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惊梦自被金卉迟算计后就再也不敢去接近他,倒是耿大力走得很近。耿大力脾气又好,待人也真诚,尤其是会做好吃的。澹台惊梦简直要成了他的跟屁虫了。耿大力想着云沁寒体虚就炖了一锅鸡汤给他。不过他的小三弟对素菜还好只要洗得干净些还没什么特别不吃的,对荦腥却是挑剔得很,就拿这鸡汤来说,不吃鸡皮不吃内脏,不吃头和脖子不吃鸡爪不吃屁股,就算是汤也必须把上面一层油花给去了,调味料还不能太重不能太轻。亏得是耿大力这样的厨神才伺候得了。耿大力只给他盛了一碗汤放一根去皮脱骨的鸡腿肉端给了他,剩下的一锅鸡汤就让众人享口福了。澹台惊梦嚼了一口鸡肉:“天啊,真香。我从来都不知道鸡可以做得这么好吃。看来我十几年的饭都白吃了。”耿大力又盛了碗:“小梦,帮我个忙吧。”吃人嘴软的澹台惊梦连连点头。“给卉迟哥哥送一碗过去。”澹台惊梦眼皮一阵狂跳:“不要。”耿大力温言劝慰:“其实卉迟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自从你跪完祠堂学乖了以后,你爷爷是不是经常夸赞你?你姑姑也开始喜欢你了?”澹台惊梦想了想:“耿大哥,我去。”

澹台惊梦恭恭敬敬地将鸡汤端到金卉迟的面前。见他在作画,好奇地探头一看。金卉迟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澹台惊梦的寒毛立刻竖了起来。心里突地冒出一句话: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

金卉迟正好画完:“过来看看。”澹台惊梦挪着小碎步走到画作前面:“哇,好威风啊。这……不是表哥吗?可是为什么看着又有哪里不太像呢?”澹台惊梦话音刚落,澹台若谷和赵叶秋走了进来:“什么不太像呢?”澹台若谷走到画作前看着看着虎目含泪,声音颤抖着低低说了声:“飞羽。”赵叶秋闻言也凑过去看,连连称像。澹台惊梦再仔细看了一遍:“我爹原来长这样啊。我说怎么又像表哥又不太像表哥。”金卉迟心里咯噔一下,仔细看好像是更像澹台飞羽一些。澹台若谷仔细打量了一会金卉迟:“我差点是忘了,当初融羽和飞羽的尸首是一位少年送回来的。我以悲离剑相赠表达谢意。原来当年的少年又站到了我面前,我竟老眼昏花没有认出来。”

金卉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忆及澹台飞羽他也是百感交集。只是当初对澹台飞羽的那份痴念全都给云沁寒。今日他倒是想要画云沁寒来着,但是不知不觉却画成了澹台飞羽,也不知道是他画技退步了还是他心里仍对澹台飞羽存着念想。他心中正忐忑不安转头就看到了云沁寒一身白衣站在门口。

澹台若谷高声招呼:“寒儿,快进来。你也来看看卉迟作的画,你这位义兄倒是博学多才。画得简直神乎其技。”云沁寒缓步走了进去,金卉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要是误会我一直把他当替身该怎么办?云沁寒对着画作似是看得入了神,良久他笑了笑:“我倒是不知道他还会作画。改天让他也帮我画一幅。这样我就算以后不在了,你们也不会把我忘了。”他这话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却让在场的人都心情沉痛起来。云沁寒注意到大家的神色变化,歉疚地笑了笑:“都是我不好,破坏了大家的心情。实在对不住。”澹台若谷走到他身边,神色悲怆地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都是我对不住你。”云沁寒最初是被何信远打伤了心脉,又因为家破人亡抑郁成病,接着便是在外流亡了几年这才落下了病根。究其根源澹台若谷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云沁寒原本是心中有怨的,但是怨得久了反倒淡了。淡了的不仅是怨也有旧日情份。澹台若谷如今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老人而已。尊敬尚有,情仇皆灭。

他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庄主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向众人微微颔首:“大哥的手艺太好,我一时贪嘴吃多了出来消消食。现在有些倦了就不再打扰各位了。失陪。”他是做足了礼数退出来的。澹台若谷心里发苦:“叶秋,你听见他刚才管我叫什么吗?”赵叶秋神色淡淡:“师父,他这次回来不是一直都这么称呼您吗?”澹台若谷苦笑:“是啊,一直是这样称呼的。”金卉迟惴惴不安地跟了出来:“三弟,你听我解释。”云沁寒微笑回眸:“解释什么?”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生气,金卉迟吃不准了,他这到底有没有误会呢?

“解释你这么多年把他偷偷地藏在心里,每次看到我就好像看他一样。”云沁寒的话娓娓道来,面上也是一片恬淡闲恬:“其实当年我们初见时我看到你身边的悲离剑我就认出了你。只是我没想到他对你的影响居然这么深,让你为了他背了我这么个累赘,还一背就背了这么多年。”金卉迟急了:“不是的,小寒你误会了。我对你是真心的,不是因为别人。”云沁寒笑了笑,上前轻轻拂去金卉迟肩上落上的几许柳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对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你照顾的人一直是我,受你恩惠的人也从来都是我。”金卉迟心里越来越没底了:“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一点儿也不吃醋?”云沁寒笑了:“吃醋?他远在天堂,而我近在你身旁。我为什么要吃醋?”云沁寒是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不过原因却不是什么天堂什么身旁,那都是哄金卉迟的。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没气好生,没醋好吃。在云沁寒的心里,金卉迟是他的恩人,是他的兄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金卉迟哪里那么好骗,他一向都是骗人的。云沁寒明明误解了却一点也不吃醋生气,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一直以来云沁寒对他所有的好只不过是还恩、迁就他而已。

一封带着公鸡尾羽的信呈到了金卉迟的手里,金卉迟一看完信就带着夜孤灯和他手下十名白衣人匆匆离开。信上只有了了数字:“九矅山七星观,迟则生变。”他一直派丐帮打探何信远的下落。等了这许多日子终于有了回音,他一定要赶在生变之前赶到九莲山七星观。一行十二骑全是宁远国运来的名驹,马踏尘扬,如风似电。他们一行走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有一个自称是浮沉阁的女子将一封密信递进无归山庄,澹台若谷收了信,信封上写的是沁寒亲启。信封没有封口,澹台若谷瞟了一眼信纸用的是芙蓉笺,信封里除了信还有两粒相思豆。这分明是是份情书。澹台若谷老脸一热,孩子的情书他怎么好随意拆看呢?便让赵叶秋送去给云沁寒。

云沁寒在无归山庄这些日子受着母亲照料,叶沫尔的调理,还日日被耿大力的各种药膳滋补着,精神倒是好了许多。此刻正在院中跟叶沫尔和母亲一起看澹台惊梦练剑。看到别扭的地方还亲自示范几招。反正只用招式又不动内力叶沫尔也不会反对。他收到信的时候看着是情书的样子心里老大的不舒服:“这简纤柔还真是阴魂不散了。”他看也不看就想撕了算了,一旁的澹台轻羽却不答应了:“寒儿,是简姑娘写给你的吗?怎么不看看呢?”澹台轻羽虽不再明着反对他和金卉迟的关系,但是有机会把儿子带回“正道”,她还是乐此不疲的。

在澹台轻羽的一再要求下,云沁寒终于勉为其难地打开了芙蓉笺。澹台轻羽怕儿子害羞故意后退开一步远:“你看你快看啊。”云沁寒没有想到信笺上写的不是什么你侬我侬的缠绵情话而是一个消息“红石峡有六合门伏兵,切勿上当。”云沁寒随手将信笺一扔去找耿大力,澹台轻羽见他跑得这么急,满怀希望:“看来这个简姑娘在寒儿心中还是有些份量的。”叶沫尔可不像澹台轻羽这么想,他是亲眼见过简纤柔发起狠来是什么样子的。他捡起云沁寒扔掉的信笺看了一眼,心道不好,跟澹台轻羽扯了个谎就赶忙去拦云沁寒。但是已经晚了,云沁寒在耿大力处打听到金卉迟带了夜孤灯等人一早就走了,他迅速骑了照夜玉狮子向红石峡赶去。叶沫尔与耿大力眼看着他绝尘而去却无计可施。他的马实在太快了。

金卉迟带着人一路赶到九莲山七星观,却扑了个空,不过按屋里的尘土和灶上的温度来推断倒的确是有人来过,而且人数并不少。应该是刚离开不久。金卉迟带着人一路顺着蛛丝马迹追了出去,却始终一无所获,只好带着人回无归山庄。

云沁寒一路飞驰至红石峡却没见什么六合门伏兵,只有一名女子坐在凉亭内遥遥向他招手。云沁寒拍马迎上,到了近前才看清楚那亭中女子竟是宝琴。宝琴向云沁寒盈盈一拜:“公子来晚一步,去凤凰岭吧,或许还来得及。”云沁寒闻言来不及细思急忙策马往凤凰岭去了。宝琴遥望着云沁寒远去的背影向空中甩出一条烟花信号。

云沁寒赶到凤凰岭时体力已渐不支。他想着既是六合门的人在此,那落梅想必也在。他摸了摸身边的玉哨想要找落梅出来问问情形如何。他刚吹了一声,凤凰寨的门就开了。来开门的两个云沁寒虽叫不出名字,但他肯定自己在浮沉阁见过。既是浮沉阁的人在这儿,那就不是六合门的伏兵了。

云沁寒犹豫着上前。两个开门的人向他行了一礼,作出一个请的手势:“阁主在里面恭候公子大驾。公子请。”云沁寒暗忖:“这简纤柔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他既然来了也不好掉头就走,见一面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简纤柔真的像是等了许久的样子,云沁寒一进门,她就喜出望外地迎了过来:“我终于等到你了。”云沁寒退后一步,保持着双方之间的距离:“简阁主若是有我义兄的消息就请告知,若没有我这就走了。”简纤柔双睫一垂,晶莹的泪珠便滚了下来:“你放心,你义兄没事。今日只是我设的局把他引开好让你来这里跟我见上一面。我只是太想见你了。”云沁寒听说金卉迟没事,心里一根弦才算松了下来。抬手拭了拭额角的汗,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他转身就走,却被简纤柔拉住:“我费尽心思地请你来一次,你就不能陪我待一会儿吗?”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地,态度也是怯怯的。她知道云沁寒喜欢的就是这样娇弱的让他能生出保护欲的女子。可是都见过鬼了还能不怕黑吗?云沁寒明白她这些都是装出来的,推开她的手:“简阁主自重。”简纤柔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别走。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多看看你。”简纤柔身上有一股好闻的甜香,淡淡的,闻着令人心旷神怡。云沁寒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踉跄了一下。简纤柔放开他一脸关切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了,一定是刚才赶路赶得太急。我扶你去那边坐一下。”云沁寒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转,他根本站都站不稳,想走更是不可能。只能依着简纤柔坐了下来。

简纤柔捧了杯茶水送到他面前:“来喝杯水,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云沁寒颤抖着接过杯子,勉强喝了两口,简纤柔半蹲半跪在他面前,一只纤纤素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云沁寒喝过水,眩晕感倒是轻了些,只是浑身一阵阵地发热,尤其是下腹更是火烧一般。云沁寒伏在桌上喘息着开始撕扯自己的领口。

简纤柔迷恋地看着他潮红的脖颈,笑了笑:“沁寒,你看看我,你看我是谁?”云沁寒抬起头来,眼前是那个在无归山庄里初见时的简纤柔,柔柔弱弱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颊:“纤柔。”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简纤柔喜极而泣。她自己下的是什么药她当然清楚,幻相思里加了少量的迷情香。会让人产生幻觉将眼前所见到不管是人还是其他什么都看成他心里最喜欢的那个人的样子。如今云沁寒叫的是“纤柔”她当然开心,她开心得简直要疯了。她本来想着若是云沁寒若是敢叫别人的名字她就把他浑身撒满让野狼亢奋的药粉然后丢到后面的野狼谷里,让他尝尽背叛她的苦果。但是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简纤柔吃力地将云沁寒扶到了床上。极尽温柔地为他脱掉靴子,像一个最温良恭顺的小媳妇伺候夫君那样解开他的衣衫。简纤柔下的药量虽不重,但云沁寒却是吃不消的。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艰难。简纤柔从他身上的药囊里找了一颗药出来塞进云沁寒嘴里:“沁寒,你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简纤柔温柔的一吻落到他唇上。云沁寒的身体被药性所激,身体里像是点着一把火,简纤柔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里紧张得小鹿乱撞。她伏在他耳边轻身呢喃:“忍着点儿,让我好好服侍你一回,为了你就算死我也甘愿。”

云沁寒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简纤柔和她手下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无影无踪了。澹台若谷父女和叶沫尔、耿大力还在红石峡到处寻找云沁寒的踪迹。只是一直到黄昏日暮都没有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他们只好原路返回,却遇上从九莲山回来的金卉迟,才知道这从头都尾都是个骗局。

“一定是简纤柔弄的鬼,这个女人简直是个疯子。”连一向脾气好的耿大力都憋不住了。金卉迟却是如一潭深水一般沉默不语。澹台若谷负着手走来走去:“简姑娘一向在江湖中的风评很好。浮沉阁也一直是抗金保宋绝不会做这等下作之事。”耿大力还想再说却被叶沫尔伸手止住:“无论是与不是都言之过早,我们先要看那封信到底是不是出自简姑娘之手,还有送信的人是不是真是浮沉阁的人。”

澹台若谷思索一番,那送信的我似乎见过,的确是浮沉阁的人。叶沫尔将芙蓉笺递到澹台若谷面前:“这上面的字迹可是简纤柔的?”澹台若谷有些吃不准了:“像,但我不敢肯定。”耿大力转头看向老僧入定一般的金卉迟:“二弟,你说句话呀。”

金卉迟站了起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废话有什么好说的。说的多不如做得多。”耿大力愣了:“你做什么了?”金卉迟目光阴狠起来,声音却还是淡淡的:“大哥难道不了解我吗?得罪了我的人我一向都是要斩草除根的。我已经让夜孤灯去给江北六帮传了令。所有人到江宁府待命。我明天一早出发,去灭了浮沉阁。”

澹台若谷先急了:“金卉迟你疯了不成!”

金卉迟眼眸深邃:“随你怎么说,她造福了万民也好,抗谁保谁也罢,都与我毫无关系。唯有三弟是我最重视的人,谁若动了他便是得罪了我。”澹台若谷气得须发皆张:“难道你心中就没有半点是非吗?”金卉迟冷笑:“别人的是非,与我何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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