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艳阳在正午越发的热情，连绵不绝的蝉鸣催人欲睡。秦素烟托着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女皇方才的来信。
这几日天气闷热，树林里虫子多，秦素烟又身怀有孕，身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适，再加上女皇每日一份来信，似乎是要铁了心趁此机会将天凌国拿下。
沈洛樱见秦素烟昏昏欲睡的样子，便拿起了扇子替秦素烟扇扇风：“娘子，可是困了？”
秦素烟抬眼看到了沈洛樱，心中又燃起了无名的火：“别在我面前转悠，滚下去。”沈洛樱被吓了一跳，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扇子，然后唯唯诺诺地走开了。
秦素烟头有些疼，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眼前的这份信件发愁：“母后这里我劝也劝不掉。这可怎么跟夫君说呢？”
秦素烟低头琢磨了一会儿，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凌寒墨此时正好要来找秦素烟用午饭，他走进房间，便觉得这里静悄悄的，沈洛樱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凌寒墨往书房走去，一笑，心道：原来夫人睡着了。
凌寒墨走到了秦素烟身边，抚了抚她睡梦中的脸颊，又替她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凌寒墨就坐在秦素烟身边，准备看着她醒来。
凌寒墨随意一瞥，便见到秦素烟手中似乎捏着一份信，他拿来一看，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凌寒墨太爱秦素烟，以至于他已经忘记她现在的身份是月兰国的二皇女，她被派到天凌国来，本就是为了帮助月兰国攻占天凌国。
凌寒墨心里思忖着：虽此次能保证攻打天凌国之时里应外合，这次的兵力可以与皇城军相抗衡，但是能不能大获全胜依然不能完全保证。若是我此次战败，我必死，和我一道起义的人也必死。若是月兰国相助，外部和内部一道夹击，二哥这个位子估计就很难再保住，胜率也大大的提升。就算是输了，月兰国的人也可以一道带着夫人离开，保证夫人能活下来。
凌寒墨将那份信又塞回到了秦素烟手里，心中已经想好了万全之法。
过了半晌，秦素烟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精神有些恍惚：“我怎么睡着了？”
秦素烟回过神，见手中的信还在，便稍稍放了心，她一回头，见凌寒墨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似乎也是睡着了的样子。
秦素烟并未叫他，而是将手中的信好生放好。凌寒墨假装睡着，他听见秦素烟将东西收好，便睁开了眼睛：“夫人醒了？”
秦素烟将信收好，便泰然自若了下来，她笑道：“是啊，可是我吵醒夫君了？”
凌寒墨理了理秦素烟略有些凌乱的发丝，笑道：“怎么会，我只不过梦里见到了一个仙女过来寻我，我就醒了。”
秦素烟撇了撇嘴：“那仙女美不美？”
“都说是仙女了，自然是绝美。”
秦素烟说着站起了身：“那夫君继续睡着吧，好见你的仙女啊。”
凌寒墨将秦素烟拉到自己的怀中，在秦素烟耳边道：“告诉你一件奇事，那天上下来的仙女，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你莫不是在骗我？”
“你看夫君什么时候骗过你？”
秦素烟和凌寒墨四目相对，情意缱绻。凌寒墨搂着秦素烟的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美的仙女。”
秦素烟红着脸，笑道：“行啦，在哪里听得的这样的话，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那你得习惯起来，我以后天天还要天天和你说呢。”
“行啦。”秦素烟害羞地从他腿上下来。凌寒墨跟着站起身，搂着秦素烟：“饿了吗？该到时候用午饭了。”
秦素烟摇了摇头：“最近胃口不太好，不想吃。”
“夫人说不吃，那便不吃。”
“你不怕我饿着你的孩子？”
“饿一顿，死不了。夫人高兴才最重要。”
沈洛樱在外头听着，听到秦素烟不来吃饭，倒是有些心急，她跑了进来，跪下道：“娘子，你怎么能不吃饭呢？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正是要长身体的时候，就算你不想吃饭，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啊。”
秦素烟和凌寒墨相视了一眼，对于沈洛樱这样反常的态度有些奇怪。秦素烟道：“这孩子又和你无关，你如此紧张做什么？”
“洛樱先前犯了错，自知给娘子带来了烦恼。娘子大人有大量，还愿意接纳我，我自是心中感激。为了报答娘子，洛樱发誓，一定要尽心尽责伺候。饭菜洛樱已经端到了外头，若是娘子不想吃，为了孩子也稍稍勉强吃些吧。”
凌寒墨道：“知道你是好心，你先下去吧。”
沈洛樱依旧倔强地跪着：“娘子若是不吃，我便长跪不起。”
秦素烟并不想多和沈洛樱纠缠下去，秦素烟道：“那行吧，领我去饭桌，我稍稍吃些。”
沈洛樱麻利地扶过秦素烟：“娘子这里请。”
秦素烟和凌寒墨一道坐了下来，沈洛樱为秦素烟盛了一碗鸡汤：“娘子，这林子里也没别的东西，只得天天给您熬只鸡来，娘子莫要嫌弃。”
秦素烟并未多想，将鸡汤全喝了下去，凌寒墨此时也没闲着，往秦素烟碗中夹了些菜：“特意叫了厨房做菜时，多放些醋和辣子进来，你看合不合胃口？”
秦素烟夹了一些到嘴里，倒是觉得味道不错，有了些胃口。她笑道：“夫君真是有心了。”
“这是什么话，你的事便是我的头等大事，我还怕你还是不想吃呢。”
秦素烟心里暖暖的，会心一笑，正要再吃些别的，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疼痛。秦素烟弓起了身子，捂着自己的肚子，看起来很不舒服。
凌寒墨余光见秦素烟有些不正常，忙搭上她的肩：“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肚子方才突然有些疼痛，又有一种无力感传来，仿佛胎儿要流下的感觉。”
“什么？”凌寒墨此时非常紧张，“怎么会这样？你会不会小产？”
秦素烟蹙眉摇了摇头：“现在还未落红，但是我感觉很不好。许是这几日思虑过重了吧。”
沈洛樱先前特地加了些红花在鸡汤里炖着，鸡汤炖好又将红花捞出，因为这鸡汤中又加了其他几味中药，红花的味道若不是细细去分辨，很难尝得出来。沈洛樱见秦素烟肚子有了反应，又见她没有对饭菜生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便放下了。
沈洛樱假装紧张地问道：“娘子怎么了？”
秦素烟面色有些发白：“你先退下吧。”
“是。”沈洛樱见秦素烟确是气色变差之后，便离开了。
凌寒墨知道秦素烟这几日在愁些什么，他心疼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在烦心什么，其实你没必要思虑这么多。”
“你都知道了？”
凌寒墨点点头，语重心长道：“让你母后来帮我吧。”
秦素烟一怔，她没有想到凌寒墨居然可以这样轻巧地说出这句话。秦素烟说道：“那你可想好了，母后出兵是为了彻底占领天凌国，到时候你有可能无法称皇。”
“没事，若是你母后出兵，我们输不了。”
“可是这样，就算胜利了，天凌国就不属于你的了，而属于母后的了。”
“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夫君请说。”
“待凌无绝被拉下皇位之后，你我一起称皇。”
“一起称皇？”
秦素烟听到这句话，几乎要惊叫出声：“夫君，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这可是天凌国从未有过这样的先河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为什么不可以让夫人和我一同坐上皇位？”
“可若是如此，天凌国朝廷上下必定不服，更会有人拼死劝谏。如此会国家大乱，很难治理啊！”
“这我都知道，可是这是眼下唯一万全的方法了。”凌寒墨认真地说道，“我知道女皇对天凌国的领土虎视眈眈，她现在如此心急地要出兵，无非就是因为她想趁内忧之际，施以外患，然后自己将天凌国占领。但是，如果我答应，只要这场战役胜利，我便让你称皇，那么女皇就相当于出兵，帮自己的女儿打下一座江山，说起来，这天凌国也还是属于月兰国的了。”
“可是无论如何，天凌国都会变成月兰国的附属国了。”
“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来做，你放心，我不会诓骗你们月兰国，也不会让天凌国失去了自己的主权。眼下最重要的，是打下江山，只有先将皇位拿下，才有后话。”
秦素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不行，这些兵是花了好几年养起来的，若是一朝赢得天下，你却无法将自己的国家的命运攥在自己的手里，岂不是亏了？我这就和母后去说，让她不许派兵，这天凌国就是你的！”
“不行！”凌寒墨明言否定了她，“这一次，你就听我的。”
“为什么？连我都替你不值。再说了，我也不是那女皇的亲女儿，我不想为她考虑，我只想为你考虑。”
“可是只有女皇派兵，才能保证你的安全万无一失！”
秦素烟没再说话，她明白了凌寒墨的意思，心下有些感动：“你就是因为我，才同意的？”
“对。我可以去颠覆王朝，去浪迹天涯，但是我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此次起义，若是不成功，我会死，你也会死。我死一万遍都不要紧，可是我不希望你死。”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为此去死呢？”秦素烟抚上了凌寒墨的脸颊，“我们本就是拿着我们的性命在冒险，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不能和你一起死。”
凌寒墨看着秦素烟的双眼，内心柔软了片刻，随后又坚定下来：“不，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我一道称皇。告诉女皇，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也是我唯一的要求。”
秦素烟想了想：“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那夫人再想想吧。”凌寒墨又夹了些菜到秦素烟碗中，“菜还热着，快吃些吧。”
“不吃了。”秦素烟喊道，“洛樱，帮我拿些纸笔过来。”
沈洛樱听到秦素烟的吩咐，便跑去了书房，拿了纸笔过来：“娘子，给。”
秦素烟将面前的几个碗收拾了一下，腾出了一处空地，将纸放好。秦素烟正要下笔，手却又收了回来。
凌寒墨看着她：“夫人还是不同意吗？”
“夫君替我考虑得这样周全，我没有理由不同意。只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个风险，毕竟夺回凌无绝的皇位，也是我的目的。”
“那夫人怎么说？”
秦素烟想了想，随后下笔写道：请母皇授兵两万于儿臣，儿臣和夫君一道攻打天凌国皇城。此役若胜，则儿臣和夫君一同称皇。
秦素烟将写好的信给凌寒墨看了看，凌寒墨一笑：“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一点也不喜欢让别人插手。”
“那当然。若是女皇给我派兵两万，让我指使，那这天凌国无论有没有被打下，最后都和她没有关系。再说了，我若是能得了权力，也相当于女皇得了，她应该会同意。”
凌寒墨隐隐觉得女皇不会这么轻易同意，但是他见秦素烟这样写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秦素烟将信写好，待墨水干透，便折了起来。沈洛樱道：“娘子这是要用飞鸽传书吧。”
秦素烟狐疑地抬起了头：“你怎么知道？”
沈洛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乱地解释道：“洛樱……在娘子的屋子里待久了……自然就见过有鸽子来往。”
秦素烟没再起疑：“倒是什么都被你看了去了。”
秦素烟将纸叠好，走到窗边，吹了吹口哨。很快，一只信鸽便飞了过来，停在窗边，秦素烟将信纸在信鸽脚上绑好，然后便回到了饭桌上。
凌寒墨见秦素烟没吃多少，自己也没了什么胃口，稍稍用了点午饭，便又出去练兵了。
秦素烟此时心事已经解决，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但是，令她不解的是，自己的肚子依旧隐隐有些疼痛。
沈洛樱见秦素烟一直捂着肚子，便关切地问道：“娘子，可是肚子不舒服？”
“是有些，明日你替我去请个大夫来。”
“好嘞。”
沈洛樱窃笑一声，一切都按着她的计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