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道刀气闪过,便会带走一道魂灵,同时也在拼命压榨我的 神念和体力。

以我现在的修为,本不该这样来用刀。

可我不能停下,现在的我就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我所能做的 就是在鲜血流尽之前,尽情宣泄胸中的杀机。

被恐惧主宰的魂灵,在我刀锋之下惊惧逃亡。

我竭尽全力的想要主宰整座战场,但是国荡闪烁的清光越来越 黯淡。

枪声再次响起,就在我刚把刀意斩出之时。

灵觉对我提前发出警告,可我已经无法再躲闪,子弹洞穿我的 右肩,血肉崩飞。

强大的冲击力,让我身体一晃,手里的国荡差点脱手飞出。

我停止继续追杀,撕下袖子想为自己包扎,可是枪声不止一道, 根本不给我包扎伤口的机会。

鲜血越流越多,本就即将枯竭的体力也在加速流逝。

我无力再追杀,国荡的寒芒也变得黯淡下来。

眼看着我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朱家的狙击手越发丧心病狂。

先前他们已经对我发起过密集的狙杀,此刻卷土重来,杀机更 加凌厉。

伤势加重令我的身法有了缺陷,接着小腿又被子弹射穿,打得 我跪倒在地上。

还未等我站起来,又是一串子弹袭来,我狼狈不堪的翻滚着躲 开。

不管我有多凄惨,他们都不会心慈手软,因为我今天已经杀了 太多的人。

除了两处中弹的部位,我身体上也是各种擦伤不断,血流的越 来越多身体越来越虚弱。

但我还在咬牙苦撑,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弃。

密集的枪声一浪高过一浪,仿佛无休无止,直到有人突然大吼

声:“够了!”

这道声音是以神念吼出来的,犹如雷鸣。

枪声戛然而止,继而朱文昌带着一行人走出宴会大厅。

我没有立刻回头,趁枪声停歇赶紧为自己包扎伤口。

先用袖子裹住小腿上流血的伤口,再努力想办法去包扎肩膀, 但是肩膀上的伤口面积太大,位置特殊很难包扎。

点穴可以止血,却会令我整条右臂失去行动能力。

我用左手按在伤口上面,伤口处的肌肉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颤抖, 可我却想不到

办法去安抚。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依旧没有回头,倔强的不肯回头。

从他喊出那一嗓子,我就听出了他的身份。

这些年来,我不知念过他多少次,梦见他多少回,可他就像是 在人间消失了一样。

我不是夭生的神经大条,也不是不怕鬼,小时候我也很怕。

但我知道我身后有一座大靠山,只要他还在,什么妖灵邪祟都

害不了我。

脚步来到我身边,停了片刻,又继续向前走。

他停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心剧烈的颤动,我怕他询问,怕他 凝视我的眼睛。

我是他的骄傲,也是谢家的骄傲,可我今天来的时候就没想着 活着离开。

道姐不是神,她不可能算出我每一次杀劫。

她曾对我说过,以后道门中若有人为难我,可以报出她的名号。

但我直到现在都没有走到青城派面前,只一个朱家就已经令我 疲于应对。

我低估了朱家,或许整个林城都低估了朱家。

只看朱家今天所展现出来的底蕴,就绝不是杨家能与之相提并 论的。

最关键的是,朱家足够隐忍。

往深处去想,或许这一切都是来自青城派的授意。

如果不是楚鮮得到了滴天髓,朱家还会隐忍下去。直到有天林 城玄门的水被鬼神宗和闾山派搅浑,青城再强势插手,以肃清左道 妖邪的名义将整个林城玄门纳入麾下。

要怪只怪这几年林城玄门崛起的势头太过迅猛,而青城又距离 林城太近,整个西南能够称得上大道统只有青城一家。

玄门在复苏,道门又何尝不想入世壮大发展?

只不过碍于当初天师府定下的,道门不得惊扰世俗的规则,找 不到入世的理由罢了。

等他从我身旁走过很远,我才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

他走路还是从前的样子,脊背挺得笔直,脚步坚定有力,仿佛 无论前面有什么困难,他都能够克服。

可是他真的已经很老了,走路的时候腿不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直走到朱家家主面前,他才停下脚步。

"阁下是谁? ”朱文昌问道。

“我姓谢。"

"玄门谢家的人? ”朱文昌又问道。

“正是。”

"谢莺是你什么人? ”

"他是我嫡孙。”

终于,他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和我的关系。

道姐没来,我爷来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朱文昌说道:"如果你是来为谢莺求情的, 现在可以回去了。谢鸯今天杀人如麻,死有余辜。”

"我不是来为他求情,很早之前我就不再插手他对命运的选择, 他自己选的路也只能他一个人走。”我爷说道。

"那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朱文昌问道。

"我来这里是为了给玄门立规矩,玄门恩怨玄门解决,你们朱 家今天越界了。”

"谢先生,今天的玄门轮不到你们谢家来立规矩。”

我爷没有立刻回答,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展示给朱文昌看了

-眼。

继而又高举着,翻转两面给在场的所有人全部看了一眼。 这是一块锈迹斑驳的铜牌,正面雕刻着一个卦象,地水师。

反面刻着的是师卦上六爻辞,大君有命,开国承家,小人勿用。 我从谢家古书中见到过,这块铜牌叫做君师令。

由当初谢家巅峰时期,会盟天下玄门铸造,见君师令如见君师。

这面令牌不仅得到天下玄门的认可,上面还刻着天师府的铭文, 与天师令同炉而出。

看到君师令,很多人露出思索的神情。

谢家已经被遗忘太久,久到人们不记得谢君师,自然也忘记了 君师令。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很久,朱文昌最终选择臣服。

臣服不代表不再继续对我下杀手,而是停止使用一切非玄门手

段。

我爷把君师令收起,转身就往回走。

刚走下台阶,宴会厅内传来青城派那位道姑的声音:“既然来

了,不喝杯茶再走? ”

"我不会插手我孙子做出的任何选择,无论是他与玄门为敌, 亦或者与道门结怨,都是他自己的事。”

说完这句话,我爷大步向前走。

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弯下腰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为我包扎

了右肩的伤口。

等到伤口包扎完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自始至终,没有和我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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