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辉走进大厅后,把西装脱下,递给身后的管家周叔。佣人们都一同向他低头,恭敬地说:“老爷好!”

他虽然已经年近八旬,鬓发花白,但依旧神采奕奕,气度雍华。眼皮下藏着炭火似的光点,让人肃然起敬。

“爷爷!”

“老爷!”

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称呼他,小畅也跟着陆其渊叫了他一声爷爷。

陆盛辉看着奚小畅,面色和蔼了几分:“你就是奚小畅?”

“爷爷好!”小畅对他甜甜一笑,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地太刻板,觉得众人战战兢兢的样子显得太疏远,一点也没有亲人间温暖。

陆盛辉顿时对眼前这个伶俐可爱的女孩好感倍增,他有两个孙子,其渊从小疏远他,靖远从小惧怕他,第一次有人这样亲切地叫他爷爷。

陆其渊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陆盛辉,是一幅字,打开一看,小畅也吓了一跳,竟是爸爸奚峥的笔迹,她惊讶地看着陆其渊。

“爷爷,这副字是小畅爸爸写的。”

陆盛辉细细观摩,不由点头赞道:“跌宕遒劲,矫若游龙,有这样的功底,你爸爸该是练了几十年了吧!”

“嗯,练字是我爸爸的业余爱好。”

“听说你父母是个军人。”陆盛辉语气温和地对她说。

小畅点头:“我爸爸一直在军队做文职,妈妈是个军医,他们现在都已经退休了。”

陆其渊搂着小畅的肩膀自豪地说:“小畅的爷爷也是军人,而且是陆军高级将领!”

林秀兰一听,夸张地捂住嘴惊叹道:“原来小畅是高干子弟啊!难怪有这样好的教养,这么知书达理!和其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其渊和小畅相视而笑。

小畅知道,陆其渊向来低调,今天这么费心地帮她准备礼物,并且在众人面前提起她早就过世的爷爷,一方面是想让陆家所有人都不敢看低她,另一方面是为了消除她心中因门户悬殊而产生的不安。他对她的爱,不是那些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已经渗透到了这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中。

陆盛辉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子这样幸福的笑了,心中也感到从未有过的欣慰。

作为一手栽培他的祖父,陆盛辉当然希望其渊能够幸福,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唾手可得的幸福只是水中影、镜中花,只有经得住风雨的人,才能真真正正地获得幸福。

他微笑地看着他们,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

徐敏依然定定地看着小畅,像是被失了咒语一般无声无息地走到小畅身边抚着她的脸虚弱地说:“美玲,我知道是你,你活过来了,回来找我了!”

她的眼睛里泪光闪动,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深藏其中,似乎忧伤,似乎是欣慰,又仿佛在哀求着什么。小畅被她摸得毛骨悚然,勉强地笑着说:“婶婶,我是小畅,你认错人了!”

林秀兰瞥了眼陆盛辉的脸色,知道他今天难得心情好,不想被扫兴,赶忙对陆靖远说:“靖远,你妈妈坐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快把她搀回房间里休息吧!”

“哦!”陆靖远答应着便好言好语地哄她妈妈回房。徐敏被儿子搀着往楼上走,一边频频回头看小畅。

“她怎么了?”小畅不安地问陆其渊。

陆其渊温柔地安慰她:“别怕,婶婶有时精神不太好,会说一些糊话。”

午饭后,陆其渊带小畅参观陆家的花园,正值四月,樱花盛季,整个花园里绯红一片,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晨熹微露的朝霞,置身其中,仿佛步入了彩云幻境。春风乍起,花瓣如同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飘落而下,让人不禁联想起纳兰词中“绣榻闲时,并吹红雨”的意境。

“好美啊!”小畅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

陆其渊从她身后抱住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清新淡雅的香气,微笑着说:“看了这么多年,也只有今年的春天才美。”

小畅转过身,抚摸着他的脸说:“你父母去世后的这些年,你过得一定很孤苦吧!”

陆其渊握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你的家里,兰姨对你是奉承大过真心,靖远还像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他很崇拜你,但并不懂得为你分担,而他的妈妈更是孤僻到了与世隔绝的地步。虽然有爷爷,但你对他礼貌、敬重,少了份祖孙之间的亲情温暖,今天我在身边况且这样,那么平时的关系应该和董事长与下属之间没什么两样吧!”

陆其渊淡淡笑了:“你真是心细如尘,只半天功夫就把整个陆家给看透了。”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把小畅搂在怀中说:“盛世集团是我曾祖父辈历经千辛万苦才创下的产业,至今为止已经一百多年了。从那个时候就留下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陆家的子孙中无论长幼,唯有有能力的人才能接管盛世。所以这一百多年里,因为董事长之争,盛世就像一个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兄弟反目、骨肉相残的事情屡见不鲜。小畅,也许你想象不出,但事实上权力就像一个陷阱,不管什么掉在里面,都没有办法逃脱,甚至是亲情。”

小畅担忧地看着他:“那你也在这场争斗之中吗?”

“我生来就已经被放在这个竞技场中角逐,没有办法选择,这是我的宿命。”

小畅想到他父亲最终的结局,更是怕得揪心,紧紧地抱住他:“那你会不会有危险?我不要你当什么董事长,其渊,你不是说以后不会留在陆家,要和我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去我喜欢的地方吗?”

一阵风吹过,花瓣漫天飞舞,犹如一只只美丽的蝴蝶。陆其渊把她护在怀中笑着说:“别担心,小畅,我爱你胜过这世间的一切。我会为你结束这样的命运,我要彻底改变盛世,让以后我们的孩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烦忧。答应过你的事情我都会做到,小畅,你愿意陪我一起去面对吗?”

小畅抬头看着他,眼角沁出了泪花:“我愿意!”

因为爱他,她愿意放下堆积十六年的仇恨,因为爱他,她愿意陪着他,永永远远。

“一生一世?”

“永生永世!”

陆其渊激动地笑出了声,抱起她在樱花树下开心地旋转起来,蓝天、白云、樱花、春风??????这世间一切的美好都仿佛随着他们一同翩翩飞舞。

“其渊!”小畅搂着他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

“嗯?”

“答应我,不管以后你要做什么,都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好吗?”

陆其渊笑着说:“我会把你的幸福放在第一位,给你的永远都要是最好的。”

“我要的只是你平安,幸福,盛世在我眼中并不值什么,答应我好吗?不然我每时每刻都会为你担心。”

陆其渊捏了下他的脸说:“好,我答应你。小畅,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会觉得幸福!”

他低下头吻上她樱桃般红润的嘴唇,慢慢由浅入深。小畅闭上眼睛,幸福甜蜜的味道让她感到头晕,娇弱而温顺地依靠在他的臂膀上。

陆靖远看着妈妈一直站在窗户旁目不转睛地往下看,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看到哥哥和小畅正站在樱花树下甜蜜拥吻,连忙拉上窗帘,扶着妈妈坐回床边上。

“妈!非礼无视,哪有你这样直愣愣地看着人家接吻的?”

他突然想到自己和唐婧婧那晚上的情景,耳根子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那一晚他是情难自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那么大胆,而且婧婧也没有拒绝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坐在床上愣了半晌,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还是唐婧婧霸气地把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笑着说:“没事儿,我会对你负责的!”

陆靖远赶紧摇了摇头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他端起一碗汤,吹了吹对徐敏说:“妈,你中午也没吃东西,喝点汤好吗?来,张口,啊——”

徐敏像是没有听见,自顾自地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已经模糊了的旧照片,呆呆看了半晌,突然自言自语道:“美玲,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你是要来跟我抢邵文的吗?”

陆靖远不禁头疼地拍了下脑袋:“妈,你怎么又扯到爸爸了呢!”

他庆幸把妈妈拉回了房间,不然听到她提到爸爸的名字,爷爷和哥哥又会不高兴,虽然他不知道全家人为什么都很讨厌他的父亲。其实陆靖远对那个许多年前就抛家弃子,却又让自己的心腹程千里像看犯人一样看管着他的男人同样厌恶。

“我只要照顾好妈妈,和婧婧结婚,简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陆靖远一想到唐婧婧娇媚的脸庞和她发脾气时刁蛮的样子,不禁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他原本担心爷爷会因为唐婧婧的出生普通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今天他看到爷爷对奚小畅的态度,这份担忧也不复存在了。

“婧婧,我们憧憬的生活不会远了!”

书房里,林秀兰欢天喜地地把奚小畅送给她的胸针拿给陆盛辉看,嘴巴像是抹了蜂蜜一样不断地夸赞着这对璧人,陆盛辉的脸上也露出

了罕见的喜悦。

周管家把沏好的碧螺春放到陆老先生的书桌上便静静地退了出去,他转过身时,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消失,忧心忡忡起来。

只有他留意到了徐敏所说的“美玲”这个名字,这个已经被所有人遗忘的人,徐敏怎么会把奚小畅认作是她?

难道,这个孩子是——

周叔的眼睛倏地闪过惊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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