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也就是那个意思,想必昨晚宴湖发生的事情,飞烟也跟掌旗说了吧。”

丁掌旗点点头,并未言语。

“以前我没见过宴湖夫人,今天上午才见到。”池仇眼中充满光泽和遐想:“夫人雅量高志,让人叹服,以前只觉得此案早一点破,晚一点破,无关大局,毕竟失踪案都是陈年旧案,不如等掌旗病体痊愈再上报就好。”

“那为何改变主意?就因为城衙不被夫人所用?”

“飞烟说的就是我说的,至于夫人用不用此案破除城衙的体系,就不是我考虑的了。”

“没有其他祸心?”丁掌旗问的直白。

“有什么祸心?我才来宴湖多久,遇到了多少祸事,简直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已经都这么多祸了,多我一个不多,何况我也没啥二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丁掌旗品味这句话,长吁一口气,想将心中苦闷狠狠的吐出去:“说的好,那你何时知道三角院埋尸?”

“也就是两天前,偶尔路过三角院之外,听到曹坤和曹氏对话。”

丁掌旗陡然眼神如火,似乎想“烧出”那份真相:“哪里那么偏僻,你会从那里路过?”

池仇苦笑一下:“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对宴湖城又不熟悉,不晓得那里是死胡同,真是凑巧而已。”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池仇三言两语说了三句丁掌旗未曾听过的“七言”,说的那么简单,简直就是语言精髓中的精髓,顿时让丁掌旗刮目相看:“这些比喻,你是从何听来,如此贴切。”

“口头禅而已。”池仇连连摆手,含糊其辞。

丁掌旗也只得信他,摇摇头,轻声道:“其实你推断的不错,城衙和夫人确实关系不睦,只是你一个外乡人,如何看的出庙堂之事?”

“这有何难,天下之事,万变不离其宗,这城主和城衙一个管事的一个管人的,若是管事的办事让管人的人放心、舒心,自然不会分权、架空。”

丁掌旗一脸古怪:“继续说!”瘪瘪嘴,不晓得是不是扯到了伤口。

池仇想了想继续说道:“这分权就好似开了锦局,把城衙推官手里重案要案独立出来,所谓架空,就更简单了,我当年做挑夫的时候,要是有哪个人让我不满意,我就不给他牌子,没有牌子他就领不了活计,现在宴湖城重案要案有锦局,出了大案,城主宁愿从巡防营拨出李远一队人,也不给城衙

办差,这摆明是对城衙不满。”

丁掌旗看着他,反问道:“就凭这些?”

“已经很明显了,简单说,夫人也好,城主也罢,对城衙的不满已经很表面化了,昨天晚上的大案,城衙连个列席会议的人都没有,可见他们在城主夫妇心目中,当真是可有可无了。”

丁掌旗思虑片刻,这根本就是笃定,而非推测呀。

他当官多年,经历过城衙当差的碌碌无为,也经历过锦局开张的风风火火,但他对权术的理解根本不值一提。

池仇只言片语的几句话,让他霍然开朗。

丁飞烟也曾提及让丁掌旗汇报的时候,旁敲侧击点出这些人就埋在城墙边上,城衙居然数年都查不出来,明里暗里的黑了晏成一把。

丁掌旗还不以为然,哦,对了,他起初还准备好好敲打一下池仇,觉得他把他单纯可爱的女儿给教坏了,居然教唆飞烟举告自己上官办事不利。(丁飞烟是宪章也就是牢头,归推官管辖)

可人家分析的头头是道,让他这个只想办案,只想破案的老锦差无地自容呀。

顷刻间自己的信念毁灭大半,本以为自己得到赏识,是因为自己办差得力,破案迅速。

实际上城主和夫人并不是为这个器重自己,而是为了分权,得知此事自然难免让人心伤。

池仇觉得丁掌旗情绪有些不妥,赶忙上前献上殷勤,大丈夫能屈能伸,该指点江山指点江山,该捏肩捏肩,还好此时不大方便,否则该捶背也得捶背,怎么说以后也是要叫岳父的,提前尽点孝道不为过。

……

车停,门开,车厢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

丁飞烟一脸怀疑的看着车厢里的两人,没有争吵,没有辩论,自己父亲就好像“岳父”一样,享受着“半子”的按摩,就算是丁谓,在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虽然他本也不是亲生的。

池仇展颜一笑,这个笑连他都觉得是一种炫耀。

飞烟的表情瞬间浮现出一种,被人“愚弄”的表情,为何是“愚弄”这种思绪呢?她也说不上来,但她有种被卖了的感觉,就好像有此破了“拐卖妇女”案,受害人见到亲人,那种委屈,屈辱,恍如隔世的眼神。

“爹,你不会答应他什么了吧。”丁飞烟脱口而问。

丁掌旗可不是单纯的享受池仇的按摩,他脑海里浮想起这些年的种种,毫无疑问,眼前这个少年说的是对的,就连他还在病榻之上,城

主和夫人依然任命他回城衙做事,而张冬和影卫六组都调给厉东明了,这种安排,哪一个在夺权架空?

“爹,爹”丁飞烟见丁掌旗面色不对,心中急切,催促起来。

“啊,是,答应他了。”丁掌旗顺口答道

丁飞烟有些纠结,难道自己父亲已经同意了婚事?可她还是有点不心甘的问道:“什么?答应他什么事了?”

池仇也万万没想到丁掌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白丁掌旗应下了“殿前举告”城衙办事不利的事情。

可丁飞烟不明白呀,只见池仇深深一礼说道:“丁姑娘,你爹自然答应了你和我商议好的事情啦。”

丁飞烟顿时窘得满脸通红,张口结舌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

“对,你们说的对,一旦议定,即刻就办。”

太给力了,丁掌旗真是好岳父,池仇当下把他从头到脚暗赞了一个遍。

丁飞烟见两人这样,脸色一阵苍白,一阵娇红。

骤然心儿突突的狂跳,霎时又觉得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五味杂陈了。

其实嫁给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可心里就是有那么一道坎,似乎过不去,那道坎不言而喻就是“光阴”。

丁飞烟那位郎君,姓叶,姑且叫他叶公子吧,叶家和丁家当时在江南就是一个镇上的大家族,两人从小玩到大,之后丁掌旗来到宴湖,丁飞烟没有朋友,想念故乡理所当然,如果聚焦在某个人身上,那么自然是叶公子让她有些心心念。

这种心心念不过是孩童时期的某种眷恋,但当叶公子一家也来到宴湖,这种心心念撞上了情窦初开,骤然演变成了“天命所归”。

叶家跟丁家本就相熟,丁掌旗也是个念旧的人,人家迁来此地,万事艰难,作为老乡总是忙前忙后的帮衬一下。

丁飞烟的故事就是这么简单和叶公子,似乎能够走到一起,然而他却失踪了,叶家父母俱在,他的失踪显然就是死亡,其实大家都明白,只是飞烟还去了一趟鹿颂的叶家庄,一无所获。

当池仇走近齐家小院,里面一通杂乱。

“这是怎么了?”

周容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她为何这样?”

“嗯,”周容苦笑道:“今天齐姐姐从外面回来,就是这样,她好像要去碧波城找她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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