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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刘旦缙饶有兴趣的听着,重复了一句,“把人都关在外头不让进院子?”嘴角翘了翘,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半晌才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怎么传到夫人那里去的?”

地上跪着的丫头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道,“原是安嬷嬷去厨房照看给夫人熬的汤,路上听见张贵家的和马兴家的在西面大姨娘院子里哭闹,怕是担心闹得不像话,禀了夫人多走这一趟。”

刘旦缙又翻了一页书,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懒懒的“嗯”了一声。

丫鬟继续道,“安嬷嬷在六姨娘的院子里多坐了一会儿,似乎没有问那些媳妇闹事儿的话,后来听说只是从六姨娘那里得了一份药养的方子,……夫人那里因为留了族里的几位太太在正院说话,让跟前侍候的四姨娘传话给大姨娘,让好生约束下人:有不服管教的只管关了柴房,过了吉日打发出去便可。”……

刘旦缙挑眉,这么说来,叶氏那里到底是把人赶出去了!

摇头心中一笑,真是个笨丫头。

就没见过这么拙劣手段的,什么法子不好,偏偏用了最的罪人的,最后还让别人帮她善后!

合上书本,另在书架上翻了翻,淡淡道,“行了,你回去吧,别让你们主子抓住你的辫子给扔出来,”停了停,道,“——你们小厨房还剩下哪些。”

“管灶的只有刘福家的了,另外加上奴婢,还有三个烧火切菜。”

刘旦缙“嗯”了一声,抽出一本书,摆了摆手。

那丫鬟再磕了头后轻手轻脚站起身退了出去,门口抬袖快速擦了把鬓角的虚汗,不敢停留,低下头匆匆离开了。

二管家刘吉在门口等了老半天,终于那个小丫头从里头出来,稍微问了问便让从西面侧门悄悄的出去,自己从小厮手里接过厚厚的账本提衫进屋。

刘旦缙懒洋洋的抬头,看见是他,“嗯,舅老爷送到了?”

刘吉双手把账本放到桌上,而后退开三步弓腰道,“元府上也派了人来接,在西街口遇上,咱们一直跟着送到元府街口才回来。……方才外头族里的长老们也都一一派了谨慎的送回刘家堡,几位内眷太太被夫人留了下吃酒,表小姐们安置在东边的季安院,明日一早再派人送回。

前头几日的帐刘吉方才和孙管家对齐,爷大喜日的账目还需夫人的管事嬷嬷把内院的部分对查对查,想来明日就能算好。”

刘旦缙听着,走到书桌跟前随手翻了翻账本,闻着墨香,“夫人带过来的嫁妆单子你问孙让誊一份,都带了些什么人,和北边还有什么牵挂的,都弄精细了。哦,那些什么庄子产业的,让夫人跟前的管事嬷嬷明日就去官府半期手续,其他人不用带,让小猴子跟着侍候吧。”

“是。”也就是不让碰新夫人的嫁妆?刘吉暗忖着。

刘旦缙瞟了一眼刘吉,这也算是跟着他长大的,站起身弹了弹袖子,中午吃;了酒的醉意已经不太重了,慢声道,“你家……那个小子是跟着老三的吧,这几日在哪里蹲着?”

刘吉心中一紧,盯着主子慢慢踱过来的青步靴,咽了口水稳稳神道,“是,三少爷这几日都住在内院,大廉没什么事儿,我就做主让跟他娘回后街住几天,”眼见那靴子朝外走去,赶紧跟上,“他娘在内院忙,索性大廉领着几个小的打打把式。”

刘旦缙点点头,背着手出了书房,站在廊庑下拿手背挡了挡夕阳,“也好,大廉还算是个忠厚的,跟着益哥儿不错,……你回去吧。”

刘吉忽然得了这么句夸赞的话来,心中一阵的紧张,等跟着主子几步后才想起自己的事,目送五爷进了内院,努力地把这些日子的事情捋顺看是哪里让主子惦记了。

……

锦绣院内,叶英儿笑意盈盈的送走安嬷嬷后,并未让人送上厚厚的荷包,直至目送着那一行人出了正院,才回屋内歇息。

安嬷嬷并没有提起被关在外头的仆从的事情。

叶英儿虽则有些疑惑,并不认为是那剂秘方给自己加了砝码,也不会是那个瞎诌的“高僧”。……恐怕是明白有些事情不能细究。

索性敞开心不去计较,一如既往的在东套阁的小书房,听迎絮蒲芮念一念官注的十三经,和着轻细的音调放松情绪,又或者摆弄摆弄九锁连环,让几个丫头教着玩牌。

日头慢慢的从中间挪到西面。

简单用一些汤饭,托着小腰在院子走步消食,追着还未散尽的金色夕阳暖着白皙的面庞,就绕到东面连着的跨院。

锦绣院的丫鬟媳妇们都住在这里。

一下子赶出去挺多人,跨院里登时就显得冷清起来。前后两进的屋子加上两边的罩房,大大小小也能住下五六十人。这会儿,零零散散出来见礼的,叶英儿默默数了数不超过二十个,——加上三个门上的婆子的话。

也就是说,这院子有一大半的人都被自己赶出去了。

迎絮扶着六姨娘的手臂在院子里的三棵榆树下坐了坐,绿枝蒲芮几个早已使唤了人把暖椅端了过来,迎柳领了一溜儿的丫鬟媳妇按着相应的职务排开,各自噤声站好。

“三个门都已经落了锁,这是钥匙。”迎柳从后面因着三个媳妇也进了院子,在六姨娘跟前福了福,退至柳絮一旁。

木华跟在最后面,提醒了几个偷偷张望主子的小丫鬟。

苏方手中的托盘,里面整整齐齐列着六把铜钥匙,奉到六姨娘面前,叶英儿扫了一眼,就让苏方站至一旁候着。

而后将目光收回在眼前的仆从身上,慢慢一个个瞧了过去。

还在往自己身上瞧的立刻缩了脖子。

在自己跟前侍候的分位高一些的大都已经十五六岁,——是个不好养的年岁;粗使的净是一些九、十岁左右的孩子。另有五六个媳妇和言嬷嬷站在一处,就是最大的言嬷嬷不过三十罢了。

古人年岁都不大。

叶英儿待人都来齐了,嘴角含笑,慢慢的出声问道,“厨房的,都是哪些,出来我瞧瞧。”

言嬷嬷站了出来,微微屈膝,指了指身侧一位长相不错的媳妇道,“回主子,这是刘福家的,管灶火,”又拎出几个看起来壮壮的小丫头摆成一溜儿,“这几个原都是大厨房的使唤,那时一起拨的过来。”

被推出来的刘福家的很是有些紧张,晌午撵人的事儿小厨房里也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四姨娘跟前得力的管事媳妇,不觉手指攥紧衣裳巾子行礼。

叶英儿抿嘴一笑,点头道,“刘福家的吧,方才的汤米做的挺好,——你之前给做过什么饭,有什么拿手的?”

……

刘旦缙这几日不打算碰帐,也趁着机会好好的歇一歇,打发了刘吉,背着手顺着夕阳拉长的影子,慢慢踱回内院。

进了内院,步子不自觉的朝锦绣院走了几走,可很快又走回正道,往元氏的院子去了。

后面跟着的丫鬟们轻轻舒了一口气,快步跟上。

元氏这会儿已经安排了众位族中的太太们在东边主院歇息下,换了居家的衣裳抱着益哥儿看他认字,靠坐在软榻上歇息。

刘旦缙进了屋,元氏让人把孩子抱到新布置的小房子玩儿去,这里含娇带怯的侍候五爷更换了衣裳鞋子,亲自煮了香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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