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看了眼,没发现端倪,想问无机,又怕被打击,悄悄地瞄了眼旁边的两个仵作,发现两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心里骂了句。

只能朝无机赔笑,“这……”

“鞋子,不合脚。”

陈海嘴角抽了抽,“所以……”

“脱下来看一眼。”无机的声音愈发幽寒。

听不出情绪,却叫人心惊胆颤。

仵作恍然大悟,连忙上前,将那鞋子一脱。

露出了一双光着的脚。

无机看陈海。

陈海好害怕。

年老的仵作却一拍脑袋,“是了!我们常年干活的,怕汗脚不穿鞋袜都是常事。可宫里的宫女,还是贴身伺候贵人的,哪能这般形容不检的?这鞋袜怕是掉了!”

这回不等陈海问了,年轻的仵作已经上前,指着那脚后跟青色的痕迹和细微的伤口给陈海看。

“大人您瞧,这伤口,应当是死后被人拖拽过,在地上划出的痕迹。因为是死后,故而并未流过多少血。鞋袜掉了,又蹭了地上的草汁。”

陈海顿时醍醐灌顶,“这么说,有人为了故意掩盖这宫女被拖拽过的痕迹,才给她穿了这鞋?偏这临时找又找不到合适的,只好给她套了这不合脚的鞋!”

又感激让那仵作将鞋子收起来,“是线索!好好收着!”

仵作面部扭曲了下,朝无机看了眼,然后小声道,“大人,这种绣鞋,是宫里伺候人的宫女们统一的规制,差不多大小的脚少说也有个百八十的,您要是一一比对,只怕是……”

“要你多嘴!”陈海不敢对无机无礼,骂起手下来却是毫不客气,“本官办案还是你办案?!”

那年老的仵作立时不敢吱声了。

却听旁边的无机道,“脚上的草汁有半月草的味道。”

陈海一怔——半月草?

看了眼停尸台上的宫女,顿时又一脸恶心,这么难闻的气味,国师到底是怎么闻出来的?

又听无机接着说道,“宫中,只有如意湖附近有半月草。”

说到这里,陈海要再多问一句,都能感觉自己脸巴子太疼。

连忙行了个大礼,“多谢国师,下官定然全力追查真凶,尽快给陛下一个交待!”

无机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神色寒漠地走出了大理寺。

陈海亲自将人送到了大门外。

就见大门台阶底下,停着一辆普通的青盖小轿,轿子边,站着两个身穿灰色道袍的小童。

一人手上拿着两根干枯的艾草,点燃了,在国师周围熏了几圈。

另一人口中念了几句,“秽气除去,清净自来!”

还朝他身上洒了一把豆子。

然后,国师才上了轿子,走了。

那一身翩然的风华,当真若不沾尘泥的仙人。

身后跟着的两个仵作还在偷偷嘀咕。

“国师真是天人啊!你瞧瞧,为了个不认识的宫女,竟然那样不避晦气,在停尸房待了那许久。”

“就是!方才还跟我说谢谢。这腰带我要回家供起来,这一辈子都有个吹牛的事儿了!”

陈海听得嘴角直抽抽,“你们懂什么!”

两个仵作都瞧他。

就见他朝国师离去的方向行了个礼,“那是国师,先天下之忧而忧!世人无关大小生死,皆是他眼中至重!”

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的倆仵作对视一眼,一脸服气。

陈海又挥手将俩蠢笨的给赶走了。

等周围都没人之后。

他挪到了台阶下,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大理寺大门口,然后,蹲下。

将那砸过国师的豆子捡了两颗,刚放在袖子里。

就听身后一道尖尖细细的声音笑问:“陈大人这是捡豆子呢?谁把豆子撒这儿啦?”

陈海手一抖,赶紧回头。

就见身后站着个身穿二等内侍服的内侍,笑眯眯地朝他行了个礼,道,“给陈大人请安。奴婢是长乐宫的掌事太监,王万全。九公主着奴婢过来问问,朝期之死,可查出什么线索了么?”

……

“半月草?”

裴秋阳放下手里的书,另一只手在榻上的矮几面上敲了敲,看向白芷,“宫中哪里有半月草?”

白芷上前一步,“回殿下的话,半月草喜湿,多长在阴潮土松的地方,奴婢记得太液池南面有个如意湖,旁边就有这种半月草。”

白芷性子谨慎又沉稳,长乐宫对外交际来往的事,多是她在打理。

只是裴秋阳没想到,她居然连宫中花草的位置都记得这样仔细,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点了点头,“如意湖……我记得如意湖旁边是……”

白芷又道,“如意湖坐东朝西,呈葫芦形,取宝气入怀之意,故而东面朝天坛,取引天降贵气之意,并无宫室亭苑,湖的南面是坤宁宫的月华殿,如今是空着的。北面则是启祥宫的听雨阁,如今住着景元十九年大选时进宫的靖边三等骠骑将军张峰之女,张媛,是今年年初因一曲献花舞,被封的贵人。”

听到听雨阁,旁边刚巧送上茶点来的青梨顿了下。

裴秋阳却是笑了下,看向白芷,“你倒是记得清楚。”

白芷浅笑,行了一礼,“公主过奖了,都是奴婢该做的。”

裴秋阳摇摇头,端起青梨刚刚放下的花茶,吹了吹,笑,“能做到对宫中诸事众人记得这样仔细的,可见是用了大决心的。传令下去,白芷的月俸,涨一番。”

一旁的王万全立时笑嘻嘻地朝白芷道喜。

白芷却内敛一笑,跪下来磕了个头,“谢殿下恩典,奴婢受之有愧。”

裴秋阳心下摇头,她明明是个素来张扬恣意的性子,这几个贴身伺候的,却怎么一个比一个小心?

喝着茶摆了下手,又道,“我记得你娘家妹妹要嫁人了是吧?赏的东西只怕也也不敢用。就从我的私房里,拿二百两银子给她,嫁到夫家了也算有个依仗。”

原本还尚算平静的白芷顿时红了眼睛,刚要说话。

旁边的王万全已经故意冒着酸气地说道,“殿下好生偏心!白芷姐姐不过说了几句话,您又是涨月俸,又是赏银子的。奴婢还去大理寺受了惊吓呢,您一句好也不给奴婢。”

就把白芷的推辞给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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