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间,来去匆匆。

只一眼,就记住了那世间的绝色绯红,还有那眼角的一滴泪痣。

桀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痴痴的低叹:“我看你就很好。”

那红衣女子救了他,一切却好似一场梦,梦过无痕。桀峰本就是重伤,如今得以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他的眼皮又开始沉重,昏睡过去。

他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运了运气息,看来自己的仙法也恢复了五成,离开这里不成问题了,只是遗憾错过了古尘大哥的婚礼。

把脸伸进泉水里洗了一把,顺便从水里捞起一条小鲤鱼,他问道:“你会说话吗?不会就把你烤了吃了。”

那小鲤鱼居然口吐人言,“大仙饶命,大仙饶命,我会说话,我会说话。”

桀峰把它放回水里,在地上随意坐下,“不要想着逃跑,就你那点修为还不够我闭着眼睛打。”

小鲤鱼的鱼鳃一动一动的,“大神说的是,我定不逃跑,关键是跑不了啊。”

“那好我问你……”

直至日暮西斜,桀峰还在絮絮叨叨的问这问那,把雾雨山上下几万都问了个便,最后他委婉的问:“那这么说来,这山就是与世隔绝,我算是这万年来难得进入这山里的人了。”

“嗯嗯。”小鲤鱼被他诸多问题问得疲惫了,直接靠在岸边躺着回答他。

“那这么说,山上住了多少仙人你都一清二楚了?”

“当然了,这山上住着月族人,月族人口单薄,老老少少加起来都不超过一百个。”小鲤鱼似乎很是自豪,“你想打听谁,只要说出个名字,我都可以把她的虚影幻化在水面上给你看看。”

名字?可那红衣女子偏偏没有说自己的名字,桀峰不甘的问道:“非要名字不可吗?”

小鲤鱼瞪着它的死鱼眼,“你不会连名字都不知道吧?名字都不知道那你还找什么人?”

桀峰气急败坏,“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人才是真的。”

小鲤鱼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了,往水里缩了缩,“那你说说,你想打听的人有什么特征,我看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桀峰亮着眼睛立马道:“漂亮,她是这世间最美的绝色,这世间最美的姑娘!”

小鲤鱼木然道:“具体点,比如她五官长的怎么样,皮肤白不白,高约几尺,穿着什么衣服?”

桀峰兴高采烈的手舞足蹈了一番,小鲤鱼生无可恋的总结起来,“美得惊天动地,眼角带泪痣,穿红衣,肯定是族长的小女儿璃婳啊。”

说着小鲤鱼吐出一个比它的身体还大好几个倍的水泡,水泡上赫然幻化出一个模糊的红色绝美倩影。

“会不会不够准确?”桀峰不放心的问。

小鲤鱼对他质疑自己的分析很是生气,恶狠狠的说道:“你心急什么,这不是还没好嘛。”

小鲤鱼用力的摇摆了几下身子,恶狠狠的说道:“自己看,那颗泪痣。”

说着,水泡上的人影已经变得十分清晰了,水中一个红衣女子正在娇俏的笑着,真的和他醒来是见到的一模一样。清纯与妩媚并存,她嘴角的那一对梨漩很是勾人,水里的倩影开始几番变换,最终水泡“嘭”的一声炸了,水面上只剩下桀峰痴汉一般的眼神。

他低语,“原来你叫璃婳。”

好美的名字,好美的人儿。

反正仙魔之争大局已定,桀峰也不赶着回去,传了信息回去报了平安,就在雾雨山悠闲的住了下来。

雾雨山不许外人进入,他只好收敛了自己的大部分仙法,把自己伪装成山精野灵,好光明正大的去接近那住在雾雨山上的谪仙。

捧着一颗情窦初开的老心,想着要和她一瓢弱水,从青丝染到白头。

他行过很多路,看过很多人情冷暖,忽悠这遗世独立的仙仙上的单纯小仙绰绰有余,轻而易举的,他就掌握了璃婳的一举一动,打听到了许多璃婳的喜好,璃婳喜欢的一切,他熟之又熟。

他们在无数的地方“巧合”的相遇,他费尽心思让她开心,而事实上璃婳也是个活泼爱笑的女子,和他的性格趣味很是相投,只是严谨的家教让她很是矜持和慎重,在桀峰处心积虑的追求下,璃婳对他也渐渐有了情谊。

桀峰大喜过望,发誓要穷尽一生让她做永远都这般快乐无忧的人,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他和璃婳会一直心心相印,会一直鹣鲽情深,也会儿孙满堂,也会真的一瓢弱水从青丝到白头吧!

只是如今,生了华发,却未做到许她的一世无忧。

天君叹了口气,收回思绪,静静地看了看天后的睡颜。他看到天后明明已经醒了,却还装睡,也不拆穿。

“等你你哪天愿意说了便和我说吧。”天君的声音里带着无限的苍凉,“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不用多想。”

天后依然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天后躺着的玉石上方有圣洁的光芒一直源源不断的发散出来。

天君一步步,缓慢的走着,眼看就要走到门口,背后传来天后的声音,“我罪孽深重,只求一死。”

天君的背影顿了顿,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天后睁了眼,滑落两行清泪,“我做的事情从不会后悔,只求用我仅存的寿命去为小荏苒续命。”

是的,天后记起了自己发魔时做出的一切罪无可赦的事情,可她不想解释,活着好累,她只想就此死去。

可她不知道天君从来就不需要她的解释,说好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无忧,没想到后来的风雨却都是他带来的,他没有资格去责怪她,不论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是你的夫,这件事我会担下来。”天君停下脚步。

他说的是:我是你的夫,不是说我是天君。

天后挣扎的想要逃离那片圣洁的光芒,却发现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她躺着骂道:“桀峰啊,桀峰,你还是不愿放过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愧疚了?你休想,我要让你一辈子带着罪恶感活着,我要让你良心永不得心安,每晚噩梦缠身……”

“桀峰,你以为你杀了那个孩子,抹杀了她存在过的痕迹就可以抹杀一切吗?”天后大笑着,笑得好似癫狂。

“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我还记得她,青元还记得她,堇珵还记得她,很多很多人都还记得她……你也还记得她吧,午夜梦回她和姐姐可有来梦中找过你。”

姐姐白痕清冷的眉眼总是在眼前浮现,让她满腔的愤怒只能化为愧疚和挣扎,天后问:“当年杀了蕴溪,你曾后悔。”

天君没有回头,良久良久的沉默,久到天后以为他不会回复了,天君的声音才斩钉截铁的传来,“我只恨没有早点发现她,没有早点抹杀她的存在,你我今日才会变成这般光景。”

说完这话天君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呆下去了,快步离开了云水天。

看到小灰猫由一个小纸偶拉扯着提到帝君府,青元就敏锐的猜测肯定是正华宫出了问题。天宫的消息向来传得很快,天君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肯定免不了一番动荡,青元当机立断,立马派人去通知尚在人间的堇珵。

凡尘有十几亿的凡世,每一个凡世又与仙界有不同的时差。有的天上一天,凡世一年;有的天上一年,地上半月……

不巧鱼怪作乱的凡尘和仙界的时差十分大,地上一天,仙界就已经是小半月,等堇珵拼死拼活赶回九重天的时候,距离正华宫的惨案已经过去整整三日了。

听到的早就已经是天君想让别人听到的那一番说辞。

对外传播的说辞大抵就是说天君早些年就中了轻微的魔毒,早些年身体康健还能抵御得住,没有什么大碍。哪知这些年来,天君日益老迈,就有些抵抗不过魔毒,在正华宫的时候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就毁坏了些物件。

对于这番说辞倒是没有多少人怀疑,毕竟事发之后,天君就立刻控制了南天门的进出,加之这次伤亡的人数大多是些不重要的仙娥仙婢,自然很好压下去。

可这番说辞传到魔界,想必立刻就有人坐不住了。

堇珵自然不信这些说辞,天君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毕竟这牵扯其中的有名有姓名的人物,也就天君这一大家子。

那个叱咤风云的天君老泪纵横,“堇儿啊,此番你母后犯下如此大错还望你不要责怪她,她的一切罪恶我替她赎,可怜了荏苒小小年就遭此噩耗,我定会带着她求医问药,让她以后能够安乐一生。”

堇珵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起因,也是个明事理的,更何天后中了魔毒他早就知道,隐而不报才酿成此祸他也责无旁贷。

“父君不必自责,荏苒我已经去看过了,修养个几十年便可以恢复如初。我现在担心的是母后,她究竟怎么样了,说起来还请父君放过老药王和文典司的掌司,还有静姑姑,当时他们一起到我,是我决议瞒下此事,如今才酿成此祸。”

天君平静的道:“你倒是人心所向。”

此话一出,堇珵诚惶诚恐,天君是仙界之主,不单是他的父君,还是整个仙界的天君啊。他这般隐而不报,如今还明目张胆的替他们求情,岂不是有欺上瞒下的嫌疑。

想不到天君却笑了,“堇儿怎么这般看着我,你和青元一样,我从小都是把你们当储君来培养的,如今啊,也到了为父退隐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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