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猪扔了茶碗唰的站起来,转身瞪着那人,竟然是齐云璐这混子,今天穿得西装笔挺,头上还戴着圆礼帽,身后跟着四五个外地生面孔,表情都嘻嘻哈哈的,看来是跟着他来喝茶的,走过过道的时候身体撞了自己的胳膊。

齐云璐本来满脸堆笑看着林留名,被突然站起的山猪吓了一跳,愣了下才笑道:“哎呀,这不是山猪大爷吗?怎么两位今天有空在一起喝茶?”

“喝你个头!你没长眼啊!撞我胳膊洒了我一身茶水!”山猪勃然大怒。

齐云璐吃了一惊,低头看了看山猪半身的茶水,赶紧叫道:“山猪大爷,这真不好意思,我就看着老林坐在这里,我着急打招呼,谁想不小心撞了您。我真不是有意的。”

“我给您赔不是了,给您擦擦。”说着齐云璐抽出西装上衣口袋里的白手绢就要擦山猪的衣服。

山猪大吼一声:“擦你个屁!擦擦就行了?”

林留名站了起来,非常恼火的指着齐云璐叫道:“小齐,你这个混蛋就是毛躁!做事毛躁!连走路也毛躁!我家的那房子你盖半截不盖了,就给我扔西院了,我家现在还像个工地,下雨满地是泥,晴天全是土,给你说了多少次你也不听,把我付的定金和工钱还来!信不信我去告你毁约啊!”

山猪还以为林留名要给齐云璐说好话劝自己呢,本来林留名不是惹事嚣张的性格,而且和齐云璐也有交往,但一听他也很不满意面前这个一脸轻佻的家伙,本能就有了同仇敌忾的感觉,这简直火上浇油,怒气更大。

齐云璐连看也不看山猪了,把手绢塞回口袋,还用手指弹了弹西装的灰,对林留名显得很不屑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说道:“老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在选举吗?告诉你,我现在也算自由党的人了,昨天宝少爷说让我帮忙联络选举事务,哈哈。”

一听对方算自由党登堂入室之人了,山猪的气焰顿时消了五分,人也矮了一头,这有后台了那确实不一样。

没想到对面林留名“嗤”的一声冷笑,把手里的瓜子壳甩到桌子上,笑道:“就你那样还入自由党?你们什么情况,我们民主党能不知道吗?你这人就是削尖脑壳往上爬,恨不得舔姓郑的和张其结的屁沟子,人家还不吊你,不就是看你腿脚利索,让你帮着搬家去纺织厂而已吗?还自由党呢?我草!”

又一听这话,“敢情这小子是花生壳壳--装人啊!”山猪怒火又起来了,人又高了一头,看着齐云璐眼珠子又瞪起来了,这是威慑。

但是齐云璐和林留名好像有积怨了,此刻眨眼间两人就吵起来了,齐云璐当即怒道:“老林你说话注意点!我不就是没时间给你做活吗?有你这样说的吗?都老朋友,一点情面不给?”

“谁给你老朋友?”林留名反唇相讥,他指着齐云璐叫道:“告诉你,姓齐的,你在龙川没有根!就许你耍我这一次,以后你别想在龙川混!”

“别尼玛胡说八道!龙川你家开的吗?你抽鸦片抽多了吧!”齐云璐大吼起来。

看着两人真火了,林留名在桌子后面指着齐云璐勃然大怒的叫道:“你再说一遍?”而齐云璐带来的几个外地人也开始拉齐云璐,意思是劝架熄火。

山猪愣了一下,刚刚还是他想和齐云璐搞事,没想到林留名倒是先和齐云璐干起来了,把自己闪在一边,现在齐云璐就和他并肩站着,他伸手拉住了齐云璐的西装肩膀,意思是让这个混蛋好好说话,别再闹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齐云璐左手猛地一拨,极其嚣张的把他的手打开了——这一下可挑衅意味十足,别说他是山猪,龙川堂的打手头目,就算面对小流氓,在这样双方有火气的情况下,这一下足够引起一场斗殴了。

多少年没有被人这么不尊重过了?山猪都被齐云璐这一打弄懵了,站着瞠目结舌没有吭声,而齐云璐好像也气晕了,还不罢手,扭头冲山猪吼道:“不就是一杯茶吗?上次你弄脏我裤子我都没给你计较!你唧唧歪歪干什么?你他|妈|的算老几!”

不提裤子还好,一提裤子,山猪新仇旧恨一起来了:那天下雨,大家都去见宝少爷,自己一把把骑在门槛上要挤进李广西家门的齐云璐给推地上了,那一天这小子就像呲牙的疯狗一样咬了自己一口,当众撒泼闹事,竟然敢要挟龙川堂。因为记者太多、人多眼杂,不得不赔了他几元钱。

这不因为事情太多太大,山猪还没来得及把齐云璐这小人物小事摆上报复和教训的日程,今天这混账居然又来了。

看着这最近好像疯了一样的混子指着林留名还想大骂,山猪一咬牙,一脚踹上了毫无防备的齐云璐,当即把他踹飞了出去,冲开身后两个朋友,后背靠在了对面桌子上,当即叮叮当当的砸翻了这张桌子,坐在了地上。

“打得好!这畜生欠揍!”林留名第一个拍着桌子叫好,在叫好声中,山猪握着拳头又冲了两步过去,看爬起来的齐云璐竟然咬牙切齿还要挥拳打自己,“斗殴秀才”山猪怎么会在乎这家伙的粉拳花腿,一拳一砸一摔,齐云璐就被打跪在地上。

看着他跪在那里,抱着头,露出礼帽圆顶对着自己,山猪不解气但也不想弄出什么事来,他下手很有分寸的,绝对不想打得齐云璐满脸青肿好让他对自己造谣,所以他就居高临下的对着齐云璐那礼帽圆顶咚咚咚的又是狠狠几拳,打你脑壳你总不至于剃光给记者看头皮发青吧,这里还是人最硬的地方之一,用拳头发力打一点事没有,还隔着个礼帽,顶多让你脑袋疼两天长个记性。

打了几拳,山猪就停了手,抬起头来四处查看局面,只见原来喝茶的顾客都站起来观望,只是观望而已,没有记者看见大新闻的激动和凑过来的意思,齐云璐的朋友也没有敢围上来的胆量,看起来这次惩罚行动很成功。

山猪他也并不想惹事,选举期间,慎言慎行是宋东升和翁拳光三令五申的命令,不过这慎言慎行可不是说有人欺负到你头上,你被打了左脸再把右脸凑过去,这事有个限度,对于齐云璐这种行为就是欠揍。

“老实点,这里是龙川。下次再不长记性就没这么轻易了。”根本没有打过瘾,但是也不敢再打了,山猪直起腰,两手拽住西装前襟同时一拽,潇洒的恢复了西装的平整,得意洋洋的转身往回走。

而且他没有先看林留名,而是霸气十足的转了一圈脖子,让那里发出一阵轻响,然后才如同拍死土狗的雄狮那样威风凛凛的看林留名,眼神里满是得意和邀功:看看,我给你出气了吧?

但是等他看到林留名的时候,没有看到高高竖起的拇指、殷勤倒茶表示笑意的神情,他看到的是一个腰朝前拱着,手扶着桌面,眼珠瞪得溜圆,嘴巴都合不拢的林留名,一脸白日见鬼的模样。

“怎么了?那小子在我背后抽刀?枪?”山猪愣了刹那,闪电般的转身,手顺势抄进飞扬而起的西装后摆,朝后腰手枪摸去,但是这一非常专业和潇洒的动作就在目光先捉到那可能敌人的刹那,戛然而止,把这个帮会老二冻结在当地,他也目瞪口呆、眼珠子随时弹到地板上了。

齐云璐没有抽刀,更不要说拿什么枪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面朝山猪他们,两手还是仅仅捂着脑袋上的礼帽,然而礼帽下全是章鱼脚那样爬出来的红色血流,一道又一道的溪流一般顺着脸往下淌。

乍一看去齐云璐好像在脸上罩了一个漆成红色的栅栏,劈头盖脸全是血了!

“我…擦…”山猪已经彻底被惊傻了,以他多年的帮会生涯,棍击、刀砍、枪击都见过,但独独没见过一个人脸上流这么多血的,唯一可以比拟的,也许只有杀猪的时候。

“齐哥,你怎么了啊!”有人一声吼,大家才全反应过来,齐云璐带来的朋友围了过去,把他遮蔽得看不到了,山猪瞠目结舌的扭头去看林留名,还保持着马步微弓抄枪的姿势,都忘了这茬了。

林留名也在看他,然后林留名问道:“你手里有铁块?”

“铁块?没有啊!”山猪大吼一声,唰的一下原地跳了起来,把两只手摊开放到林留名面前,大叫道:“我就是用拳头打了他头两下,他怎么可能出这么多血?”

“头磕到桌子角了?”林留名歪着头问道。

“屁啊,他明明是后背撞到的……不,难道真是头磕着了?”面临如此可怕的现实,山猪突然无法自信,不能确定齐云璐是怎么撞翻那桌子的了,愣了片刻后,他一手捂住了脸,扭头去看那满脸血的倒霉蛋。

齐云璐那些朋友在他被揍的时候,都袖手旁观,现在腿脚可快,有两人抱着齐云璐不往外走,反而朝里冲,有人大叫:“老板,有个床板躺吗?”

还有人大叫:“叫医生!谁去叫医生?”

这时候站在旁边包厢里有人站在门口,用外地口音招手叫道:“过来,我懂点皮外伤,我看看。”

两个人立刻抬着齐云璐冲进了那包厢。

林留名惊恐的看了山猪一眼,走出桌子,顺着过道就往包厢跑,山猪咬了咬牙,唉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但是齐云璐的朋友在过道里堵住了他们,叫道:“干嘛?你们打了人还想干嘛?”

“我去看看啊!”林留名叫着,但被他们推开了。

“滚开!”山猪挤开林留名吼叫着往前挤,但是现在和刚才不一样,刚才看起来这伙人都是软蛋,此刻却不同,当即有人揪住了山猪前襟和他对着推,大叫:“你还想干嘛?报警!”山猪一时也进退不得。

包厢里的地板上,齐云璐一被撂在地上就立刻坐了起来,摘下血沃透了的帽子,看了看里面已经被击破的猪膀胱还在淌血,满脸血迹的他小声笑道:“怎么样,我演技还可以吧?”

“不错。”抬他进来的一人蹲在他身边说着,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蹭上的满手鸡血,伸手进了自己怀里掏东西。

“放心,我一会继续装死,直到记者到来…..”齐云璐满脸堆笑的说着。

不过他还没说话,蹲在他身边那人手猛地抽了出来,齐云璐还没看清是什么玩意,只觉眼前黑风掠过,接着咚的一声闷响,齐云璐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那个人摸了摸齐云璐头皮,点头道:“伤口够大,可以了。”说着把手里的半截砖头重新塞回怀里,和两个人手脚麻利的又把齐云璐抬了出来,这次不是像抬死狗,是真的抬着死狗一般了,而且没有礼帽了,是脑袋对着过道抬出来的。

“看看这个口子!你们下手太毒了!”一个“朋友”拨开齐云璐血淋淋的头发,把头皮上崭新的伤口摆开给山猪和林留名看。

两人呆若木鸡。

从选举开始,龙川绝不缺头条,而是头条爆发般的出现,一天出两三条的都不稀罕。

这天周五晚上的头条新闻肯定是《龙川各界送别李约翰长老》,但是龙川不负众望,在中午的时候又出来一个突发性爆炸新闻:《自由党候选人被殴至重伤、行凶者为皇恩候选人心腹》。

自由党不干了,直接把头破血流的齐云璐扔上门板,在大太阳下抬着满城游街示众,郑阿宝亲自跟着喊口号:严惩凶手!还我公平!皇恩大败类!翁拳光黑帮会!买凶杀人!

群情激昂声中,门板上的齐云璐身体动了一下,他艰难的转头,非常艰难:脑袋疼得要死就不必说了,脸皮上那些真假人血都晒干巴了,简直和套了个面具壳一样难受;而且头上那太阳简直要晒死自己啊,渴得受不了了。

转头成功后,他嗫嚅着干裂的嘴唇奄奄一息的朝旁边那位看去:郑阿宝正在保镖遮阳伞下振臂狂呼要严惩凶手呢,齐云璐哀叹了一口气,使劲浑身力气却只发出小声:“宝少爷…宝少爷…”

“你醒了?表现不错!”郑阿宝立刻窜到门板这里,笑着叫道。

“给点水喝行不?”齐云璐觉的都要被头顶那太阳晃瞎晒成人干了。

“坚持住!马上就游街完毕!回去就给你两千元大赏!”郑阿宝奸笑着拍了拍这可怜人的身体,跳回保镖手里巨伞的阴影下,继续振臂狂呼“皇恩可耻、龙川堂是毒蛇”去了。

门板上的齐云璐没有办法,只好把头转开,闭上眼睛感受活活被烧烤的滋味,肚里破口大骂:“草|尼|玛的郑阿宝,要是知道你打算拿真砖开我脑壳,给我两千我也不干!我被骗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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