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寿是她的恩人,所以她一心一意跟着于德寿。她求我饶过于 德寿,说她肚子里已经怀了于德寿的孩子,她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我听了她的诉说,一时心软,于是手下留情,放了于德寿。他们本来答应我不 再回来,结果还是回来了。”

九爷刚把话说完,就听见院里传来一声悲悲戚戚带着哭腔的喊声:“我又回 来了!"

儿,接着嬉皮笑脸地说:“真看不出,你也懂得生气?没听唱大鼓的说么,别人 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谁如意。得了,别生气了,小袁也遭过罪了,你就别跟 他一般见识了。”

话虽如此,但小臭依旧不肯原谅杨超,气呼呼地对小六说:“我说过了, 不准他再回来,他要敢回来,我见他一回揍他一回,可他偏偏又回来了,六哥 你说,天底下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人么?"

小六毗牙一笑:“有啊,不就是杨超么。”

小臭没了脾气,皇上不急太监急,九爷都不生气,自己又何至于把自己气 死。

想开了,也就不这么生气了。跟着小六肩并肩进到屋中,杨超坐在炕沿 上泪眼婆娑,不住地攝鼻子。

"哼!自己作死,还有脸哭。"小臭嘲讽了一句,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九爷一个劲儿宽慰杨超,劝他不必再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伤心,能幡然 悔悟就是好人。

老石好心泛滥,也跟着劝了半天,杨超总算止住了眼泪。

九爷问他肚子上的伤口怎么样了?

杨超把衣裳撩开,肚皮上裹着白布,他说自己肉太厚,没伤到里面,自 始至终都没感到疼痛。

小六插嘴问他是谁把他救走的?

杨超尴尬一笑,说并不知道是谁把他救走的。

小六不信,认为他诚心不说实话。

杨超打包票,说自己真不知道,要是说瞎话,就让他肠穿肚烂。

他能说出这样的狠话,小六也就信了。

杨超说:当时我闭着眼一心求速死,突然之间就觉着一股子风进了屋将 油灯吹灭,接着我就觉着有人把我从地上抄了起来,还朝我鼻子上吹了一口臭 气,接着

我就人事不省了。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柴火垛里,肚子上裹着 白布,我手里多了张小纸条,上面就写了四个字“速回义庄”。我起初认为是九 爷救了我,但思来想去应该不会是九爷,要是九爷救了我,应该直接把我带回 义庄,何至于多此一举?"

九爷笑着点点头,说道:“小袁啊,你是福大命大之人,危难关头自有高人 救你。至于是哪一位高人救了你,你也就别再刨根问底了,总之你能回固着回 来,就是你的造化。”

杨超忙问:“找您所说,您知道救我的人是谁? ”

九爷说:“知道,那人不但救了你,还告诉我于老婆会来找我麻烦。所以我 提前做好了准备,没让她占便宜。于老婆害人害己,如今已经死了,不会再害 你了。”

“于老婆死了? ”杨超喃喃自语,“死了好啊,死了好啊,死了就不能害人 了,好啊,太好了……”突然之间,他又慌张起来,忙问,“那于德寿呢?"

不等九爷说话,小六紧忙插嘴说:“你放心吧,于德寿被我师父彻底感化, 他已经离开了天津,发誓再也不回来了。”

"那他要是说话不算数可咋办? ”杨超心有余悸地问着。

小六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小袁啊,你把心放肚子里,别再嘀咕这个 人了。他不能说话不算数,不信你问黄三叔,你问石大爷,我们三个人亲眼看 着他走远的。临走之前,他诅咒发誓说要是说话不算数,就让他背后挨刀死于 非命。他都发了这样的毒誓了,你说他还能回来么?行了,别担心了。”

杨超一时难以从于德寿和于老婆给他造成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他对小六 的话似信非信,心里仍旧忐忑不安。

九爷看出他的心思,又安慰了一番,他才踏实一些。

如今小六也回来了,小袁也回来了,义庄里面又有了生气,九爷很是高 兴,让小臭把吃剩下狗肉热一热,又让小六再去买些酒菜回来,摆下满满一 桌,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杨超挺爱惜自己,尽管馋的难受,但为了让伤口早点儿愈合,忍着煎熬 不碰肉,只吃素。也不敢喝酒,只喝白开水。

九爷让杨超不必这么在意,救他之人不是一般人,那人在他伤口上涂了 灵丹妙药,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杨超信九爷的话,但仍有些担心,于是小口吃了一块狗肉。结果这口狗 肉咽下去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好似饿鬼投胎一般。

杨超一边啃着骨头,一边跟小六说话,他问小六什么时候回来的,来回 山东的一路之上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杨超这么一问,小六立马来了精神,他紧忙呷了一口酒,兴致勃勃地 说:"说起新鲜事儿,那可太多了。哎呀,憋在心里一直没得空儿说。得啲,这 会儿正好有闲,我就说一说我跟黄三叔干得一件大事!"

"大事?"小臭不屑地说,“就你这干巴鸡的身板儿,你还能干大事?你快别 瞎白话了,你说了我也不信。”

“别不信啊。我真干了件大事儿,这事儿可邪乎了。为了干这事儿,我差点 儿把命搭进去。你要不信,你问黄三叔。”

黄三太抓着一条狗腿啃得正香,根本就没搭茬。

“黄三叔,你先别啃了,你说句话,咱俩在东昌府干的那件事儿威不威风 ?"

黄三太仍旧没搭茬,连眼皮都不抬,好似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

小六一心想说自己的威风史,只为让大伙儿高看他一眼,可似乎没人肯 信。他顿时来了火,朝着杨超嚷一嗓子:"袁胖子你信不信?"

杨超嘴里塞得满满的,呜噜呜噜说一句:“你先说,等我听完了,再说信 不信。”

见杨超愿意听自己说话,小六重又来了精神,喝口酒润润嗓子,而后一 拍桌案,先来了一段定场诗: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言。

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

钗头凤斜卿有泪,茶靡花廖我无缘。

小楼寂寞心宇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嘿,他把自己当茶馆的说书先生了。

接着,这小子又是白话,又是比划,口沫四溅,有声有色地把所经历的邪 乎事儿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直惊得杨超和牛小臭瞠目结舌,万难相信他口中所言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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