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霍天洪照常坐车来到永鑫公司。还未下车,已经有几十名记者迅速围了上来,就连捧红洪三的那个“名记”查良伟也在其中。

闪光灯在“咔擦咔擦”的声响中不断闪烁,一名记者问道:“霍老板,霍老板说两句吧!”

查良伟也道:“是啊,霍老板,露伶春失踪有人传闻是与徐国良案有关,是畏罪潜逃,但也有坊间传闻是与人私奔,您能给大众一个真相吗?”

“对!同时失踪的还有薛记旗袍店的薛二,你觉得这是个巧合吗?”一众青帮弟子护送着霍天洪,走进公司院门,霍天洪边走边说:“谢谢各位关心,我们已经报了警,相信很快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霍老板,霍老板……”记者们争先恐后地追上去,霍天洪却什么都不肯说了。霍天洪刚一进院门,一众青帮弟子立刻挡在院子门前,将一众狂热的记者挡在大门外。

大楼门前,张万霖已经等候多时。见霍天洪终于进来,便同霍天洪齐头并进,快步走进公司大楼。

张万霖道:“我一早起来就和贾德利说清楚了,现在警察局已经开始搜捕露伶春,但最好是我们兄弟先找到人,那时就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错,”霍天洪一边走一边说:“一定要抢在警察局前面,我也安排了巡捕房的弟兄们全部出动,只要她没跑出上海,我一定给她撬出来……昨晚的事办得怎么样?”

张万霖道:“棉纱厂的党佳轩,百货店的齐公子我都派人抓回来了,严点拷打之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应该就是旗袍店的薛二了。家里搬空了不说,旗袍店也在三天前就关门了,看来是蓄谋已久的。”

霍天洪点头道:“老二你辛苦啦!”

张万霖道:“有什么办法呢?这种事儿昱晟他不愿意沾,咱们公司的脏活累活还不都得交给我?”霍天洪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报纸,头条头版上赫然看到这样一行字:“露伶春畏罪潜逃,还是为情私奔?”

霍天洪把报纸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不甘道:“妈的,居然和一个裁缝!”

张万霖摇头道:“都说最近上海滩最大的两个新闻莫过就是失踪的两个人,英租界的神父,法租界的怨妇……哎!整个上海滩现在已经是各种风言风语了,我就怕他们已经跑出上海了。”

霍天洪咬牙道:“跑出上海?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给她抓回来!洪三还是没消息?”

张万霖冷哼一声:“怎么可能?你真当他是神了?”

正当此时,夏俊林领着齐林走了进来。齐林忙给两位大亨请安问好:“霍老板,张大帅。”

张万霖斜眼瞪了齐林一眼:“听说你昨天铩羽而回啦?”

齐林道:“是……”

张万霖质问道:“因为什么呀?”齐林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张万霖不耐烦的问道:“问你话呢!”

夏俊林搭话道:“因为碰到个硬茬

。”

“硬茬?”张万霖冷笑道:“我倒要听听上海滩谁比我还硬?”

夏俊林凑到张万霖身边:“要说这个工会领头的可是咱们的老熟人……”

霍天洪似乎猜到了什么,警觉地问道:“谁?”

夏俊林道:“严华!”

张万霖霍然起身:“妈的,又是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不找他他倒来找我啦。大哥,今天可是他自己撞到咱们刀口上的,咱们索性新账老账一块算!”

霍天洪道:“那小子绝非善类,你还是要小心。”

张万霖哼道:“上次他是有备而来,今天我就杀他个措手不及!”

霍天洪吩咐道:“俊林,你陪万霖一起。”

夏俊林道:“好。”张万霖、夏俊林两人当即走出大厅,着手准备对付严华的事情。只剩下齐林一人忐忑不安地站在霍天洪面前。

霍天洪有些失神,眼睛也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喃喃自语道:“女人就是无底洞啊……”

齐林一愣,正茫然间,霍天洪将目光转向齐林,一本正经道:“欲壑难平,给她们多少都不会满足。小子,你记住,对女人只能动身不能动心,只能动欲不能动情!”齐林僵在当场,只觉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声竟无言以对。

……

酒厂的破烂仓库里,严华正指挥着工人书写传单。不多时,一名工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嚷:“严大哥,严大哥你快走!”

严华一皱眉,抬头问道:“怎么啦?”

那工人气喘吁吁道:“严大哥,张万霖带着好多青帮打手已经进了工厂大门了,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你快走啊!”

严华不是没见过张万霖,昨天看到齐林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今天可能要会一会这位“三色大亨”了。呵呵,说什么张大帅?在严华眼里,张万霖也不过是一个霍天洪手下的一个打手而已。当下沉着应道:“早晚要碰面,躲不掉的!你去通知李会长,这里我来应付。”那工人犹豫了下,严华不由分说道:“放心!快去!”那工人连忙点头,吩咐众人道:“大家务必保护好严大哥!”

严华身后的几个工友各自点头,目送传讯工人从后门跑了出去。后门才刚关上,工会的正门猛地被人推开。扭头看时,张万霖、夏俊林带着几十名青帮弟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众青帮弟子手持刀棍等武器,瞬间将严华等人围了起来。那几个工人何尝见过这等场面,都显得十分紧张,只有严华面无惧色,冷冰冰地与张万霖对视。

张万霖笑眯眯地四下观望,又拿起桌子上的传单看了看,“弄得还蛮有样子的嘛……”说着,慢慢踱步到严华面前,笑吟吟问道:“上海工人联合会……谁的主意?你的?”

严华冷淡地应道:“上海工人联合会是我和李新力先生联合几家大厂的工会创办的,意在保障更多工人生计维护更多工人利益。”

张万霖

点了点头:“听着真不错。”

严华道:“乱世之秋,没人能给我们这些底层工友保障,我们只能自保。”

“自保?”张万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哼道:“你们保得是自己,防的又是谁?这酒厂已经是我永鑫公司的产业了,你们防的是我们三大亨吗?你们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动作?是真不拿我们青帮当回事啊……”

严华淡然道:“这仓库本已荒废,所以占的不是三位老板的地方,所有工友都是收工后义务到这工作,耗的不是三位老板的工时,所以不知道如何碍到三位老板的眼了?”

“碍眼?呵呵,不!我现在看你是越来越顺眼了……”张万霖反复打量着严华,说道:“上次我们的帐还没算清,这次你又蹦了出来,走吧,找个地方,我们好好叙叙旧!”话音未落,便有两名青帮过来要绑严华。

一名工人见状连忙上前阻止,大喊道:“不能让他们带走严大哥!……”话音未落,“师爷”夏俊林一跃而上,一掌推到那工人胸口。那工人惨叫一声,一下飞出几米远。

其他几名工人见青帮出手,都是出离愤怒,喝问道:“你们为什么打人?”纷纷拦在严华身前,与青帮弟子相互推搡。眼看局面就要失控,严华忽然拦在众人面前,大喊道:“大家都别动!”几个年轻工人这才停下动作。

严华冷静地看着张万霖,沉着地道:“我和你们走。”张万霖微微一笑,当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头带路。众青帮弟子立刻围着严华向门外走去。

几名年轻工友正面面相觑间,忽然听到门前传来一个清脆的喊声:“人不能和你们走!”张万霖抬头一看,大门口赫然出现一个穿着长袍、戴着近视眼镜的中年人。这人看起来颇有几分学究气,看似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堂堂正正地迎风而立,却颇有一种一夫当关的气概。

张万霖一愣,皱眉道:“你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那中年人道:“我叫李新力,现任‘上海工人联合会’会长。”

张万霖哑然失笑:“会长……好厉害啊。哈哈……”众青帮弟子也随着张万霖肆意笑了起来。张万霖问道:“是你说不让我带人走?”

李新力摇头:“不是我,是我们!”话音一落,忽然有十几名工人从门外挤进来。

张万霖冷笑以对,并不下任何命令,他想看看这帮工人还能闹出什么花样。然而,这十几个工人显然只是先锋先不而已。没过几秒钟,仓库的前后大门都被人打开,数不清多少名工人从前后大门鱼贯而入。他们螺丝刀、锤子、扳子等工具,以近十倍的数量将这群磨牙吮血的青帮弟子包围垓心。

张万霖、夏俊林都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工会居然能会集结出这么多的工人力量,脸色各自微微一变。然而张万霖毕竟是上海滩的大人物,虽然人数上落于下风,气势却半点不输,冲着四方人群大喊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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