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泠口堡,不良司一行人继续启程赴洛阳。

路途虽是漫漫,但好在接下来的几天连着天空放晴,再加上越是临近洛阳,这官道越是通坦,所以一行人坐着牛车骑着马,也没那么颠簸难受了。

这一日,是离开长安后的第九日。

一行人途经一处风景秀丽的溪谷,这谷中溪水甚是有趣,纵然寒冬腊月,那水竟也是暖的。水边更是草木繁盛,端的是令人流连忘返。

众人顿觉有趣,纷纷下来牛车,在这谷中溪水畔取来暖水,简单洗漱一番,驱除了旅途的疲乏与风尘。

眼看着太阳西斜,郭烨才催促众人启程。

在他们一行人中,徐问青熟稔长安往返洛阳之间的驿站,郭烨便问他下一个驿站距此有多远,毕竟现在太阳快落山了,冬日里天又黑的早,所以要尽快寻找驿站投宿。

徐问青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便已是灵宝县地界,徐某曾随不良令付大人多次经过此地。我知道前边官道左拐二里地,就有村舍人烟,纵是到不了驿站,也不愁找不到人家借宿哩!”

一旁的纪青璇点点头:“那就好。”

毕竟露宿荒郊野外,最不方便的还是女人。

郭烨嗯了一声,道:“那我们出发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到了徐问青口中所说的村庄。

进了村子后,村里的异状,让他们着实吃了一惊。

这些日子以来,途经的村子也有三两个了,通常穷乡僻壤的地方,村民们也没有太多的夜生活,皆是秉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不过就算要早早歇息,也是要过了戌时。

眼下不过酉时,太阳也才落下余晖。暮霭虽是深重,但天还没黑呢,可这个小村子的人家,却是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着,整个村里一片寂寥。

“老徐大哥,这…什么情况啊?”郭烨从牛车里探出半个身子,问道。

“这……徐某委实不知发生了何事,上次来这村子借宿,可是热闹的紧呢。”

徐问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哪有这个时辰,天还没黑呢,家家户户就开始闭门睡觉的?上

这时,牛车走过村中晒谷场,任斗牛见不远处大槐树下有一户小院的大门开着,低呼一声道:“咦,那户人家门开着。”

郭烨探出脑袋顺着任斗牛的指引,见那户人家的门开着,走出一个老汉。只见老汉慢悠悠地走到大槐树下,拖起树下的一个有些残旧的曲辕犁,像是要往院子里去。奈何这曲辕犁有些笨重,老汉的行动颇有些艰难。

“走,都下车,我们过去打听一下情况。”

郭烨先下了车,招呼着李二宝,快步跑了过去。

有李二宝在,三下两下就把那曲辕犁给搬进了院子。

“啊?谢谢,谢谢后生!”

老汉显然也被这两个不速之客给惊着了,忙不迭地道谢。

“别客气老人家。我们是赶路误了时辰,才路过此地。想问问你们村子可有地方可以投宿?”

老汉一听是想要找地方投宿的,脸上露出了点犹疑的神态,奈何人家刚刚帮了忙,倒也不好断然回绝,便道:“以前倒是有,现在怕是不方便了。”

“哦?可是出了什么事?”郭烨问道。

老汉道:“好教小哥你知晓,我们这村子属灵宝县境内,因离神都洛阳不远,故经常有赶路之人误了时辰在我们村借宿。不过通常借宿的人家都是吴神医家,因他家的院大屋舍多,可如今……”

“如今怎么了?老丈,你倒是快说呀。”李二宝见老人说话一顿一停的,有些猴急了。

老汉也不着恼,依旧慢悠悠地摇头道:“如今啊,吴神医家里摊了大事,怕是没有这个功夫招呼你们,好让你们借宿咯。”

“他家中摊上大事,莫不是跟你们村中家家户户的大门紧闭也有关?”郭烨好奇问道。

“你这后生仔倒是厉害。”

老汉闻言,抬了抬他那耷拉的眉毛。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郭烨总算从这不紧不慢的老汉口中问出了事情的原委。

老汉讲之时,纪青璇等人也纷纷上来,听清了大概其。

从老汉口中得知,这吴神医便是村里的大善人。往常若是有路人去他家歇脚借宿的,他都是好酒好肉的款待人家。若是遇到村里有人生病没钱的往吴神医家求助,他也是医者仁心,能治便治,治好了也不要钱。他若是治不了的,还会自己贴上银钱给人去寻镇上病坊的大夫看。

只是奈何这样的善人,救人无数,临老了却连自己的独子都救不了。

听老汉提起这吴神医,一旁的徐问青不由点了点头,颇为认同地说道:“这吴神医,我有印象,去年我随不良令大人赴洛阳时,也曾在他家歇过一次脚,不过那日是正午,仅仅歇息了半个时辰,我们便又重新赶路了。这人在这村中颇有名望。”

“等等,不是说他是神医吗?怎么连自己的独子都救不了?”

纪青璇听着老汉所言,奇疑道:“都说医者不自医,渡人难渡己,难不成连自己的子嗣也不能医?”

“还是纪不良尉心细如发,一言中的!”郭烨小小拍一记马屁,换来的却是纪青璇的白眼。

“诸位初来乍到,不知吴神医的看家医术,也属正常。”

老汉继续说道:“我们村这吴神医,很是奇怪。普通的病,像是头疼脑热这种普通医馆里的大夫都能看的症,他反而看不了。但他却专治其他郎中治不了的三种病——消渴症、疟疾、痨瘵。”

老汉一边说着,一边逐一掰着手指,说道:“这三大病,哪个不是世间的疑难杂症,你便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郎中,也不一定能医治,但我们村的吴神医却能!嘿,往常这长安的,洛阳的富贵人家,都会来我们村找吴神医问诊看病哩。”

“你们这吴神医倒是有意思,疑难杂症能治,小病却不能医。”郭烨轻声说道。

“痨瘵——”一直光听不做声的陆广白,在听到“痨瘵”连个字时,神色一动。

郭烨看这老汉一副与有荣焉美滋滋的样子,又问道:“照你之前所言,村里家家户户天未黑便大门紧闭,跟吴神医之子所得之病有什么干系?”

老汉说得口干舌燥,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因为吴神医家的孩子之病,与吴家闹鬼有关,你说吴神医再有本事,也不能驱鬼啊。而且他们家闹鬼的动静颇大,惊得村子里人人自危,所以天没黑,便都早早关了门。”

“这……闹鬼?”郭烨翻了翻白眼颇为不屑,自打进了不良司,神神鬼鬼的案子接触不少了,最后查出来哪一桩不是人是鬼,鬼是人?

不过吴家闹鬼孩子生病之事,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提议道:“纪不良尉,反正我们今天都要在这村子里借宿的,不如也去凑这个热闹?说不定还能在吴家借宿一晚。”

“去!”

说话的不是纪青璇,而是陆广白。

这新鲜了,小陆也有这么主动凑热闹的时候。

纪青璇微微颔首,一锤定音道:“行,那就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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