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黑发的男子,那男子,有着苍白如雪的容颜,呆滞而且空洞的眸光,头顶的阳光直射而下,他怕晒似地躲到了笼葱的花木之中,开口:“他正朝这边而来,似乎是兴师问罪来的。”

二皇子的神色微微地缓了一下,他忿忿地冷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本殿还想问问他呢,究竟怎么办事的?好好的带着人快到边关了,居然被跑了回来?”

二皇子想了想,手一挥:“拦下他,若有必要,提他的头来见。”

身后的黑衣男子低头,谨恭地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就走。

“慢着,”二皇子殿下想了想,又说道:“丙一现在必须得死,可是,稍后,有一件事却必须丙一来办……你明白么?”

那个黑衣人眼神波澜不惊,又应了一声:“是”,然后,退到阳光无法企及的阴影处,迅速地离去了。

二皇子在花径之中慢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极淡却也极冷的声音:“或许不是丙一的失职,而是你的那个皇妹太过强悍呢?”

那二皇子听了,不屑的冷笑:“一个绣花枕头,懦弱得可笑的东西,她若强悍,我便成神了……这次,她还真是碰了狗屎运了,居然被那个喜欢剥人皮的家伙给看中了,想剥皮没剥成,又给逃了回来了。”

可是,逃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横竖的,人还在他的手心里,任他搓圆捏扁。

二皇子的身后,一个灰衣男子缓步而来,那人,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眼神精透,相貌平凡。他见了二皇子也不施礼,只是缓步上前,和二皇子并肩而行:“你我皆知道,包罗万有山庄并非人人去得,可是,她却能跑到你的面前呼救。”

二皇子的眸光一凛,是啊,包罗万有山庄,若无熟人带路,则寸步难行,可是,她又是怎么穿过屏障,直达后花园的呢?

灰衣男子看了二皇子一眼,淡淡地说道:“佛曰:一切皆有可能。”

二皇子的眸光不停地变幻,过了半晌,他才冷冷地说道:“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

灰衣人似乎非常懂得点到即止的道理,闻言只淡淡一笑,转过了话题:“殿下是否准备带九公主回宫?”

二皇子看了灰衣人一眼,忽然笑道:“带啊……怎么能不带呢?要知道,杜将军全家可是望眼欲穿地想看到他们的外甥女儿呢,我若是不带回去的话,岂不是太令他们全家失望了?”

二皇子殿下的声音虽然带着笑,可是,那笑里,却有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有一条毛毛虫爬在脚面上,虽然没有下口咬你,可是,只要看着,就会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不舒服。

灰衣人罕见的沉默了。

却原来,二皇子殿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么?

在秦国之中,人人皆知。这九公主本人固然之懦弱无能,备受欺凌,可那都是后宫里的尔虞我诈,上不得台面的功夫。若在朝堂之上,九公主的身后,站着的可是名满秦国的杜府啊,即使秦政,都不敢小觑。这也是九公主直到现在,还好好地活着的原因了。

现在,二皇子殿下如此一说,是不是代表九公主此后无恙了呢?

二皇子殿下顿了顿,又冷冷地说道:“可是,若她就这样毫发无伤地回去,倾月不得恨死我了……这样吧,她出来的这一趟也不容易,这九死一生的,也怪可怜的,所以,只要她肯留下一样东西,我就带着她回去了。”

二皇子殿下的脸上,仍旧是笑着的,可是,笑意渐冷。最后终究成冰。

秦倾城,你别以为我救了你,就能完好无缺地带你回去。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

苏月的伤渐渐好了,同时,她也逐渐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秦国的九公主秦倾城。

而那个口口声声救了她的男子,就是秦国的二皇子殿下,秦弘声。

秦倾城,整个大陆最强盛的秦国之主秦政之女,因排在最尾,所以是理所当然的幺公主。

可惜的是,她也是秦宫之中最可悲的公主。

秦倾城貌美倾城,所以被秦国国主赐名为倾城。

苏月记得,这个九公主可算是命运多舛,非常的不幸。她十岁时不幸作为筹码被掳,虽然侥幸劫后余生。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不幸被毁。一个女子容颜被毁,她这一生,基本直到了尽头。秦倾城可悲的苟活了数年之后,终于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苏月不由地抚上了自己的脸。当第一次照镜的时候,苏月自己,都被这具身体的美貌吓了一跳。再想起秦倾城上一世的遭遇,苏月不由冷笑了一声。

看来,这个九公主的容貌,并非被匪人毁的。又或者说,真正毁掉秦倾城的,就她身边的自己人,比如说,这个表面可亲的二皇子殿下。

想到这里,苏月“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上一世的秦倾城,就任你们摆布了,可是,她不是秦倾城,她是苏月,所以,那些想暗算她的人,个个都洗干净屁股,一个一个的赶来送死吧。

忽然,屋外传来一个叫嚣的声音:“你们谁敢拦我,快给我让开,让开听到没有?”

苏月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地扬了扬眉,那是赵稚笭的声音。

赵稚笭,秦弘声的表妹,一个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外表温柔,内心恶毒。

赵稚笭亦是秦倾月的表妹,和秦倾月向来沆瀣一气,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位美貌倾城又甚得圣宠的九公主秦倾城。

这次,秦弘声奉旨来找秦倾城,赵稚笭也跟着来了,其目的呢,除了游山玩水之外,就是找机会好好地羞辱秦倾城一番。

门外,传来小环低声下气的声音:“回赵小姐的话,九公主吩咐了,她想休息,无论什么人来了都不见的。”

只听“啪”的一声,是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苏月隔窗望去,看到一脸骄横的赵稚笭指着小环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奴才,难道你没看到是本小姐来了么?你去问问那个九公主,本小姐来了,她敢不敢不见?”

小环被打,用手捂住脸,却不敢出声。

屋内的苏月,微微地弯了弯唇。这个赵稚笭几乎每天都会来上一趟,不是无理取闹一番,就是乱踢乱打一通。前几次,赵稚笭因为有秦弘声跟着,能忍则忍,能避则避。可这次,苏月将时间算好了,专门等君入瓮。

苏月将桌子上点燃了一半的蜡烛熄灭,又将桌前的镜子摆得对正门口,将所有的椅子都移走,只剩下一张,做完这一切,苏月踱到了窗前站定:“小环,让她进来。”

苏月的声音才一响起,赵稚笭一推小环,已经走了进来:“秦倾城,你这是在摆什么公主的架子啊,小心本小姐烦了,一脚踢你滚上三圈。”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赵稚笭大力摔开门,不小心撞倒了门口的花架,她脚下一绊,差点儿摔了一跤。赵稚笭脚下吃痛,她张口就骂:“秦倾城,你作死啊,拿个花架挡在门口做什么?”

苏月一身深紫的衣衫,站在窗棂之前,她的长发未拢,细细的披在肩上。明窗的暗格将她的脸映得明明暗暗,虚无缥缈。苏月忽然回头,将手指放在唇间,轻轻地“嘘”了一声:“你先别说话。”

赵稚笭抚着撞痛的脚,睁大眼睛,不知道苏月在做什么。

苏月站在那里,嘴唇微动,似乎在和谁低声交流,偶尔,她的眼神落在赵稚笭的身上,那种阴森森的感觉,让赵稚笭浑身发毛,有立马返身冲出去的冲动。

如此过了半晌,赵稚笭终于忍不住了,她嚷嚷道:“秦倾城,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嘛?”

苏月转过脸,望着赵稚笭的身后某一处,忽然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刚刚来了两个故人,和她们聊了两句。”

赵稚笭望着苏月完美的侧脸,嫉妒如火,将她的灵魂都要烧成灰,她向前两步,坐到镜子旁唯一的椅子上,鄙夷地说道:“秦倾城你不要蒙我了,这里可是秦的边境,你哪里来的熟人?我看你是见鬼了吧?”

苏月转身,望着赵稚笭,宇眉之间掠过一抹不自然的神态:“你怎么知道的?”

赵稚笭嗤笑道:“看你的样子,还真见鬼了?”

苏月凝视赵稚笭良久,忽然微微一笑:“是啊,两个女鬼,你也认识的。”

赵稚笭望着苏月,那眼神,象在看一个傻瓜。

苏月认真地说道:“不瞒你说,这两个女鬼一个叫末儿,一个叫花屏,她们告诉我说,一直跟着你从京城来的,遇到了我,就聊了一几句……”

苏月一边说,一边伸指了指赵稚笭的身后:“你不信的话,回头看看,他们就在你的身后站着呢。”

赵稚笭一听,脸上顿时现出慌乱的神色。她连忙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问道:“在哪里,她们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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