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这张脸给我印象实在太深刻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可如果把他一身丝绸白衣换做金黄色的龙袍的话,这实打实的就是当今圣上无疑。

事情虽然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但我记得很清楚,上次就是莫名其妙被他抓到了死牢里,差一点就丢了脖子上这颗脑袋,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我全身淌着冷汗,心想他既然是微服私访,那么肯定是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那我是拜还是不拜?拜的话就违背了他的意思,要被抓去杀头,不拜的话又是欺君之罪,也要被抓去杀头!

我僵在了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帝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收起了折扇,一句话没说,却用眼神指了指对面那个位置。

我并不敢轻举妄动,鬼才知道这皇帝老儿心里面是怎么想的,不小心惹到他不高兴,那可就不好玩了。这时候,皇帝身边的壮汉笑着对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林公子,不用拘谨,请坐吧。”

皇帝身边的随从一共有两种,一是大内护卫,高手中的高手,二是宫内太监,阴人中的阴人,我听着他无比尖细的声音,只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多一些,但是他偏偏挺着个肚皮,身材高大,只让人觉得无比怪异,我闻言只好苦笑着走过去做了下来。

皇帝没有急着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一手握着折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手掌,好像在思索,又好像是在等我先开口,而我只能尽量保持着冷静,心里面百种念头一瞬间闪过。

依稀记得,好人曾经告诉过我,我们第一次见到的那人有可能并不是皇帝,如今在阴山里面,我已经见惯了人皮面具,对于相貌这种事情,第一次让我感觉这么的不真实。我看着眼前这个人,心想他该不会是真的皇帝,这次找我过来是为了询问上次假皇帝的事情吧?

我思前想去,只觉得可能性实在太多了,言多必失的情况下,还是等换他先说话比较好,这么一想,我心里那种急躁感立刻消去了很多,干脆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做惯了生意,对耐心这种东西,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种沉默不语的情况果然只是维持了一会儿,皇帝手里一直敲打的折扇突然间停了下来,他笑了笑,把身体靠在背后的椅子上,说道:“好久不见了,林掌柜的。”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凭借这短短的九个字,已经足够让我听出来很多东西,如果他没有故意试探的话,不管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皇帝,至少他和之前我见过的是同一个人,我挤出一抹笑容,说:“小民一直过的很好,陛下……”

我话还没说完,身边那壮汉突然重重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我的话说:“这次外出不方便透露身份,林掌柜叫黄老爷就好。”

我闻言只好改口道:“黄老爷,在下日子过的还算可以,不知道黄老爷叫我过来何意?”

这皇帝把扇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又突然间凑近了身体,笑着对我说:“林老板,你这日子过的可不仅仅是可以两个字能形容的吧,这个镇子距离你那铺子可不近,你这是过来游玩的么?”

他轻笑着,眼睛里透露出一种已经看穿一切的味道,我心头猛然加快了跳动,嘴角不由微微抽搐,却硬着头皮说:“黄老爷说笑了,我只是想给铺子里面添一些生意,游玩也只是顺带而已。”

他笑了一声,抓起了折扇,手腕一抖,哗啦一声展开后,靠着椅子一边扇动着,一边给旁边站着那壮汉使了一个眼色。

我转头看去,只见那壮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开始一本正经的读着:“林掌柜,你从宫里出来后回到铺子,没过多久遇到了那光头和尚,收到玉镯一只,第二日出发去潮州城,客栈里见面后多出两个人,五人从树林中下墓,约三日出墓,出墓后你去了王家,而且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然后……”

他刚刚说前两句话的时候,我脑袋一炸,耳朵嗡嗡直响,后面说些什么一句话都没听到,想必也是我所有行动的详细记录,待他一条一条全部说完,便把那册子又放回怀里静静的站在了一边,等我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这么久以来,不仅仅是我,就连萱灵也并未发现过有人跟踪的痕迹,只能说明这些人的手段,已经高明到了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程度,只是想想我自从皇宫里出来后,每日每夜的一举一动,吃喝拉撒全都被人监视着,便打心底里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事已至此,我反而镇定了下来,既然这皇帝从一开始就在派人监视我,那么如果他想要治我盗墓之罪的话,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就应该这么做,没有理由再拖到我把第二个斗也给倒了,这就说明他意不在此。我略一思索,立即正色道:“黄老爷,你既然已经全部知道了,那你这次叫我过来什么意思,你直说就是,没必要遮遮掩掩打哑谜。”

那壮汉一皱眉,似乎是对我说话的态度和语气非常不满,开口正要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摆摆手止住,只见他也不生气,眼前一亮后,嘴角的笑容反而愈发明显起来,说道:“林掌柜,你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用拐弯抹角了。你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也不用花费脑筋去想我是怎么派人监视你的,因为你也找不到我的人在哪,至于 我这次把你叫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对于你们带出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我都很感兴趣。”

他不紧不慢的说完,笑着端起茶杯,闻了闻飘出的香味,却又摇摇头放了下去,而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和我说明器的问题,一下子脑子都没转过来弯,干脆也一把抓来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品着,脑海里面思绪万千。

看到我这种非常突然而且没有礼貌的动作,那壮汉终于忍不住,满脸怒色朝前走一步,一把便揪起了我的衣服,而我只想着怎么接话,压根不去理他,自顾自的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思索着对策。

皇帝眼光一闪,出声制止道:“哎,不要动手,回来。”说完,他又靠在了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我和他对上眼神,心想这皇帝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派人跟着我还好说,目的是墓里面的明器就让人不能理解了,按理说他身为皇帝,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花费这么大功夫,恐怕重点不再明器上。

想到此,我突然意识到一切事情的重点,这个墓恐怕才是他最关心的,明器这种东西,只要有足够的银子,想要多少便有多少,那么引起他兴趣便不只是明器,从这个墓里带出来的才是关键。

谈生意亦或是谈条件就是这样,当你这真正明白了对方想要什么的时候,便已经处在了绝对的上风,想到此,我微微一笑,茶杯里的茶水这时刚好被我喝完,这才留意到茶杯里是上好的碧落春,只不过入不了皇帝老儿的眼睛也就是了。

我胆子大了很多,心想这事情说白了也简单,大不了就是我坐地起价,他就地换钱,便试探性的开口道:“黄老爷,既然你是以生意人的身份把我叫过来,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就算是在谈一笔生意了?”

皇帝轻哦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我见他认同了我的说法,连忙正色把早已经想好的说辞说出了口。

“既然是谈生意的话,价钱肯定是不能少的,正巧我们也要卖,价格适当的话,不论是谁我们都会出手。”

说完这句话,我心里便像是打鼓一样狂跳不止,心说几百年来,敢和皇帝老儿坐在一起面对面谈生意的,我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被载入史册。只是他如果突然翻脸的话,恐怕就成某年某月,皇帝于茶馆将某一小贩赐死了。

皇帝收起了笑容,摇动着折扇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我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却不敢说出半句催促的话,甚至脸上都不敢表现出半分的焦急,那壮汉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对我怒喝:“大胆!”

他一声大喝炸响,瞬间引来了二楼所有人的目光,他四周看了一眼,马上意识到现在不能吸引到太多人的注意力,只好小声的对我怒骂:“大胆刁民!皇上岂是卑贱的商人能比的?你不识好歹,屡次三番的犯下欺君之罪,今天你就准备好掉脑袋吧!”

我很清楚这里管事的并不是他,因此也没有出声反驳或是求饶,只是紧紧盯着皇帝的脸色看,心想他要是说什么拖出去斩了,或者就地杀了,我就和他拼命,匹夫之怒,亦能让他血溅三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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