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终,郭晓义和赵清裕都不在同一个频道对话。

一个想要她快点走,一个好奇宝宝不断地询问,然后又是几番佛道之论,都说不到一块去。

唯一能形成共鸣的,就是羊肉串。

两人虽有争执,但交流无碍。何况两人都是讲理之人,还有共同的吃羊肉串这个爱好,自然很容易谈的来。

交流了这么多,郭晓义也明白,他很可能见不到七公主了。既然见不到,那就只能曲线救国,换一个方式去解决。

郭晓义问道:“清儿,你是公主的心腹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哥哥不想害你,听的越多,以后麻烦就越多。”

赵清裕小脑袋点的跟小鸡似的,心说就等你这句话,你总是不谈找我为了何事,就算本公主想帮你,也不知道怎么帮。虽然只是短暂的交谈,但是赵清裕看的出来,郭晓义对自己无害,来庄园的目的,肯定是因为求助自己的。

赵清裕言道:“我与公主从小在一起长大,基本上无话不谈,公主最听我的话了。”

那是当然,你本来就是公主本人,只是郭晓义不知道罢了。天可怜见,堂堂大宋最受宠的公主,居然半夜孤身偷跑出来吃陌生人的羊肉串,就算郭晓义能掐会算,他也算不清这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没有见过公主,还是第一次出门,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郭晓义亲自给赵清裕满上一杯酒,心情惆怅道:“清儿妹妹,既然走到这一步,哥哥也不就瞒你了。”

“其实此次来贵庄,就是冲着公主而来,我不来不行。”

“我的本名叫郭晓义,乃是郭氏族长,从小就在郭家村,这次是第一次出门。三个月前,赵元僖和赵元侃两位兄长来家中寻我,问我大宋国运、以及个人前程一些事情。彼此相谈甚欢,性情相投,私下里我们都以兄弟相称。所以这次出门,为了避嫌,就省去了那个‘义’字,只以郭晓示人。”

“来到庄园,就是为了刘娥之事。二哥赵元侃与刘娥情投意合,但是刘娥嫂子出身不好,被陛下驱离出京,二哥又不愿与她分离,只能把她藏在庄园。”

“此事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知道,也没有人敢惹二哥的不快,所以陛下那里还不知道此事。可惜七公主来了,她不但发现了刘娥,还知道了张耆、王原等人跟二哥里外联合,一起瞒着她。”

“公主是位极其有主见的人,眼里掺不进沙子,这反而会惹恼了她。再加上公主与陛下感情最好,如果我不亲自来与她密商,她很可能忍不住会把这里的事情,透露给陛下知道。”

“所以我来了,我不但自己来了,还带着整个郭氏一族的意愿,请公主放我二哥和刘娥嫂子一马。‘棒打鸳鸯’之事,其他人都可做得,唯独公主不能做,因为我已推算出,二哥未来很可能会登上大位。”

“我郭氏一族最擅长风水术,推测卜筮很少算错,但我不敢告诉二哥,生怕他行之踏错,更怕与大哥起了纷争。清儿妹妹,你既然是公主的心腹,那么此事万万不可对我两位哥哥说,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公主信奉佛家教义,自然也会对世间的道家教义有些了解,只要他听了我说的这些话,她必定会信。因为郭氏族长,不是什么人都能冒充的,而京城开封也有许多郭氏族人,随便找一位来与我对质,就可辩明真假。”

赵清裕整个人都懵了,郭氏一族的风水术,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了,对这个家族也非常了解。毕竟赵元侃的其中就是郭氏族人,朝中也有许多郭家人为官,郭家乃是与赵家走的最亲密的几个世家之一。

人家的族长来了,赵清裕没有理由不见,更会主动提出与其密议一些事。特别是往年的一件事,令赵清裕伤心欲绝,更让赵光义痛不欲生,所以对赵清裕信佛之事,根本不想阻拦。当年的那件事,没有人能查清,甚至寇准查了好几年,也毫无线索。

在赵家人看来,能查清那件事的,唯有郭氏一族核心人物。用郭家的风水术去推算,或许可以知道原因,但郭家村早就选择了隐居,在外的郭氏族人,都是偏房,根本不懂风水术。

赵清裕激动的拉着郭晓义的袖子,言道:“哥哥真是郭氏族长?小妹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别说刘娥嫂子这一件事,就算再多出十件、百件,妹妹的依你。”

郭晓义反而愣住了,小心地问道:“你有何事相求?但凡说出来,只要我能帮到的,一定都会帮。”

赵清裕整理了下思绪,这才言道:“我在宫中长大,从小到大,除了公主,唯有赵清浣公主对我最好。”

郭晓义抬起了手,示意赵清裕别说话。从郭家村出来的时候,他做足了功课,将赵家的族谱背的很熟,甚至连几大世家都有什么人,都计算在其内。唯独搞不清现在道门三宗的情况,两百多年的避世,郭家脱离三宗已久,早就分不清后来子嗣都有些什么人。

而偏房的族人,对道门三宗不熟,却对官家非常熟,所以郭家村很容易就能收集到这方面的消息。

掐指算了算,郭晓义猛地抬起头,满脸疑惑的言道:“这怎么可能?三公主赵清浣太平兴国七年为尼,号原明大师,那时候她才二十几岁,怎么又过了一年就死了?就算后嗣多有夭折,但是成年岁数达到十五岁以上,除非自杀或是身染疾病,不但很难死去。”

“三公主又是皇子后嗣,已经挺过了夭折的年纪,出了家以后,更是清心寡欲、不喜不怒,想死就更难了。佛家倡议的是普渡众生,没有一颗菩萨心肠,很难入得佛家之门。”

“清儿妹妹,你居然想要我去查一个死人,就算我再能推演衍算,三公主都死了这么多年,我也是算不清啊。面由心生、观其六相,想要推算一个人来历,起码要看到那个人才行。”

“就如我看到妹妹你现在的模样,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么多,就是算出你是个大富大贵、佛义高深、不屑说谎之辈。虽是一介宫女,但是你的能力,比我那两位兄长还要强。”

“好奇怪,今天的卦象怎么与往日的不同,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既然要推算,如果情报不够,实在无法做出推测。好妹妹,不要再说了,我只能告诉你,三公主已死,如果想要推算她的死因,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入宫,由我亲自去查探三公主的一生,通过生平事迹去逐步地推敲,这个过程会很漫长,我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查的出来。”

“二是开棺验尸,观其尸骨,加上我郭氏的医术,必能查清三公主的死因。”

“可惜这两个办法都行不通,此乃是官家之事,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入宫久留,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再想重头查起何其难。开棺验尸就更不行,那会犯了陛下的忌讳,更是我们读书人不能认同之事。”

“虽然佛道两家有众多的争论,但是落土为安,却是我们都认同之事。所以妹妹下面的话,还请不要说出来,哥哥我真的爱莫能助。”

赵清裕两眼落泪,一副无助的表情言道:“难道浣姐姐的死因,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查清了吗?姐姐真的没有一点病,在佛门的影响力那么大,却突然暴毙,我真的接受不了。”

郭晓义轻轻地拍着赵清裕的后背,安慰道:“妹妹节哀顺变,三公主已经死去十年,就算留下了些许线索,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当中。”

“别说三公主,就连太祖皇帝是怎么死的,我也算不清。太祖只是身染重病,以他戎马一生的体魄,却也死的莫名其妙。更有民间谣言说是太宗陛下害死了太祖,完全是无稽之谈,太宗陛下与太祖皇帝乃是亲兄弟,中原大半的江山都是太宗陛下打下来的。”

“如果说太宗陛下想要取而代之,完全可以在灭掉后周以后,立刻对太祖动手,完全不必等到太祖生病的时候下手。在那么敏感的时期动手,就算是平头百姓都知道不可能,因为那样会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更会怀疑继位的合法性。”

“可太祖真的死了,而且还死在太宗陛下身边,这口黑锅,陛下想不背都难。至于太祖真正的死因,可能唯有太宗陛下知道,而我们这些局外人,还是不要去查了,毕竟是官家的家务事,外人真的不方便插手。”

赵清裕更是哭的伤心,小身子一阵阵抽泣,低泣道:“哥哥还算出三哥赵元侃会登上皇位,他能坐上龙椅,那么我家太子哥哥怎么办?难道也死了吗?”

对于赵清裕直接口呼三哥,郭晓义也只能理解为这位清儿妹妹,对皇族感情太深,估计从小太熟的缘故。“大哥赵元僖,为什么会死?我也算的不太真切。”郭晓义想了想,继续言道:“我只算出大哥今年会死,但是具体死在了哪天?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就不知道了。”

“哎,我的道行太浅,世上还有许多未知之事都不知道,不亲自接触到,根本无法推算往后的走向。风水之术,说白了就是一种堪舆术,没有大量的情报汇集到我这里,就无法推算未来的发展,只能做出粗略的估计。”

“至于准不准,我说了不算,别人说了也不算,一切只能通过时间,去检验预测的到底准不准。”

“咦,清儿妹妹哭也就罢了,怎么庄园还有一个女子在哭?”

郭晓义猛地站起身,手指不断的掐算,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言道:“不对,那不是人在哭,而是一个没有生命气息的女子在哭,难道真让我碰到了女鬼?”

赵清裕停止了抽泣,别人说庄园有鬼,她根本不信,可是郭晓义说是女鬼在哭,她却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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