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还是走了,带着充满了满腔莫名其妙的蒋百里等随行人员,几乎头也不回地坐上已奉命前来专程接他的一艘炮艇,扬长而去。

老毛没走,但孟遥很快就弄清他没走的原因。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陈赓带着一双熊猫眼以及像蒋百里一样莫名其妙的心情,要求突击营必须在今天安全地将他们送回延安时,孟遥便彻底绝望了。

两个世纪伟人,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伟人之所以谓之伟人,的确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所能设局和左右的。尽管有无数铁的事实和证据摆在眼前,统统都是神马浮云。

吞吐了半天,陈赓临走前还是憋不住问了一句:

"孟教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呢?"

很显然,虽然毛伟人心里惊涛骇浪,但在嘴上却没有对任何人吐露半点真相。估计现在的老蒋,也绝对会是一模一样的心情和打算。那就是除了他们三人,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将从此烂在各人的肚子里,直到永远。

晕啊,一切看似合理的东西,为何会在民国的现实面前被撞得头破血流,连一个美丽的泡影都算不上?

因为不仅是老蒋,就连一向对孟遥青眼有加的老毛,即使坐在了返回延安的伊尔战机上,他也不再对孟遥口吐一个字,甚至连个像样的握手都没有,仅仅是象征性地挥了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无数官兵怨怼而又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晕乎乎的孟遥险些就要崩溃。

买糕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但官兵们的怨怼归怨怼,在马上就要爆发的抗战前夕,他能扣住老蒋而制造出第二个西安事变吗?不能,显然是绝对不能的。

还好还有另一群人做了一个缓冲。

不明真相的陈嘉庚、司徒美堂等海外侨领大佬们,高涨的兴致和不断啧啧称奇的好奇心,似乎一点都没有为两大伟人的离奇离去而受到丝毫影响。

按照预定行程安排,今天孟遥将亲自带领他们分别参观陆军步兵学院装甲预备团、刚刚整体搬迁而来的空一军司令部以及素有枪炮之母称号的红星机械与标准件制造厂,随后将搭乘尚未全部开通的环岛铁甲列车,进行约一百公里的风景游览和对机车编组与分列式观摩。

由于两大伟人的缺席,加之对孟遥的担忧,这次陆涛、高志远决定不再像昨天那样置身事外,而是联袂出现在了孟遥左右,表面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很好地行使了他们作为同样都是主人的职责。

消息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在营指警卫团的范围内,这个惊天消息以师级为限开始收网。至于直接参与到警卫工作的非师级官兵,他们本来就属营指直属警卫团,所以自然不在话下。

因而,不管孟遥愿不愿意,经过沿途被迫或非自愿的一路强颜欢笑,以及陈嘉庚、司徒美堂这些天性就很冷幽默的大佬们诙谐谈吐,一天下来,孟遥终于慢慢缓过劲来。

等到彻底送走留滞在岛上最后一个客人,这次一系列大行动的最后一项议程、同时也是决定突击营未来走向和性质的工作,也就迫在眉睫了——

突击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全国代表大会。

当晚,作为突击营一把手三大秘书的总务秘书张海鹰以大会总协调人身份,将刚刚投入使用的突击营总司令部——营指大会堂,装扮得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之后,面对手中早已敲定好了的大会方案,他有些犯愁了。

这会现在还要不要开,以及怎么开呢?

找到机要秘书马路遥、外事秘书吕贵,张海鹰将自己的担忧一说,马路遥、吕贵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三人合计半天,眼看时间就要到了,而且陆陆续续已经有一些人影在大会堂外开始晃荡,于是索性一股脑地将陆涛、高志远、傅晓冲等所有委员的秘书,全部紧急召唤了过来。

呵呵,别说正式会议,就连正式会议之前的营指预备会还未召开,突击营这些头头脑脑的秘书们倒先开起了小会。还别说,这种气象至少已经可以说明,突击营的政治、行政等范畴的机制、体制显然已是日臻完善了起来。

政治是什么,往小处说,其实就是秘书的干活。

更重要的是,突击营最新、最大的体制上的变化,也只有秘书第一个知道,而且也总是最先出自并完善于他们之手。别忘了,这次不仅要整军,而且在整个突击营的整体运作上这次都要进行一次全面大调整、大换血。换言之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体制改革,能够使突击营不再仅仅是一支武装,而是军政合一的一个真正的政权。有些位置,身为秘书的政治敏感性,自然也就不能不在他们每个秘书的心中,小小地嘀咕一番,掂量一下。

等到高志远自己突然有事要找他的秘书时,他才第一个发现他的秘书竟然背着他去开什么秘书会去了。

陆涛一听,顿时也笑了:

"靠,老高,这以后是不是我们的警卫员也可以去开专门的警卫员会议,然后把我们撂在一边等他们呀?"

傅晓冲黑着脸道: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陆涛、老高,你们想想,官僚,官僚,这样下去岂不是很可怕,我们此前深恶痛绝的官僚主义,以及老百姓常说的那种门难进、脸难看,是不是也要终于在我们突击营出现了。"

罗汉秉性格上要仁厚一些,马上摇头笑道: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他们私下开个秘书会,不也是为了更好地揣摩指挥员,更好地做好服务和辅助工作。再说,他们又不做行政,何来官僚?"

"他们好像要升官了,老罗,你不知道?"

昨天才从唐县大本营与盼弟一起赶来的龙啸天重重地拍了拍罗汉秉肩膀,抬眼向孟遥房间望去:

"老曹呢,他是不是跟营长在他屋里?"

陆涛摇摇头,不觉更加愁容满面地道:"在海军总医院,华老从今年开始身体就一直闹病,时断时续的,这两天情况很不好,他和曹飞彪、周芳雨几人都在那边陪着哩。"

唉,季旭与李建坤跟着就是一声叹息:

"真不是时候呀,我们的战略导弹研制工作刚刚有了眉目,我们正高兴着呐,华老却倒下了。这接下来如果老蒋突然给我们发出逐客令,我们怎么办,集体再迁徙到蒙古草原?"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轰鸣,众人一听,正是孟遥那辆刚刚配发的最新款猛士指挥车熟悉的马达声。

"营长回来了,太好啦,走,我们都去迎一迎。"

陆涛说着,率先向门口走去。

来到外面一看,孟遥和周芳雨一左一右搀扶着颤巍巍的华文哲,正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曹飞彪则在上面架着他的双臂,一起使着劲往下顺。

众人拥上前,七手八脚地刚要帮忙,一辆急救车疾驰而来,随即几个医护人员飞快地搬来了一个轮椅。

大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小到一个家庭,老人是宝,概莫能外。

尤其对于他们这群因历史和时空的玩笑,而穿越到这个该死的时代的可怜人们来说,能有一个老人坐在身边,就好像有个定海神针那样能让很多人心安。不管他们打拼到多远,只要知道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坐在屋里,他们就不会心慌。

以前孔学孟老夫子在的时候,包括孟遥在内,大家都自觉不自觉地将他当做了家长供在心上。老夫子离去后,这份重担和象征便落在了华文哲头上。

现在,每个人心中都很害怕。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身体和年龄都已是江河日下的华文哲,恐怕凶多吉少了。

以后,他们恐怕将真的要面对一个再没有一个老人的突击营了。

就像一个象牙塔那样,常年伫立在人们眼前,大家都可以心安理得而又熟视无睹。但当它真的要崩塌的那一天,人们才会发觉自己对它会有多么的依赖。

"快,通知马路遥、张海鹰他们,马上启动会议流程。"

孟遥大声大气说着,便四处寻找起来。

"陆涛,你还在愣什么?快点呀,我这已是违背了我作为医生的准则,将华老交给你们一个小时,我都不知道我这是做得对还是不对。快点,把最重要的议程都排到前面,一小时后我必须接华老回医院。"

吴美娟亲自拿着一个氧气袋,急匆匆地从救护车上下来,劈手就在陆涛胳膊上打了一下。

陆涛痛得白牙一呲,多少有些心酸地摇了摇头。

两人都一年未见,一个在唐县,一个在蒙古大草原,不诉一下衷肠就算了,上来就是一通河东狮吼。奶奶的,回去到床上再好好收拾你。

恰在这时,华文哲微微睁开了眼睛,盯着呲牙咧嘴的陆涛,缓缓地晃晃脑袋,随后露出微微一笑:

"陆涛哇,你也回来了。对不起呀,因为我害得你们不能夫妻亲热,晚上我一定将她赶回去,然后亲自还到你手上。"

"什么——"

陆涛听了半天也没挺清楚,疑惑地看了看其他人。众人也是一脸无奈地摇摇头,随即齐齐凑了过去。

"华老,你刚才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华文哲闭了闭眼睛,抬起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缓慢地摇了摇,又指了指自己心口,很显然已是力所不逮了。

大家一看,眼泪都忍不住哗地一声流了出来。

经过这么多年打拼,上到孟遥及其营指,下到每个战士和连队,几乎每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打出了今天这片天地,同时也赢得了上到两大世纪伟人、下到中国各路豪杰的广泛认同。谁能想到,一个不小心他们马上又要重新成为一群弃儿,爹妈不管,时代不要,国家不疼。华老倘若这在一走,今后的苦与乐他们将向谁去诉说啊。

一片唏嘘中,一辆接一辆的汽车轰鸣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彻在突击营这座新落成的大礼堂四周。

暂编骑一军的两大师长扎噶尔、巴达尔扈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走出蒙古大草原,这里的一切对他们而言都是那样的新鲜。在骑兵军副政委杨茂明的指点下,两人战战兢兢地走下自己的坐车,久久都舍不得离开他们昨天才配发到手的这辆威猛的猛士指挥车。

其实,很早他们就听说了自己作为师级以上高级指挥员在突击营中的一些特殊配置和待遇。但他们当时也就抱着别人姑且说之,自己姑且听之的心态,根本就没有真当回事。

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们才发现,一切原来竟然是如此的美好。

吃的、穿的、用的就不说了,反正在草原的总基地也都见识过。就是那张睡觉的大床,乖乖呀,那个舒坦,那个说不出的味道,香喷喷,软和和,缠绵绵,正对大床正面墙上还有电影可以看。本来以为一路劳顿,上床就会合上眼睛,谁知那电影直看得人一夜未眠,到现在还精神头十足。

哈哈,看到肚皮有些饿,一不小心碰到一个按钮,居然马上就有娇滴滴的声音打来问:"首长,是需要饮料还是夜宵。"

我的神鹰啊,早知突击营是这样的天堂,他们为何不早一天投奔而来哩。

可笑那些蒙古王公贵族,坐井观天,居然还不断地派密使来勾搭,又是封官又是许愿。操蛋,别说给官做,就是把他们的王爷位置现在就腾出来,他们会看上一眼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哇。咱们的突击营,原来还占着这么大的地盘,有这么多的人口,还有那么多数也数不清楚的好东西。

活了这么大,还好到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才是一个人所应当拥有的生活。

看看过来时那些在大街小巷中时刻浮现的笑脸,那样的笑容,才是每一个普通老百姓从心底发出的欢笑。

看看那些鳞次栉比的无数商铺、饭店和学校,看看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看那些比白云还要漂亮的房屋,看看那些在蓝天上飞翔着的鸽子,这才是他们曾经经常在梦里做过的无数场景啊。

"该走了,迟到了营长可是会骂人的啊。"

杨茂明虽然嘴里催促了两人,但脚下却没有移动半分。呵呵,人家刘姥姥进大观园还要晕乎乎好半天,一对马背上的大汉,就不能恍惚一下吗?

"杨政委,这、这车是我的吧?可是开完会以后,我怎么把它弄回我们的骑兵军呢?"

扎噶尔恋恋不舍地抚摸着他的座驾,忽然想到了这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下,顿时也提醒了扎达尔扈,紧跟着也是瞪大双眼紧紧望着杨茂明:"对啊政委,我们怎么弄回去呢?"

杨茂明还未开口,两个司机一下子笑了起来:

"首长,这车还有我们司机,都是专门配属给骑兵军在内地机构的。二位首长是专车,其他人有公务用车,所以不需要开回草原去。"

"什么——"

两人一听,不觉比看到自己座驾还要高兴起来:"杨政委,营长也给我们骑兵军在家里留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

"什么地盘,说的这么难听,跟土匪似的。应该叫机构,懂吗?"

杨茂明说着,赶紧看了看手表,然后一手抓起一个向大礼堂走去:

"快走吧,别再磨蹭了。开完会,我们还要赶紧找个机会把营长叫出来,他的秘书张海鹰可是问了好几次,营长的乌骓这次带没带回来呐。"

三人一到门口,刚把通行证递给门口哨兵,一群人便嘻嘻哈哈从后面跟了上来,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在了杨茂明后背上。

"好你个老兔崽子,回来了居然不跟老子打个招呼。时间紧,电话不可以吗?"

杨茂明扭头一看,顿时一拳也跟着捣了过去:

"诸葛盾,他妈的,你就知道要求别人。现在你是地主,你怎么不晓得往宾馆给我打个电话问候问候啊。"

看着两人又拍又打,人高马大的扎噶尔眼睛瞪起来,蒲扇大的双手就要探出去,却被杨茂明一把给挡了回去,嘴里兴奋不已地连连喊道:

"快,这就是我经常给你们提起的诸葛盾大团长,营长最早的贴身警卫,现在是营指警卫团长。"

两人一听,忙不迭地举手敬礼。

诸葛盾急忙拦住二人,嘻嘻笑道:"乱套了,我是团长,你们是师长,哪有师长给团长敬礼的道理?"

谁知,扎达尔扈抚着他的络腮大胡子,嘿嘿笑道:

"应当的,应当的,诸葛大团长。我们在骑兵军早就有一个顺口溜,突击营,突击营,别看你的官大,营长才是顶天大,越小越管用。"

我靠,草原上的人还这么有才!

围过来的人纷纷向二人斜视而去。不过,他们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杨茂明这个歪才自己没事杜撰出来活跃骑兵战士的小勾当而已。

杨茂明不敢咋呼了,赶紧向其他人望去。

这一眼不打紧,姥姥的,满眼都是从前的老弟兄老哥们啊:

"宋华,你个狗日的,你还在上海师呀,怎么营长还没把你撤了哩。"

"哎呀包迅,你这个盐城师长,怎么放单了,你的大政委费立仁呢?"

"石小刚,我的温州师长,你们果然都是暂一军一伙的呀,连走路都要跑到一块,故意要吓人是吧?"

"乖乖,这不是暂二军副军长严志吗?不行,对你老子得敬礼才行。"

"哈哈是朱二虎呀,唐县师守家门守得好哇,晚上喝酒我敬你一杯。"

"田大壮,你得给老子敬礼。别看你现在是武汉师长了,你在新兵连时还是老子手把手教你的呐。"

"嗨,艾承志,你小子都做了这么多年衡阳师长,怎么还是这么腼腆?"

几句话,杨茂明就把暂编新一军、新二军的头头脑脑点名一遍。嘿嘿,这下齐活了,突击营陆军主力悉数都在场了。

点完最后一个名字,杨茂明意犹未尽地又看了看后面:

"老严,怎么都是咱们陆军呀,刘鹏、张泽雄以及黄老邪、孙浩波他们那些混蛋空军、海军的家伙们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严志摇摇头,伸出下巴点点大礼堂内:

"他们鼻子都长在额头上,估计是不是早就进去坐到位置上了?还有哇,你这个说法不准确,什么咱们陆军,他奶奶的,你现在可不是我们陆军序列啰。"

一群人说着笑着,鱼贯走入大礼堂。

一进会场,众人顿时集体一缩脖子,表情跟着就是肃穆起来。

人头攒动的会场,鸦雀无声。

已经坐上位置的人,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

没有坐人的位置,一排排写着各支部队的番号以及相关指挥员的姓名。

这阵势,不一般啊。尤其是在这座椅上写明部队番号和指挥员姓名的举动,已经提前将这次整军严肃而凝重的气氛自然地散发了出了。

再看主席台上,营指所有成员整整齐齐,济济一堂。

得,赶紧去找自己的位置吧。

一帮子惹祸精悄没声息地一个个找寻着属于自己的座椅,静悄悄地坐了下去。

这时,机要秘书马路遥突然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奔上主席台就将一张密电递给了正紧张注视着身旁华文哲的孟遥手中。

孟遥接过电文看来许久,将它交给陆涛和高志远,随后仰天一叹:

"从今天开始,我们绝不能再犯这样自以为是的错误。我们是穿越了,但穿越了就能对一切未卜先知,对一切都能掌控于股掌之间吗?不,历史就是历史,它能在我们毫不知情的任何一个时刻,完成它恐怖的对自我历史的纠偏。昨天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明证,更是我们必须谨记在心的深刻教训。"

陆涛看完,一脸凝重将它递给高志远。

高志远一看之后,马上抬头道:"孟遥,我们现在怎么办?"

孟遥沉思着,俯身向华文哲低声问了一句什么,华文哲徐徐点点头,嘴里含混不清地道:

"错就错了,只要记住突击营总有一天是要走出中国,一切都没有你们想象的那样严重。抬头向前,低头看路,继续前进吧。"

孟遥沉思着,猛然一挥手道:

"老高,宣布吧,我自横刀向天笑,突击营是到了发出自己声音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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