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到近前,行了大礼,恭声道,“皇上恕罪,太后恕罪,臣服来迟,谨以小女一首琴曲,献于皇上与太后。恭祝皇上太后,福寿安康,平乐绵绵!”

来的是谁?

正是安南侯夫人。

裴秋阳搁下酒杯,转脸望去,就见荣昌太后脸色微青,正好也朝她看来。

慈眉善目之中,隐有厉色。

裴秋阳一笑,转开视线,看向景元帝,讶声道,“父皇,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景元帝面色沉冷,看不出喜怒。

倒是裴涵初,又朝裴秋阳看了一眼。

安南侯夫人说完话,本是等着众人夸赞此曲只应天上有,不想,半天,却不见人开口。

心下正隐隐不安时。

就听景元帝问:“不知弹曲是何人,宣上前来。”

安南侯夫人一喜,连忙应道,“正是小女,多谢陛下!”

便有人去寻那藏在花树之后的安悦华。

不一时,一身白衣翩若花女的安悦华,便款款大方地走了进来。

裴秋阳扫了一眼,心下暗惊。

大和尚说的还算轻的了,安悦华这张脸,何止是不能看到半分先前伤势?就是一张脸的肌肤,都如同新雪一般,白得惊人!

将她原本的三分姿色,硬是拉上了五分!

什么奇药,竟有此等神效?

正纳闷间。

就见安悦华仪态规矩无一错处地跪伏在地,不卑不亢地高声道,“臣女参见皇上、太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不是先前瞧过她那自以为是的样子,就连裴秋阳,只怕都要被她这副大气丛生的模样给唬住了。

景元帝皱了皱眉,问道,“方才那曲,是出自你之手?”

安悦华微笑,“是,此曲乃是小女所谱,今日第一次献于皇上和太后面前,多有不足之处,还请皇上和太后见谅。”

这话一出,满室又是一阵寂静。

安悦华还以为自己的记忆惊艳了众人,让人瞠目结舌了呢,心下正得意。

不想,就听一声轻慢娇问:“你说这曲儿,是你自己谱的?”

安悦华一愣,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裴秋阳,心下微惊。

可随后却面露莞尔,大方点头,“是。”

“嗤。”

话音刚落,就见裴秋阳毫不掩饰嘲弄地笑了一声。

顿时心头火起。

不等说话,另一边又有个女子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方才,有个伶人,弹了跟姐姐一样的曲儿呢!”

安悦华一惊。

猛地朝那说话的女子看去。

那女子像是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缩了缩。

安南侯府夫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忙笑道,“怎么会呢?这曲子,是小女亲手谱写的,不知废了多少心力。怎么会跟一个伶人弹的一样呢?诸位是不是听错了?”

说着,还朝座上的荣昌太后看去。

谁知,荣昌太后却跟没看见她的眼神似的,转开脸,跟身旁的人低声说话去了。

安南侯夫人微僵了僵,再次笑开,“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吴丹丹伸手一指站在角落还没走的嫱儿,“方才弹琴的就是那个伶人!你们问问她,弹得是不是跟安小姐弹的一样?”

吴丹丹敢暗暗挤兑裴秋阳,就足以表明她心里是个多么高性儿。

今日给太子相看太子妃人选,本就是个暗地无数厮杀的场面。能跟吴丹丹比肩的人没几个。

本来没见到安悦华,她心里还放松了一些。不想安悦华居然敢用这种下作的法子!

用奇思异巧博取皇上和太子的关注?

可惜,踢到马脚上了!

加上之前围场里安悦华冲撞裴秋阳的事儿早就传来了。

都是人精里的人精,自然知晓,安悦华这回是遭了九公主的算计了!

总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减少一个对手,便绝对不能手下留情!

她指着嫱儿,笑着说道,“只不过,这伶人弹得可比安小姐弹的好多了!若安小姐坚持说这曲子是自己谱的,不如二位,再比一场?定然能分个高下出来!如何呀?”

跟她一样心思的人不少,当即纷纷应和。

而安悦华,在看到嫱儿的时候,本就白的脸,就更白了。

她不知嫱儿为何会在这里,脑子一时懵了,脱口而出,“是她抄了我的琴!她,她就是一个琴姬!靠出卖色相侍人……”

“安小姐。”

话没说完,被裴秋阳冷声打断,“世家贵女,当懂得仪态体统,规矩分寸。你这样,有半点儿贵女的仪态么?”

这是在用她说过的话,打她的脸!

安悦华一颤,看向裴秋阳。

呆了片刻后,猛然意识到什么,“是你把她从琴阁带出来的?就为了害我?!”

“放肆!”

景元帝猛地一拍桌子!

今日他是为了让裴秋阳散心才让柔妃哄着她出来的,哪里能让人再去伤她!

听到安悦华的话后,已是满心不悦,“琴谱到底是何人所谱?”

安南侯夫人心下直颤,连忙磕头,“皇上息怒!小女年幼,不知规矩,冲撞了九公主,请九公主大人大量,原谅她吧!”

不想,话音刚落。

裴涵初忽而起身,朝景元帝行了一礼,“父皇,儿臣有事要禀。”

这个时候?

裴秋阳挑眉。

一旁的荣昌太后也不知是察觉了什么,朝裴涵初看了眼,转脸对景元帝低声道,“皇帝不如先去歇歇?”

到底是太后的冬日宴,闹得太过也会引起争议。

景元帝站起来,对裴涵初点头,“太子随朕来。”

裴涵初一笑。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皇帝。

裴秋阳瞄了瞄裴涵初,就见他朝自己一笑。

撇了撇嘴。

刚座下,主位上的荣昌太后就笑了起来,“不过一首曲谱罢了,说不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呢!哀家瞧着,安南侯家的姐儿弹得就更胜一筹,诸位以为呢?”

底下的吴丹丹面色一变,下意识朝裴秋阳去看。

却见她面色如常地端着酒盏,自顾自喝得高兴。

不由皱眉。

已有人附和起荣昌太后来。

荣昌太后又笑着看底下跪着的安南侯夫人和安悦华,道,“快起来吧!这大冷的天,也不怕冻坏了膝盖骨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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