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肩膀上伤口处环绕的红色字符隐隐有些眼熟,老药王细细思索之后开口:“天君,小殿下现在的情况十分蹊跷。”

天君看出了老药王的意思,他要亲缘的血做引,分明是想看看荏苒的仙脉还在不在。

思及此,天君也上前来探查了一番,发现荏苒面色红润,气血充足,身体一切正常,唯独命脉微弱,隐隐觉得是被一股诡异而神秘的力量束缚起来了,所以现在还醒不过来。

天君心里疑点重多,“药王不妨说说是什么一回事,荏苒可还有救。”

老药王一拱手,细细道来:“可以确定的是小殿下在此之前受了重伤,看样子是坚持不到我们赶来的。万幸的是命悬一线之际,有人救了她,想来救她的那个人懂得早已经失传的上古血引之术,用的也几乎是以命易命的险招。”

“什么?血引之术!”因为昏迷了,而被扶进来休息的敖徒嫣刚刚转醒,就听到老药王说什么血引之术,心凉了半截,险些又晕厥过去。

老药王肯定的回答道:“肯定是血引之术无疑,只有血引之术的咒语才会锁住小殿下的伤口,防止伤口源源不断的流血,想来那个救她的人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才动用此术法,但这样以命相搏的做法实在是令人费解。”

天君蹙着眉刚刚想开口,却被心急的敖徒嫣抢在了前面,“怎么会是血引这种邪术,我的荏苒还这么小啊,那人好歹毒的心!是谁,是谁,究竟是谁?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哭哭啼啼的说完,敖徒嫣就想朝床上躺着的荏苒扑过去,天君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在她醒来之前不可轻易动她。”

敖徒嫣站在一旁看着荏苒心疼的不得了,她自然是听过血引之术的,当下哭哭啼啼的在一旁絮叨:“血引之术以血为引,诡异血腥,向来不是正途,我的荏苒遭此大劫可怎么办啊。”

老药王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太子妃关心则乱,话都只听一半,“小恕我直言,小殿下的命就是这个使用血引之术的人以大半条命换回来的,不然以小殿下受伤的程度,早就因为失血过多,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而……”

剩下的话老药王没有再说,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敖徒嫣听了此话,不可置信的道:“这么会这样,血引之术不是向来以诡异血腥著称吗?”

“血引之术因为太过诡异,曾经被菩提仙人提议禁止修行,早就失传许久,此番血引之重现仙界也不知是福是祸。”老药王也是很忐忑,毕竟血引之术太过诡异。

“那……我的荏苒,现在可还能活?”敖徒嫣总算是冷静下来。

见太子妃问到此话,老药王总算是舒展了眉目,“小殿下除了仙脉微弱外其他的一切正常,寻个气息温和仙气纯正的地方修养个五六十年,自然就能醒来,”

天君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似乎挣扎许久他才快步走出了这间屋子,叫来了几员大将吩咐事情,那脸上的凝重之色比刚才更甚几分。

交代完一切事宜,天君疲惫的坐在上首,风吟娘娘听闻正华宫的变故匆匆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这样脆弱的神情她只在天君身上看到过一次。

第一次是他几乎要带兵去西方梵境天逼天后回来,未果。

第二次,就是今日。

风吟娘娘盈盈拜下,“君上,我来看看久安,顺便接她回宫。”

看了一眼来人,天君开口:“久安此番算是无辜卷入这次的纷争,还好她受伤不严重,我定不会委屈她的。”

风吟娘娘弯了弯嘴角,柔和的眼里却不带丝毫笑意,“君上何时委屈过安儿。”

天君懒得再多言,疲惫的摆摆手,让人带她去见久安。

天君低语:“去见见天后吧。”自言自语的说完此话,他拂了拂衣袖,站起身来,又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仙界之主。

天后被天君瞒着外界秘密看押在云水天。

天君来的时候,天后还在昏睡。

躺在玉石上的天后紧紧闭着眼睛,眼角还带着泪痕,淡金色的衣袍上染上了无数的猩红,正在昭示着这个人就在不久前才犯下过弥天大祸,杀了不少人。

从沧海变成桑田,从多少柔情蜜意变成刀剑相向,从青春年少变成华发渐生……桀峰心中的璃婳永远都是那个雾雨山上无忧无虑的红衣仙子。

还记得那时已经过了仙魔斗争最激烈的时候,进入了战争的尾期,他也早就跟着古尘大哥出生入死身经百战。

他还记得自己大笑着和古尘大哥说:你和如儿嫂子的婚礼上,我用那魔刹的头给你们做贺礼。一堆人笑骂他,人家婚礼上你送那个也不嫌晦气,就连古尘大哥都不笑话他。

他不服气,偏要取那魔刹的头,在众人的哄笑声下就独自去引那狡猾奸诈的魔刹出来。却不料话说出口时那般的豪气云干,事实上他也独自取了那魔刹的头颅,却也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他带着魔刹的魔核倒在了不知名的仙山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看到眼前尽是翠绿青葱的大树,山间静得能够听得到虫鸣鱼跃的声音,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最清新的大自然气息,这里美好清丽的好似一片世外桃源,和外面充满厮杀的乌烟瘴气的仙界是不同的。

躺在地上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他回顾自己的一生,想起自己自小无依无靠,后来跟了古尘也是忙着四处征战,四海为家,从未安稳过片刻。

他这一生活得恣意畅快,如今战够了,也活够了,现在拉上了魔刹垫背,在这样一个美好的不像话的地方死去也未尝不可。

他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想着自己死后要是能变成这里的一棵树,或是一株花,或是一条小虫子……再不济就是变成这里的一缕清风,也是好的。能在这样一个地方长眠,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可这样想着想着,他就突然多出了另外一个愿望,要是再有一个姑娘就好了。

唉,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这种想法。从来都是肆意洒脱,毫无牵挂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寂寞,而且在这样虫鸣鸟叫,清新自然的环境里,这样的寂寞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突然就多出了一个愿望,他想,要是他能活下来,他应该像古尘大哥一样取一个女子做妻子,可是该娶谁好呢?想到这里,他又犯了难,把叫得出名字来的女子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翻过,越是回想他就越是泄气。那些女子都长的差不多,都千篇一律,他一个都不想娶,怎么办啊。

看来他还是合适一个人独来独往,恣意妄为的活着,饮酒习武,好不痛快,要女人做什么?难道将死之人都是这么矫情的么,他懊恼的想着。

感觉身体越来越冷,他想,自己终于要死了,终于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可身体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回暖,他不能动,却能感受到外界气息的变化,他感受到一股温和宁静的气息,甚至是一草一木的呼吸,身体的感官是那样的强烈。

他想,难道身归混沌,与万物融为一体就是这样啊。

只听得一声微不可闻的低叹,桀峰睁开了眼睛,首先闯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如火的红色,一红衣女子的衣袖从他的眼睛上划过,接着便看到一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脸庞。

女子红衣斐然,眨眼之间倾世容颜就已经夺走了世间万物的光华,眉宇间不带任何表情,双目清澈而平静。

桀峰想都没想就凑上去亲了她脸颊上一下,他以为,自己现在身归混沌,化身万物,再无实体,此番作为不过是如清风拂过脸庞而已。

可下一秒,伴随着一声:“登徒子!”,自己脸上就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你能看到我?”桀峰不解疑惑极了。

红衣女子脸上的柔和宁静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羞赧,怒道:“什么叫我能看到你,你的命都是我救的。”

桀峰低头看了看自己,活动了下手脚,恍然大悟,“我居然还没死。”

说着豪迈的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寂的林子里显得特别响亮,惊起了栖息在旁边的雀鸟。

那红衣女子声音清冽,好似山溅清泉撞击在古朴的大石头上,她道:“我既然已经醒来就是无大碍了,我们雾雨山不欢迎外人,你还是尽快离开吧。”

说罢,听到远处传来古朴的敲钟声,红衣女子转身就想离去。

“多谢姑娘救了我,敢问姑娘芳名。”桀峰情急之下伸手搭在了红衣女子的肩膀上。

红衣女子侧目,眼角的一颗泪痣十分灼目,她道:“难道救你的只是一个名字?肤浅。”

说罢,一挥衣袖就消失在了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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