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搀扶在大石上坐了,说起这些日子别来种种情由,西门独步道:“大哥,你别怪小弟多嘴,我瞧你这些日子中当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可能对小弟道及一二么?”

马笑群微惊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问,无疑是承认确有其事。

西门独步笑道:“那还不容易,陈帮主身上那根铁链不下拇指粗细,被你一拉,不废吹灰之力便崩断成了两截。丐帮弟子的棍棒招呼在你身上,你却丝毫无损,像个没事人一样,连这么厉害的阵势都困不住你,若不是另有奇遇,你我二人怕不早死在打狗阵里,哪还有此刻相对闲谈的光景。”

马笑群苦笑道:“这件事说来当真是一言难尽,何以会如此,就连我自己也是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唉。”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西门独步道:“哦,大哥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马笑群道:“兄弟,这件事原本不足为外人道,既承你问起,我便说与你知。”

原来那天马笑群逃离关帝庙,躲过了陆千峰派出抓捕的弟子后,连夜便潜伏到了南阳城里,四处探听陈洪英的下落。

此时廖仲海带回来得下属正自私下里议论纷纷,都说陈帮主被陆千峰用皮筋绑缚了,连夜上道押解回洛阳总舵,连在南阳城中歇一歇都不肯。

马笑群听了,自是大吃一惊,趁着城门还未关,急急跑了出来,只盼能在道上追上陆千峰一干人。

他不敢明目张胆的现身,只想暗中一路跟随至洛阳算了。帮中几位叔伯长老俱与师父交厚,到时自己去向他们求情,定能保师父无事。

在道上急赶了十来里地,不想走岔了道,没能见到踪影。其时夜色已深,只能在野外胡乱睡了一宿。

第二天天还未亮,便即动身,于路向人打听,并皆不见。马笑群心下越发焦急,将近中午时分,老远便望见前面路边有一家茶馆可以打尖,此时肚中早已饥饿,便想进去乞讨些饭食。

到了近前,只见那茶馆陈设十分简陋,里面只摆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筒竹筷,专供来往客人歇马驻脚之用。

马笑群到了茶馆门口,只在那里张望,不敢进去。店小二一见,便来驱赶,叫道:“兀那小叫花,你站在门口作什么?”

马笑群低着头道:“这位大哥,烦你行行好,能不能施舍些饭食给我。我已一天没吃饭,肚里实在是饿得很了。”

那小二眼一瞪,问道:“那你身上可有银子?”丐帮中人向以乞讨为生,身上何来银俩?马笑群见问,只得硬着头皮道:“没有。”

那小二道:“既然没有银子,怎么有得饭吃。你快走,休要挡在这里,害了本店生意。”

马笑群道:“便是剩饭剩菜也行。”那小二连推带搡道:“没有,没有,快走,快走。”

正喧嚷间,忽听得背后脚步声响,有人走过来。马笑群回身一看,见来得是一男一女。那女子身材高挑

,穿一件葱绿色衫子,约摸十六七岁,嘴小鼻挺,眉目如画,容貌清丽绝俗。

旁边那男子年纪稍大,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形相极是俊雅。二人腰悬长剑,宛如是一对画中人物,并肩缓缓向茶馆走来。

马笑群为此容光所逼,登时兴起自惭形秽之感。看了一眼,赶忙低下头去。那女郎走过马笑群身旁,左手微掩鼻端,秀眉微蹙,埋怨道:“师哥,我见到叫花便讨厌,你快将他赶走。”语声娇嫩清脆,十分动听。

马笑群听了,心中登时忿忿不平:“我也是人生养的,难道叫花子就不是人么?”只是他生性谨慎,心里虽然对这女子不满,却也不敢说出来。

只听那叫“师哥”的道:“不干事,我们自进去喝茶用饭,不用理会。”那女郎嘴角微翘,一付撒娇之状,说道:“我便是不喜欢。”

那男子不敢违拗,只得向马笑群道:“小兄弟,我师妹用饭时不喜欢见到闲杂人,你且到一边无人之处去,容待片刻再过来。”说着从背上包裹中拿出一个馒头,递给马笑群。

马笑群见他说得还算客气,双手接了馒头,到茶馆对面的路边坐了下来。

只听那女郎道:“师哥,这等低三下四之人你同他多说作甚。你快看看,这家小店里有些什么好吃的,叫他们送上来。”那男的连连陪笑,挨着那女郎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了。

马笑群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摇头,心道:“瞧不出这位姑娘如此美丽,却也是这般世俗,无怪乎师父常说‘世上女子没一个好人’。这位相公算得是一表人才,可一见到这位姑娘便变得低声下气,点头哈腰,没了一点男子汉气概,唉。”心中不自禁有些替他师哥感到可惜。

只见他师兄妹坐在那里,席间谈笑晏晏,笑声不断,言行举止之间透着十分亲热,一付旁若无人之状。

那女郎一笑一颦,轻柔款语,让人看在眼里,听在耳中,无不心旌摇动。马笑群刹时只觉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心底似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慌忙转过头去,眼望它处,不敢再看。心里却暗自诧异,不知自己何以会如此。

便在这时,只见路上远远走来三个乞丐,为首一人年纪甚老,头发胡须皆已花白,脸上神色极是郑重。腰间悬挂着七只布袋,瞧来在帮中位份不低。

他身后则紧跟着两个年轻乞丐,却是一般普通的四袋弟子。

马笑群一见到丐帮中人,只道他们是来抓捕自己的,一颗心不由怦怦乱跳,眼睛盯着地下,竟不敢动一下身子。心中正自忐忑不安,哪知三人来到跟前,竟如是没瞧见自己一般,直向茶馆里走去。

马笑群见状,暗中不由松了口大气。

只见那年老丐者站在门口,向里一指道:“是他们吗?”他身后一名年轻弟子探头向里一张,畏畏缩缩道:“没错,就是他们。鲁大哥,小六子一只肩膀就是他们砍下来的。”

那女郎朝门口看了一眼,冷笑道:“好啊,这么快就请了帮手来啦

。你那少了一只胳膊的伴当还没死么?”

另一名弟子大声道:“臭丫头,你先别横,等一下有你好受的。”那年老乞丐咳了一声,大步迈过门槛,在离桌子三尺处抱拳道:“丐帮大勇分舵鲁无能见过两位,现就敝帮中一名弟子致残之事,来向两位讨个说法。”

以他如此年纪辈份,来向两个小辈施礼问好,原是大失身份,不想对方居然无礼之甚,大刺刺的只是坐着连一点回礼的意思都没有,心中不禁暗自恼怒:“小辈怎敢如此无礼!”

只见那女郎秀眉一挑,问道:“那臭叫花中了本姑娘一剑,到现在还没有死么?”

鲁无能强忍怒气道:“小六子自被姑娘一剑断了右臂,现今仍是在伤重昏迷之中,不知生死如何。就算能醒过来,残废自是不免的了,姑娘下手不觉太重了么?”

那女郎恨恨的道:“只可惜姑娘当时心软,没能一剑刺死了他。只是砍断一只手臂,让他受些痛楚,你找上本姑娘是要代他出头么?”

鲁无能道:“不敢。敢问姑娘可是与小六子有仇?”那女郎哼了声道:“我素不与你们丐帮中人来往,哪里来得怨仇?”

鲁无能道:“既是如此,姑娘又何以将小六子一只胳膊砍断?”那女郎道:“我见到你们这些臭叫花便讨厌,恨不得一个个杀了才高兴,那又用得着为什么?”

鲁无能勃然色变道:“天下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倒没见过像你这么蛮横的姑娘。天下的乞丐何止千万,就凭你一人便能杀得尽么?”

那女郎俏脸一沉,一把抓住佩剑站起来,叫道:“好啊,你是在教训本姑娘么?”

那女郎的师哥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此时见状忙制止道:“师妹,你且先坐下再说。”那女郎转过头恼道:“师哥,他们欺负我,你难道没见到么?”

那男子仿佛没听见,起身向鲁无能抱拳施礼道:“鲁前辈且莫动怒,晚辈杨文远多多拜上,这位是我师妹陈灵珠。”说着向陈灵珠道:“师妹,你适才无礼冒犯了鲁前辈,还不快陪礼道歉?”

陈灵珠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坐在那里不理。杨文远道:“我这位小师妹刁蛮任性,有不敬之处,还请鲁前辈看在我们小辈份上,多多担待。”

鲁无能本来怒气满脸,听了这句话后怒火稍抑,哼了声道:“令师妹貌美如花,人长得虽然不错,只是心肠忒狠了些。”

杨文远忙道:“我这师妹平日行事虽是任性了些,却还不致于滥杀无辜,实在是这里面有些误会。”

鲁无能道:“人都已被你们伤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烦请两位随我去敝舵中走一遭,也好让老夫对本帮兄弟有个交代。”

陈灵珠横了他一眼,怒道:“我们要是不去呢?”

鲁无能连声冷笑道:“我瞧两位还是去的好,免得大家伤了和气。”陈灵珠柳眉倒竖,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本姑娘倒要瞧瞧你这臭叫花有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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