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人最后也没说动季洋,他不仅要供叶姣去上学,还要自己跟着去。

季父差点气昏,最后破口大骂不孝子。

季大超已经去读书,季洋又要离家,村里人会怎么看他们?跟绝户有什么区别?

生儿子不就是为了留在身边养老伺候吗?

季洋就是不为所动,叶姣在他身后都湿了眼眶,对于张艳的辱骂已经自动屏蔽,只是紧紧拉着他,心疼他,也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奇葩的是,争吵间,孙妙兰不劝说也不栏架,反而盯上了他们家厨房的腊肉。

争吵过后几天,她怂恿张艳来到两人家里。

锁着门?

撬就是了。

老房子院子门上的锁都生锈了,用石头砸上两下就已经能打开。

“妈,我问过楼子他媳妇,她说那张通知书撕了就不能去上学了。”孙妙兰对着张艳说。

“看我不找出来烧掉,肯定是这个叶姣怂恿洋子跟我作对,气死我了。”张艳是几个晚上睡不着,儿子都听媳妇的话,那还得了?

还有没有把她放眼里?

“季洋的钱都让这个叶姣花了,我们都吃不上肉,听说她可是顿顿吃好的,养得白白嫩嫩,上工也不怎么上了。”孙妙兰煽风点火。

“什么?”张艳一下沉了脸,先一步走到厨房。

厨房一般不会专门锁住,一打开,里面还放着昨天没卖完的豆芽,打开老旧的柜子,还有些没吃完的猪肉,猪油还飘着,那叫一个香。

孙妙兰都流口水了。

旁边是一块腊肉挂着,两人养的鸡也下蛋了,一般不会拿去卖,都留在柜子里,张艳都眼睛一瞪。

那些可都是瘦肉。

不过年过节谁家吃这么好的肉啊?

“妈,你快看,锅里还有没吃完的大米饭。”孙妙兰还走过去掀开锅一阵惊呼。

那可是大米饭,不是稀饭也没掺红薯。

以前季大超在的时候他们一个月都不见得会吃上几回,顿顿都是稀饭或者红薯饭,他们居然平时就吃大米饭!

“这个败家娘们!”张艳怒骂一声,又看到柜子里有挂面和包谷粉,桌上还有个白煮蛋,心疼得五官都要扭曲在一起。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不知道房间里还藏着什么,估计都是她吃的零食,城里来的女人有多娇气自私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孝敬你和爸的钱就是这么被花完的。”张妙兰一边说一边往桌子边移,伸手把那个白煮蛋要往裤子里塞。

“我倒要看看她有多能耐!”张艳面色铁青,瞥了她一眼,“跟我去看看。”

张妙兰手伸到一半,神色讪讪收回来,抱着儿子,连忙跟上去。

门是锁着的。

不仅锁着,而且还是换上新锁,边上都加固起来,很结实。

张艳四处找钥匙,以前老房子的钥匙都是放在边边的角落里,现在没有了。

孙妙兰也帮忙找,就是找不到,她还用力拍了几下,门丝毫不动,她又起了个主意,让张艳通过窗子往里看。

窗没关。

一看可不得了,桌子上居然有糖果,床头还有一些小零嘴,旁边还有一大叠书。

饭都吃不上,哪家人会去买零嘴吃?

张艳高血压一下就上来了,张妙兰也嫉妒得很,语气酸溜溜,“看吧,我就说孝敬爸妈的钱都被她糟蹋了,我的两个孩子都没奶喝,她倒好,买了这么多的书,还吃着小零食,可伶我家大超还要供养爸妈。”

“妈,你觉得公平吗?”

...

张妙兰觉得自己亏了,亏得很。

张艳那是怒火中烧,“这个女人是不得好死,还忽悠洋子让她去上学?我现在就把她通知书烧了!”

她说着去找砖头,是准备去砸门了,又砸又踹的,俨然火大得很。

门外。

季洋和叶姣正回来,这几天他们都早出晚归,绿豆不好买,鱼也越抓越少,只能去挖山药。

他说要存钱送她去上学,那她也不能坐享其成,跟着他一起去,还能挖些野菜。

“加上今天的钱,我们就有...”

“砰!”

叶姣还没把话说完,从他们家里传来一阵砸门声,季洋眉头一拧,加快了脚步。

她也连忙小跑跟上去。

一到门口,小院的门已经被打开,第一反应就是招小偷了,她心跟着咯噔了一下,家里这两个月的钱都没拿去存。

季洋看了一眼厨房,抡起扁担就往屋内走,一进门还有个小厅,他压根没看人,一扁担就打在了旁边的大门上,“找死?”

大门旁边就是房间门,孙妙兰就站在墙角里,张艳正撬门,突如其来的怒吼和棍棒声,把两人心脏病都要吓出来,腿都软了。

张妙兰怀中的儿子直接哭起来。

季洋又挥起扁担,孙妙兰面色苍白,颤抖着道,“是...是我和...和妈。”

张艳也吓得不轻,一时忘记说话,都呆滞了。

“妈?”季洋硬生生止住动作,看了看两人,又看房门,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这是偷东西吗?”

“说什么呢?我是妈!”张艳缓过来,直接呵斥,“快点把门打开。”

“妈,您这是做什么?”季洋还笑着看向她询问,只有在她身边的叶姣知道他已经很生气。

“我干什么?我要把这个女人的录取通知书烧了,我看她怎么去上学,还有,你现在已经被她迷了心窍,好吃好喝供着她,一颗蛋她都没生出来,有那个钱就去给小姚和小辉买奶粉去。”张艳说得理直气壮。

在她看来,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就得相互扶持,而且要听她的话。

“对啊,你们平时都吃上猪肉了,大超还在读书,我们还要养爸妈。”孙妙兰认为没错。

季洋看着两人,从鼻端冷哼一声,挑眉道,“给你孩子买奶粉?我还不如买点粮食喂鸡鸭,省得养出白眼狼气自己。”

“说谁呢?”张妙兰一看他这么说,急眼了,这不是骂她的孩子鸡鸭不如吗?

张艳也不满了,只是季洋没让她开口,继续又道,“又不是我孩子,我养什么养?是我生的?我有病吧不养自己孩子帮你养,你和我生的?”

怼得张妙兰脸色涨红,他又一脸嫌弃,“别恶心我了,你可给我滚远点。”

“怎么和大嫂说话?”张艳看不下去了,指着叶姣,“你的钱都被这个女人糟蹋了,现在还要供她读书,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通知书拿来!”

“我就这么说话。”季洋板着脸,不为所动。

张艳心口又是一窒,放下狠话,“好,你要是供她去,就别认我这个妈!”

“那我也要供。”季洋接得快。

“这是我给你住的房子,你要是顺着她,老房子都不给你住,睡山里去!”张艳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情绪波动,直接威胁。

这一次,她不信季洋不服软。

叶姣愣住了,开口为他打抱不平,“都是您儿子,为什么我们连老房子都不能住,我上学有补助,不会花季洋什么钱,而且...”Μ.166xs.cc

“我让你说话了吗?就是因为你怂恿,都是你这个女人,害我全家!”张艳指着叶姣鼻子臭骂。

“妈眼里也只有大哥和孙子,什么时候有我这个儿子了?”季洋看向她,自嘲笑了笑,“我的钱想给谁花就给谁花,快饿死冻死的时候谁为我们两个着想一下?那时候妈恐怕还抱着孙子笑呵呵吧?只有我媳妇陪着我吃苦,现在倒是想来插手了?您自己说您配吗?”

“季洋。”叶姣拉了拉他。

“我生了你,养了你,你还敢这么说我,不怕天打雷劈吗?”张艳一下就坐在地上,又开始撒泼。

在她看来,把孩子生出来就是最大的恩情,他们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我没让您生我,是您需要儿子养老,所以生下我。”季洋话语淡淡,“我们会搬出去,马上就搬,这个房子就留着您自己养老。”

张艳抹着眼泪的动作都停下来,丝毫没想到季洋这么冷静,张妙兰也懵了。

她只想张艳吓一吓季洋,这要是搬出去了,肯定也断绝关系,到时候谁帮他们养两个老不死的?

“我们这就走,不碍您眼,也怕您什么时候想不开,来我们家把东西都搬走,或者半夜把我们赶出去。”季洋说着就拉上叶姣的手,直接往外走了。

“不是,洋子...”张艳连忙又站起来要去拦,“洋子,妈不是那个意思。”

可惜两人越走越远。

“出的什么馊主意,你爸知道得骂死我。”张艳站在原地慌得很,又是拍大腿又是急得团团转。

村里知道他们让两人出去住老房子,要是连老房子都不给,那不得唾骂死他们?

“他们又没房子,能去哪?东西都在这呢。”张妙兰缓过来说。

“那也...”

“别担心了,小叔的性子不都这样?说不定是叶姣教他的,就是让你服软,然后再捞点好处。”张妙兰低声说。

“她敢!”张艳又拉下脸,“我非得收拾她,不然她还以为她厉害了。”

“是要管管,你看看,都不把你和爸放在眼里了,以后还得了?”

“就是!”

...

张艳觉得她说得很对,也不敢再砸门,灰溜溜又拉着张妙兰回去。

这事没完,一定教训叶姣,不可能让她去上学!还要让季洋好好管管她,还要把钱都交到自己手上,保准把叶姣治得服服帖帖。

可这些也只是她想,本来想着让季洋消气几天,然后她再去找,还真就不信了,儿子还能记当妈的仇?

万万没想到,她过去的时候已经没看到人,在原来的角落里放着钥匙。

一打开门。

床上空空如也,桌子上也空空如也,一看就被人收拾了,不像住人的地方。

她连忙跑到厨房,里面也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洋子。”张艳先是一愣,而后哇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往家跑一边摔,大喊着,“孩子他爹,洋子不见了。”

此时。

季父手里正拿着五十块钱票,是村里的二蛋送过来的,说是季洋夫妻孝敬他们两老,以后每个月都会寄十块钱回来,感谢他们的生育之恩,老房子腾出来了,他们也不住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眼底沉重,两人昨天就走了,现在也追不上也联系不上。

“孩子他爹,洋子不见了。”张艳披头散发赶回来,哇哇大哭,“洋子不见了,洋子不见了!”

季父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她,十分愤怒,“还不是你搞的鬼?你不是能耐?”

“孩子他爹。”张艳愣住,无措不已。

“走了,都走了,这下你就满意了。”季父哼一声,又看了看孙妙兰,甩手就走,“闹,都在闹,接着闹。”

张艳哭着跟上去,近乎绝望,拉扯着季父,“洋子走了,叶姣把洋子骗走了,我们快去把洋子叫回来,他走了!”

“我去哪找?”季父也忍不住了,暴怒道,“好好的家被你搞得乌烟瘴气,都说不要闹了,还去闹,现在告诉我有什么用?”

张艳心虚,不敢说话,她也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都怪叶姣。

儿子走了就相当于养大的孩子没了,她哭得不接下气,坐在地上抹眼泪。

季父又看向屋内的孙妙兰,大骂道,“你也是,不好好带孩子,瞎掺和什么?整天打着小算盘,明天下工去!”

孙妙兰也不敢吱声。

张艳以泪洗面好几天,恨叶姣更恨怂恿她的孙妙兰,动不动就大骂,每天垂头丧气。

“洋子去哪了?”她吃饭都没胃口,整个人也瘦了一圈。

孙妙兰吃着饭,没有附和她,斟酌了好一会才开口,“妈,这个月大超有没有寄钱回来?”

“钱什么钱?”张艳一下瞪眼,怒骂道,“他在上学能有什么钱?还不是我们要寄钱过去?你们的孩子吃喝拉撒不要钱?还要意思让我们要钱!上工去!”

如果没有张妙兰的怂恿,季洋根本不会走。

闻言,孙妙兰也不满了,“那也是你们的孙子孙女,我是为你们季家生的,还没了半条命呢。”

“这么说我还要供着你?”张艳“啪”一声打在桌子上。

孙妙兰一下缩了脖子,现在她不敢讲话,把张艳惹急了不帮她带孩子,那就难办了。

可就算不惹急,对方现在也不愿带孩子,每天去村里聊天,说起季洋的时候又抹眼泪哭,让人感觉对方都不会回来一样。

孙妙兰在家面对两个孩子,忙得焦头烂额,也怨上了穆薇薇,都怪对方出的什么馊主意,气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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