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三个月前，沙特派代表来和咱们的人秘密接触。”老赵瞟了眼李强，又看向老傅，翘起了二郎腿，还把双臂抱在胸前。
摆出这样一副轻松的姿势之后，老赵才接着说道：“在前期的接触之后，国内已经决定进行这次交易了。”
“不过这只是初步的意向。”老赵看了眼沉着脸的老傅，又看了眼不明所以的李强，咽了口吐沫接着说道：“那位的意思是让咱们先回去，把情报准备这一摊拿起来。毕竟擅长情报的没咱俩经验多，擅长谈判的不像是咱俩这么能搞情报。”
老赵缓了口气，因为老傅还是没有抬头，所以他只能盯着老傅的脑门说道：“尤其是你，你对阿拉伯世界的研究不能说是第一，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你得回去和我一起干。”
这话刚落，坐在一边的李强就反应过来了：老赵说的那虽然像是绕口令，但显然是在说他当年和老傅在阿富汗跑那些部落的资历，再加上老傅后来对阿拉伯世界的研究有了不少加分，所以这活才落在了他俩身上。
但这其实只是放在明面上，冠冕堂皇的话罢了，在场的也没傻子，老傅是没说话，可李强照样能猜出这背后藏着的意思。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真的，想明白了之后李强心里就剩下这么一句话了。
听着这是正常的工作调动，把两个人从一线调到另一条战线上，可别忘了这俩人现在回国说好听了是被召回，说难听了就是遣送回国准备受审的节奏。
但有了老爷子这么一杠子插进去，那直接整件事就翻了个面，变成了正常的工作调动，整个这边的责任都先搁置在一边了，毕竟有军售这个大头在那边卡着。
前面老赵也说过了，沙特财大气粗不差钱，第一次和国内交易就不按套路出牌，一集装箱钱就砸过来了。
将心比心，李强觉得自己要是跟陌生人做生意的话，肯定得试探一下，先小额的来上几次，就算是赔钱也赔不多不是么？
可沙特那边倒好，李强不清楚数据可是别人清楚啊，当时国家的外汇储备还不到二十一亿呢，沙特那一下就三十多亿呢好吧！
于是到了这次，既然对方张嘴了，国内肯定是扫榻相迎，只要不违反原则的事肯定是一路开绿灯多部委合作。大家切蛋糕的切蛋糕，出产品的出产品，拿回来钱来才能支持后一步的研究计划。
说真的，有了钱什么研究计划上不了马？
所以同样是钱的作用，老爷子这么一说话，说自己这边有熟悉情况，当年还搞过这方面的人才在，自然有人把压力压下来。
再加上老傅这人名声在外，大头目都亲口夸过他的好，这次跨部门临时调动有谁敢歪嘴？
信不信只要有人敢牙崩半个‘不’字出来，立马从路边的阴影里，跳出一堆多部门多部委联合的老头老太太，拿着卷尺、游标卡尺之类生撕了那个开口的？
说不定还有不知道哪来的算盘兜头砸脸上哩！
有道是扯虎皮做大旗，老爷子这可不是扯了面旗过来，而是直接给这两位门口抱了一窝老虎过来。
谁敢老虎眼皮底下动动这俩人试试？
而李强都能想这么多了，老傅想的自然也少不了，他除了意识到这些之外，更是深深的看了老赵一眼叹了口气。
老赵听到老傅这口气叹下去，忍不住也跟着叹了口气：“哎，说到头还是我不争气，让老爷子受苦了。”
真的就是一切尽在这一句话里了，老爷子在电话那边说的轻描淡写的，好像就是串了个门跟隔壁老大爷聊了会天。俩人聊起小辈来发现有个未娶未嫁的，俩人这么一点头就定了个相亲的饭辙。
可想想之前老赵那个电话就知道了，老爷子在这一天里到底拜了多少个庙，把自己这张老脸放在鞋底子下面让人踩了多少回，拍了多少桌子磕了多少头才换来的这一个机会？
这可是让两人翻身的机会啊！
要知道现在两人回国就算不受审，那那么多条人命怎么办？责任到头来还是落在这俩人身上，再加上墙倒众人推的作用力，以及背后说不得还有人要下黑脚，这俩人这次回去就真的成了这辈子趴在烂泥里仰望天空的命了。
谁也不是软妹币，总不可能个个都喜欢，就算老傅和老赵得罪人少，他们头上的人呢？谁没给仨瓜俩枣的仇人？人家就算扳不倒你，借着这个机会恶心下你又如何？
要知道这可是逆境啊，几乎是无解的，老傅和老赵俩人只能选择输的不那么难看，而不是不输了。
可这一天的功夫，就让老爷子给生生掰过来了，让坏的变好的了！
前面也说过了，这事后面的佛爷太多，没人敢在现在歪嘴，而这种对外军售又不是街边小卖铺买包烟，你掏钱他接着拿烟就走，说不定没三步呢烟都拆开叼嘴里的小事。
段子终究只是个段子，就算是当年沙特买*买的那么痛快，给钱给的那么多，这也是几乎提前了半年，国内还派人去实地考察，回来又多方情报汇总，权衡开会出来的结果。
所以就算是老傅和老赵加入了那个团队做情报支持，可能这也是至少几个月的漫长长跑，到头来成与不成还是个悬念。
而老赵他家的老爷子，要的恰恰就是这几个月的时间。
因为谈判的问题，对俩人的处理肯定是押后再说了。到时候谈判成了俩人自然有一份功劳，将功抵过下来说不得还是功劳大一些。
如果谈不成呢，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你总跟小辈的翻后账有意思么？再加上老爷子背后操作一下，基本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后者对两人的未来还是会有影响，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回了国就兜头挨一棒子，打不死也残废。
说道头来，还是那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爷子这真的是……
可老傅并不太想领老爷子的这份情，他现在就好像是在烈日下有一半身子被放在冰箱里，一边冷的要结冰，一边晒得快化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听老爷子的才对。大家收拾收拾东西，消停的等到时间交卸工作回国，接起那一摊活来安安稳稳的把它干的漂漂亮亮的，给老爷子长个脸才是最关键的。
至于冰箱的问题，这个老帮菜都不一定能听的到过年的鞭炮了好吧。再说老傅这么年轻，耗也耗死他了。
就算冰箱没死，等这风头过去了，要报仇的机会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有？老傅很清楚赵爹的性子：这位可不是忍气吞声打落牙朝肚里默默吞的人，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吃了这么大亏，说不得找机会就把场子找回来了。
那帮老一辈的办事风格，可跟老傅这种直来直去的不一样。说不定莫名其妙的冰箱就栽了，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坑的他。
另一边的老赵看老傅在那里沉着脸不说话，心知老傅这是心里有坎卡着。所以耐心等了几分钟之后，看老傅还不说话就忍不住了。
他开口前又不自觉的看了眼李强这个多出来的人，才盯着老傅的脑门子说道：“那位的性子你也清楚，他定了的事没的改。”
老赵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其实就是在告诉老傅，此时俩人就消停着点，耗耗时间就算了，别没事出去瞎J8折腾节外生枝了。
可老傅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在老赵说完之后，很快抬头盯着老赵的眼睛问了个问题：“老爷子有说是什么项目吗？”
这答非所问的，让老赵愣了一下，才随口回答道：“电磁离心机，老爷子说上面在犹豫是给成品还是给技术，两个价格肯定不一样。”解释完这个，他看向老傅强调道：“具体卖什么，就是咱俩的工作了。”
说完了这个，老赵又看向李强，在天平的一端加了个砝码：“正好还有些保卫工作，你手底下的疤脸擅长这个，要不一起拿过来？”
这话明着是说疤脸，其实就是在点老傅：李强你不是想带着么？这不老子连他干啥都给你想好了！
明着是让疤脸带领保卫工作李强跟着，其实老赵想的是到头来保卫工作还不是疤脸一肩挑着，为的还不是能明目张胆把李强带在身边言传身教，顺便把李强在这边的责任也给抹了。
可他自己肚子里的算盘打得是好，老傅心里却想着另一面的事。
他心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时间表，总觉得沙特接触国内要买电磁离心机，可能跟现在摆在案头上的这些沥青铀矿有很大的关系。
前面也说过了，天然的铀矿石的辐射度，甚至还赶不上他们手枪上的氚光瞄具的辐射量。或者量化一下，一公斤的矿石揣兜里，也就跟夜光手表上时针和分针上的发光管差不多。
而铀矿石的提纯又是一个大关卡，武器级纯度和反应堆级的纯度代表着整个国家的科技实力。
这玩意就是硬指标，别以为拿块矿石学着居里夫人的样搁大国里熬熬就成，那是要涉及到雾化提纯工艺的。
而电磁离心机，恰恰就是这个工艺的关键所在，它能把放进里面的东西通过高速离心作用分离成雾状，然后剩下的就是各种不同条件下的凝结提纯作用了。
而这个电磁指的就是离心机的主要转子部分的，因为普通的离心机如果要维持这么高转速，轴承根本就受不了，要是出了事故气雾状的玩意飞出来就是重度污染。
所以老傅从兜里掏出了之前不小心揣进去一块鸡蛋大的沥青铀矿，拉过旁边的一个椅子摆在他和老赵中间，郑重其事的把这块矿石放在了椅子上，还用手调整了一下位置，把光滑的那面对准了老赵。
光滑的那一面就像是个扭曲的镜子，从里面模模糊糊的能看到老赵的倒影，光怪陆离的都不像是人的样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