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怪“哦”的一声,停了下来,问道:“你说得是哪里?”西门独步道:“你将这招掌法练一百遍后自然就明白了。”

丁老怪奇道:“为什么要练一百遍?”西门独步道:“陈帮主曾对我说降龙十八掌乃是因人而异,要想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关键在于个人的资质和领悟能力。修习者每练一次便会有不同的体会,大概要练到一百遍后,才能领会到其中的妙处。”

丁老怪迟疑道:“不会吧?”西门独步正色道:“爷爷你不信吗?那就算了,到时你要是学不好,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丁老怪听他说得如此郑重,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想他毕竟得过陈洪英的亲自指点,虽然这小娃娃说得未必有道理,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己初学乍练,有许多地方不懂,可别练岔了误入歧途,那时就悔之晚矣,当下道:“爷爷又没说不信,我练就是。”当下抖擞精神,劈掌出腿,口中呼喝一声高过一声,十分卖力。

西门独步大喜,心道:“老乌龟忙着练功,一时半会不会来理会老子,正是中了老子的计。我去找阿仪姑娘,他便不会再来碍手碍脚了。”见丁老怪专注之下,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转过身就朝屋内而去。

他在屋内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就是没有见到丁仪的人影,不由得大是焦急,寻思:“到哪里去啦,这可当真让人心焦死了。”在堂上待了片刻,出了门,信步绕到屋后。

屋后是一座菜园子,三面都用篱笆围着。一个娇俏的人影弯着腰持了锄头正在菜畦之间锄草。远远望去,只见对方身形苗条,纤腰如蜂,却不是丁仪是谁?

西门独步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大喜之下,差点就要叫出声来,暗道:“原来是在这里,害我好一顿找。”

想要上前搭讪,又怕太过冒失,引来丁仪的反感,心道:“我便在这里瞧着,不跟她说话心里也是欢喜。”丁仪轻轻挥动着锄头,将那些杂草除去,专注之下丝毫没发现有人在偷看。

西门独步见她衣衫单薄,一付娇怯怯弱不禁风的样子,心中油然而生怜惜之意。怔怔地只是瞧着,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恐惊动了丁仪。

过了一会,只见丁仪直起腰来,倚锄而立,抬起手背抹了抹前额的汗珠,似是有些感到吃力。其时白日西移,馀辉斜映双颊之上,犹如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西门独步看得呆了,头脑中一阵迷糊,双脚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到了近前,鼻孔中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这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淡淡的若有若无,绝非寻常脂粉香味可比,似在哪里闻过。

西门独步刹时神魂飘荡,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他定了定神,说道:“阿仪姑娘,我来帮你。”

丁仪听得人声,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西门独步一怔,只见眼前这张脸灿若朝霞,艳如桃李,欺霜胜雪,晶莹光润,有如明珠美玉,说不出的娇美动人。

二人已非初次见面,但每次见面,西门独步都不可避免地被丁仪的绝世容颜给震憾到了。他呆了一

呆,不禁脱口赞道:“真美!”

丁仪脸上刹时涌起了一阵红云,慌忙低下头去,紧张之际,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竟是说不出的羞涩。

西门独步猛然醒悟,心想人家是一个年轻女子,自己当面这么开口一赞,未免太过无礼。就算自己并无调戏之意在内,也难保丁仪不心生他念,倘若她认定自己是一个轻薄无赖之徒,那可糟了。忙道:“阿仪姑娘,你不要误会,你累了,去歇息一会,我来帮你锄草。”

丁仪又急又羞,一眼也不敢看他,低声道:“不……不……不,我……我自己来,不用……不用你帮忙。”

她跟丁老怪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一生之中极少和外人接触,此时和西门独步这陌生男子说话,语音颤抖得十分厉害,显得极不自然。

西门独步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害羞斯文的姑娘,见她拒绝,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若说就此离去,又实在是舍不得,站在那里,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十分尴尬。

丁仪低着头,只管锄草,虽然一声不出,却瞧得出心中十分紧张。西门独步暗暗发急,大声咳嗽一声,说道:“那好吧,我也来抜草。”一屁股蹲了下来,边抜草边道:“阿仪姑娘,这些菜都是你种的么,你真能干。”

丁仪轻轻嗯了一声,却不说话。西门独步又道:“我叫阿木,是爷爷……爷爷……嗯,我以后就跟你们住在一起了。阿仪姑娘你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

丁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

西门独步嬉皮笑脸道:“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不回答?”丁仪凝锄不动,迟疑了一会,终于说道:“我……我不跟你说话。”说着侧过脸去,声音有若蚊吟,几不可闻。

西门独步心一沉,诧异道:“你不跟我说话,那为什么?”丁仪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脸上一红,终于强行忍住。

西门独步瞧在眼里,心道:“你不跟我说话是不是?我却非要你说不可。”

他既生了此念,当下东拉西扯,说的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丁仪任由得她喋喋不休,始终是不吭声。

西门独步一见,不由大感失望。他生来伶牙俐齿,能说会编,平日跟人交往,经他一番吹捧,再不喜欢说话的人也会跟他聊得十分起劲,可是这次无论他说什么,丁仪只是闭住口不理。他向来自负智计百出,不落人后,此刻却是一筹莫展。

他初时还兴致勃勃,但只说了一会,便感意兴萧索,当即住口。两人低着头,谁也不出一声,心中各自默默想着心事。

如此过了一会,西门独步渐感不耐,不由得将一股怒气尽数发泄在了那些杂草上。双手越扯越快,顺带连旁边的几棵青菜也一起拔掉了。

丁仪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西门独步也当即发现,急忙站了起来,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这……我……我不是故意的。”只觉脸上发烫,料想自己此时的脸色定然十分难看。

丁仪抬头

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侧着耳朵,凝神倾听了一会,突然说道:“爷爷在叫你呢。”

西门独步惊道:“是么?”仔细一听,果然是丁老怪的声音在叫,暗道:“糟糕,糟糕。”慌慌张张道:“阿仪姑娘,我要走了。”跑出两丈远,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大声道:“阿仪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说完掉头就走。

丁老怪耐着性子将这招“见龙在田”练到一百遍上,也没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同。正想开口质问,一转头没见到西门独步的踪影,不由得大怒,登时大叫出声。见西门独步急急忙忙从屋后跑了过来,劈头就问道:“你跑哪里去啦,怎的不待在这里?”

西门独步自不敢说是去见丁仪,情急之下只得找了个借口来搪塞。丁老怪哼了声,面色十分不善。

西门独步连连陪笑,好不容易哄得丁老怪平息了怒火,一颗心旋即又转到了丁仪身上:“我刚才不小心将菜抜掉了,阿仪姑娘会不会因此而不理我了?嗯,我已经诚心向她道歉了,阿仪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通情达理,一定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是我多心了。”

到了晚上吃饭之时,丁仪又托了三菜一汤出来。精致清淡,跟中午一样都是些素菜之属,只不过菜式却全然不同。

西门独步一见,也不以为意,虽然没见到一星肉沫子,但丁仪烧菜的手艺着实了得。他敞开肚皮连吃了三大碗饭,直到打饱嗝吃不下去了才作罢。

吃完饭后,他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又是擦桌子又是抹凳子,十分殷勤。他从小到大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于这些闲活向来不屑一顾,从来也不曾干过。

只因要在丁仪面前表现,像今日这么勤快,还是生平破天荒第一次。丁仪一双妙目在他脸上转了一转,微露诧异之意,却什么也没说,端了碗具自行去厨下清洗。

西门独步目送着她进了厨房,擦了擦手,在旁边板凳上坐了下来。丁老怪问他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只是随口敷衍,一双眼睛则不时向厨房瞄去。

过了一会,只见丁仪从厨房里出来,推开旁边的一扇小门,走进内室。转身闩上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西门独步一见,登时脸现失望之色,原本还盼望能跟她说上一两句话,哪知她这么快就进了房间。没精打采道:“好啦,爷爷你练了一天的功也该累啦,咱们去睡吧。”

丁老怪这次居然十分好说话,点了点头道:“好,你今晚上睡个好觉,明天记得起早一点教我练功。”

西门独步在房间里睡下,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念及此后能和丁仪一起相处,有佳人为伴,定是过得快活无比,想想便觉高兴。

又想:“为什么我每次见到阿仪姑娘,心都会跳得十分厉害,难道我对她钟情竟是如此之深么?阿仪姑娘呢,她会不会也和我一样?”

想到丁仪日间的冷淡,似乎是对自己没什么好感,这场苦恋多半是一厢情愿,忍不住又是一阵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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