不了贫穷离家,儿子精神受了刺激用锄头砸伤了人,老人家苦苦哀求私了,对方要价6万。

老人安顿好儿子后,跟着介绍的人一起去杭州的工地上,负责着一整排简易棚里工人的一日三餐。

老人对介绍的人心怀感激:“我在工地上,老板给我2万一年,我给一万给介绍我去的阿毛,我一年能存到一万块钱,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就这样,程毅他们和老太太聊了一路。直到陈颖家所在的火车站,他们才与老奶奶挥手告别。

走出安陆火车站,首先看到的是位于火车站前方的站前广场工程是2005年度安陆市委、市政府向社会承诺的八件实事之一,是安陆市重点工程。该工程由江南庐九铁路置业有限公司投资兴建,占地面积1.8万平方米,总投资800万元。

为了提升广场设计品位,体现安陆地方特色。主办方选择江南省古建园林设计院进行设计,高起点高规划,通过公众投票选择广场雕塑,两处假山、三处灵壁石采用江西兴国花岗岩作为缘石,广场主题雕塑“安陆晴”用古铜制作,集中体现安陆悠久历史和文化。是安陆市区一道亮丽的风景。

看到安陆火车站站前广场如此漂亮,程毅不禁感叹安陆也是很繁华的呢。陈颖接话道:“你只是看到了表面,像火车站这种门面工程。肯定都建设的很漂亮的,其实市区好多地方都很破旧。”

正在二人聊天之时,很快有出租车搭话讲:“两位去哪里啊?”程毅随口道:“安陆市人民医院去吗?多少钱?”

司机讲:“看你们也是学生,估计也没有多少钱。我也就不多要了,你给十块钱吧。”

陈颖随即拉着程毅就要离,司机又讲:“那你能给多少钱啊?”“就五块钱,同意我们就坐。”“行,那你们上车吧。”不多会功夫司机师傅便带他们来到了安陆市人民医院。

医院的空气里飘满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心电图的声音混着戳人脊背的凉意,在惨白的墙面上无声地奔涌。刺眼的白炽灯打在地面的模糊人影,像被阳光灼烧的怨鬼。墙根上的安全的灯,指着出口,说着“快走,快走。” 病人躺在床上,插在身上大大小小的管线,如同本来就长在皮肤上一样。呼吸产生的水汽在面罩上形成白雾,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现在,跳动的线条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的证明。

陈颖他们在导医台问到了重症监护室的楼层,便匆忙来到了病房门口。陈颖大姑坐在重症病房外的椅子上。 明明不是那么冷,可陈颖总觉得空气中散发着凉意。

医院的墙白的整齐、干净。盯的时间一久,便觉得自己像是在望一片茫茫的雪,找不到视线的焦点。 大姑在这已经待了二十多个小时。消毒水的气味和心电图的“滴滴”声,左右拉扯着她的脑袋。感到头疼欲裂,真的好想、好想睡上一觉。但她没有勇气去说服自己那样做。

她生怕当她再睁眼时,看见的此时唯一能证明弟弟活着的线条再也跳动不起来。 他安稳地躺在床上,就像之前他无数次在我面前睡着一样。但这次真的不一样了,他脆弱到,似乎她开门时的一点风,就能把他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陈颖抱紧大姑,两人失声痛哭,却已经流不出眼泪。

“姑姑,我爸爸他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陈颖伤心的问道。“孩子,你爸爸他是出来的买东西时候被人家撞的,撞你爸爸的人没有找到。”姑姑道。

正在此时,一个年轻的护士不合时宜大声说道:“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别再这里哭,还有病人的住院费早欠费了。抓紧缴费,不然医院要停药赶人了。”

“护士,能不能给医生说一下。我们正在筹钱了,肯定会交上的。请您们一定不要停药!”大姑哀求道。

“给我说没有用,医院不是福利院。不可能免费的。”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两人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这时憔悴的大姑才看到了程毅。于是,陈颖介绍道:“大姑,这是程毅。我男朋友。”程毅也向大姑打招呼道:“姑姑,您好!”说着,也把在医院门口买来的礼品放在了旁边。“孩子,坐吧!”大姑憔悴的说道。随后,姑姑便和程毅聊了几句。然后,让陈颖带程毅去吃点饭。

程毅他们二人去外面随便吃了点饭,又让陈颖给大姑带了一份。程毅本人则是去银行一趟,取了四万块钱,去医院把住院费交了。然后,给陈颖打电话讲住院费已经交好了,让她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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