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敬之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抬头朝荣昌太后看,“太后,为何非要我娶裴秋阳?先不说皇上定然不会同意的,就是裴秋阳,那个性子,谁能受得了!”

“你这混账!怎么跟太后说话的!我打死你!”文宇亭一见,又要打他。

却被荣昌太后抬手拦住了,“让他说。”

文敬之瞪着眼,满脸的委屈愤恨,“她仗着是公主,娇纵跋扈,辱我骂我。我若真娶了她,难道也要忍受着?我是她的夫君!不该她来讨好我么?而且,父亲总说她对我将来有助益,可她不过就是有点儿银子罢了,还能有什么助益?我娶个谁,不比娶她好?”

文宇亭脸都黑了。

荣昌太后看着他,片刻后,缓声问道,“你真不想娶她?”

文敬之断然摇头,“我受够她了!”

文宇亭皱眉,“混账……”

荣昌太后却笑了,“你不想娶,也得娶。哪怕是最卑劣的手段,裴秋阳,也只能是诚亲侯府的人。”

文敬之瞪大眼,“为何!”

荣昌太后朝他看来,轻声道,“因为,她的母亲,是旧朝公主。”

文敬之神情裂变!

大玥朝建朝已有一百余年,历经三帝。

当年旧朝其实本无多少腐败之兆,不过是最后一任帝王太过亲民,导致朝廷人心动荡,却在民间百姓中声望极高。

太祖本是个萧杀戾气极重之人,强势兵变成立大玥朝后,却也明白攻打天下易守持天下难的道理。

为了平稳民心,故而将旧朝一部分的皇族圈禁在了皇城之内,供其生活,只是不许自由。

一百多年过去,当年念及旧情的百姓已经差不多也去了个干净。

故而,在景元帝登基初期,这些旧朝皇族,也渐渐地自皇城里消失了。

没人知晓那些人去了哪里,也没有多少人去关心多问。

旧朝皇族,仿佛从未存在过,却又是个旁人讳莫如深深受忌惮不敢多提的事儿。

文敬之猛一听到裴秋阳的身份,不可谓不惊骇。

他看向荣昌太后,忽而脑中电光火石,猛地失声,“那她手上岂不是有……”

……

启祥宫。

云雀担心地看柔妃,“娘娘,您今日这般,只怕会得罪太后啊?”

柔妃却笑了,摘了头上的发簪,揉了揉头皮,轻声道,“早就得罪过了,此时还担心什么?”

云雀一怔,看向柔妃。

柔妃也没指望她明白,笑了笑,又道,“且秋阳今日难得求到我跟前来,我也乐见其成,便顺水推舟罢了。”

云雀还是不安,“可若太后动怒,只怕您……”

“怕什么。”柔妃示意她替自己解开外衫,“有皇上站在我这边,我有什么好怕的。”

云雀想了想也是,便也不多嘴了,伸手,替柔妃解开外衫。

就听柔妃又道,“且,要坐上那个位子,总该要做点什么才是。”

云雀抬头看她。

见她笑容里有几分她看不懂的深意,“去告诉我哥哥,秋猎的时候,把那几个孩子都带上。”

云雀一顿,应下声来,“是。”

……

飞云宫中。

无机坐在桌边,听着元三的话。

“……文敬之被杖刑后就去了慈宁宫,太后去了一趟养心殿,似乎也铩羽而归了……”

顿了下,又道,“师父,她真的是……公主啊?”

无机翻开手上的一页书,淡声道,“去内务府报备时,你不是已经知晓了么?”

元三嘴角抽了抽,干笑,“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公主啊!也太……随和了些。”

岂止随和,简直就是个疯丫头好么!

哪有公主假装奴婢伺候人的?还跟元二到处疯玩,跟元一互骂。

公主不是都高高在上,金枝玉叶么?

这个怎么就不一样呢?

却见无机看着书的视线顿住,片刻后,极轻地说了声,“她从前……便是这样。”

元三心下微动,看了眼无机,小声道,“师父,那上回的刺客一事若是没查清楚,您就准备让她在这儿一直待着啊?”

顿了下,又道,“您对她,是不是……”

无机重新看起书来。

元三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头传来熟悉的娇俏声。

“国师在不在呀?”

元三一僵,回头,就见裴秋阳扶着门框走了进来。

今日她穿了一身如意缎绣五彩祥云裙。那祥云是用金银丝线在裙摆绞出来的,行走间流光溢彩的,如同踩在云端之上一般。

端的是华丽尊贵。

元三忽然发现,这位九公主殿下,可是从来没故意遮掩过身份啊!

“怎么啦?我身上有什么吗?”见元三直勾勾朝她瞧着,裴秋阳还以为怎么了,往自己身上扫了圈。

元三收回目光,笑着摇头,“没什么。”又对无机道,“师父,我下去了。”

就退了出去。

裴秋阳瞄了他一眼,又朝门外左右瞧了瞧,然后‘砰’一声,关了门。

“……”

无机翻书的动作一顿,眼角微抬,朝门口的方向扫了眼,然后又垂下眼睫,继续看手里的书。

裴秋阳却没立时过来,站在门边踌躇了会儿,才磨磨蹭蹭地挪到了近前。

朝无机瞄了眼,碾了碾脚底,又瞄一眼,揪了揪袖子。

其实也没什么动静。

偏偏无机却被她搅得再无法静心,索性放下书,朝她看去,“何事?”

裴秋阳一惊,往后一缩,不小心扯到肩膀,立时抽了口冷气。

却很快又反应过来,笑道,“我……”

不想却看到无机站了起来,绕过桌案,径直朝她走来。

她愣了下,眨着眼看他走到跟前,视线慢慢上抬,这才猛然想起来。

大和尚怎么比自己高这么多啊?

就听无机问:“伤处还痛得厉害?”

“嗯……嗯?”

裴秋阳还在想着两人的个子是不是比前世差了不少呢,就听到他问伤口,随意应了一声,又猛地震了下。

乌溜溜的眼睛瞪圆,“你,你都记得啊?”

忽而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娇白的小脸上浮起一层红晕,“那伤处,也是,也是你……”

“是我包扎的。”无机淡然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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