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瘟疫初发

大雪过后,扬州城终于有了一丝生气,来来往往的客商穿行其间,原本稀稀拉拉的街道变得热闹起来,一川等人决定出门谋点生计,找点钱,之前攒的钱似乎已经不够捱得过这个冬天了,坐吃山空只能等死。

老吕头的病情越来越差,找了几个江湖郎中,查不出任何原因,开了几服药,也不见好转,一川给他找了正宗的郎中,大把的钱交了出去,没有任何疗效。后来,老吕头不再接受治疗,就这样拖着吧,人到晚年,似乎真的能够看到自己的生死,一切看开,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许宁留守在家,一来照顾师父,二来也能够多点时间得到师父的教导,笨鸟先飞,还得脚不停歇,才有可能追上别人。

江一川三人还似从前一般,去到固定的位置进行乞讨。街上行人比肩接踵,乞讨所得也还算可以。

闲聊之间,只听得旁边的乞丐说到:“你们听说了吗,北边爆发大范围瘟疫了,很多地方整个整个村庄的死去,简直惨不忍睹,听闻那是千里无人烟,黄沙蔽白骨,也不知道,这场瘟疫会死多少人,更可怕的是,咱们扬州是四通八达之地,怕是难以幸免了。”

有人回到:“哎,命里要是由此一劫,咱们有什么办法,各安天命吧,该来总会来的,躲也躲不掉。”

另外有人回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都知道了瘟疫要来,都不打算跑一跑吗,好歹保住这条贱命。”

别人回到:“咱们就是个臭乞丐,跑得到哪里去,再说了,我宁愿死在扬州这个富贵乡里,也不愿饿死他乡。”

“哎哟,你个臭乞丐还把扬州当做自己家了,这里有哪片瓦是你的,又有哪个人是你亲戚,自作多情,要点脸。”

…….

一阵哄笑过后,大家继续闲聊,无非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倒也无关紧要。

中午时分,袁大头来收钱了,来到一川三人面前,照例没有收钱,自从上次一川救了他之后,一直对他们礼让有加,给了很多别人没有的优待,一川倒是也会投桃报李,一向不与其有争执,有的时候还力所能及地帮些不违背江湖侠义的忙,大家彼此心里明白就行。老吕头说得对,袁大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流浪江湖的无奈之人罢了,自从上次小娅的事情之后,一川便对其改观了。

袁大头蹲了下来,对着一川小声地说到:“兄弟,最近扬州可能要出事了,你们自己小心点,尤其是北边来的人,不管他是什么人,一律离远点。”

一川说到:“怎么了,北边的瘟疫真的蔓延到扬州来了?”

袁大头回到:“你就别管它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小心无大错。对了,老吕头身体怎么样了,这老小子也算是这条街的老泥鳅了,滑的很,这个冬天应该过得去。”

一川说到:“多谢袁老大提醒,我替老吕头谢谢你了,应该没事。”

袁大头站了起来,说到:“走了,万事留心,有什么事情就来城隍庙找我。”

一川起身说到:“得嘞。”

袁大头走了之后,城门口的方向来了几个破衣烂衫的人,背着个破布包,看起来病恹恹的,走一步喘三次,相互搀扶着,衣服遮住了全部

身体,压根什么都看不清楚。走了一会之后,一个人体力不支,直接栽倒在地上,搀扶的人一时不备,也被拖着倒在了地上。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搀扶,反倒是嫌弃他们挡住了路,耽搁他们的时间了。

倒地的一瞬间,其中一个人遮脸的丝巾掉落,一川看见了他的脸,满满的都是疱疹,还流着脓水,整张脸,看着像是疱疹堆出来的,看着让人不寒而栗。意识到丝巾掉落之后,那个人赶快把丝巾蒙上,一摇一摆地朝着一家客栈走去,看样子想要在扬州落脚了。最可怕的是,后面还跟着很多这样的人,扬州的护城卫士丝毫没有注意到,也就无意去管了。

一川不敢再在街上逗留,带着小娅和一阳回到破屋里,看样子流言非虚,必须尽快离开,不然,一定会病死在这扬州城里的。

回到破屋,一川便开始收拾东西,看得旁边的人一头雾水的。小娅问到:“一川,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你干嘛这么急。”

一川着急地回到:“扬州现在已经是个是非之地了,不可久留,我们得赶快离开,不然,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小娅回到:“一川,你真的相信他们的话,北方的瘟疫已经蔓延到扬州了吗。”

一川回到:“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得离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在刚才,我在城门口看到了几个病恹恹的人,应该就是了。”

小娅听到了,不敢耽搁,跟着一川收拾起来。待一切收拾完毕之后,一川来到老吕头的身边,说到:“前辈,您也准备准备,和我们一起往南走吧,南方应该是安全的。”

老吕头有气无力地说到:“一川,你们三兄妹带着许宁走吧,我已经是将死之人,路上只会是你们的累赘。黄泉路近,死在哪里不是死,懒得折腾了,你们还年轻,走吧。”

许宁撑着老吕头的后背说到:“师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您,也许早就死于混战只下了,您不走,我也不走,大不了死在一起,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一阳也附和到:“哥哥,我也不走,师父在哪里,我在哪里。”

江一川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反倒是老吕头来了脾气,伸出手指,指着一阳和许宁的鼻子骂到:“你们两个,好话说了不会听,那就给老夫听好了,跟着一川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修习剑法,将老夫的剑法传承下去,老夫就算是死,也会含笑九泉的。”

许宁和一阳没有说话,就是赖着不走,不管老吕头怎么骂都不听,一旁的一川和小娅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们,只好等他们师徒自己商量一个结果出来了。

老吕头继续艰难地说到:“一阳,许宁,你们走吧,师父今年七十二了,早就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活得够够的了。我的很多兄弟姐妹,早就在黄泉路上等得不耐烦了,我也是时候去找他们了。”

一阳一脸坚定地回到:“师父,你要是不走的话,我不会走的,我不是那样的人,母亲说过,对自己有恩的人,必须一辈子心怀感激,更何况您是我的师父。”许宁也在旁边随声附和着,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果然是亲的师兄弟。

老吕头挣扎这从草垫子上站了起来,骂到:“我可真是没看错你们两师兄弟,老夫都已经是古稀之年了,你们还折腾老夫,也就是没力气了,不然我一定收拾你们两个。那好,老夫和你们走,扛着把锄头,倒在什么地方,刨个坑,直

接就给埋了,省得麻烦。”

一阳和许宁帮忙着穿衣服,原本就股瘦嶙峋的身子,经此一疫,更是瘦的只剩下个骨架子,看着就让人心酸了。

就在众人即将出门之际,城中铜锣响彻云霄,街道上,护城卫士骑着马,一边敲锣,一边喊到:“所有人一律听令,四门已关闭,行人归家,店铺关门,谁家有病人的,一律到衙门口报备,人已经死了的,尸体交由衙门处理,不许隐瞒,一旦发现,格杀勿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看样子瘟疫已经爆发,扬州城必须严禁出入了,江一川五人就算是想走,也没有机会了。一川把小娅他们安顿在破屋里,走秘密通道,避开所有人,来到城隍庙里,找到了袁大头问到:“袁老大,今天这是出什么事了。”

袁老大坐在门口,看着行色匆匆地一川回到:“兄弟,扬州的瘟疫已经大面积爆发了,衙门传来消息,城东城西城南城北的客栈里都发现了有人感染,一个客店的人无一幸免,这一次,扬州可能要死绝户了,尤其是我们这些命贱如草的乞丐,恐怕在劫难逃了。”说完,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前面的围墙,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一川问到:“袁老大,你为什这样说?”

袁大头站了起来,看着一川说到:“一川,我曾经遭受过一场瘟疫,那一次,我一家九口人,除了我,全部死去,那个景象,我至今难以忘记,八具尸体,躺在院子里,要不是我命硬,早就死了。”说完,袁大头低下了头,虽然平时看着嚣张跋扈的,但这是内心里最深的伤。

袁大头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到:“兄弟,有句话可能不会太好听,却是事实,瘟疫过后,如果侥幸你还活着,也许你就会和我有一样的感受了。”

一川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继续问到:“袁老大,你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出城去。”

袁大头看着一川说到:“兄弟,没用的,城外的情况更加残酷,听闻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活口了,出去的话,即便不是病死,也会饿死的,更何况,之前城楼的隐秘缺口,一夜之间,几乎都被堵上了,出不去的。”

江一川从城隍庙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背后是沉默了的袁大头,本以为从地狱侥幸得活了,却没想到,却还要再来一次,心里的苦,说不出来。

一川站在高处,看着稀稀拉拉的街道上,几个护城卫队的人嘴里蒙着白布,赶着马车,将已经死了的人,盖着白布,带出了城门口去,一把火烧了,街道两侧的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基本上也都被当做尸体处理了,没有钱,基本就没有活路了。药堂的门口,人满为患,有病的治病,没病的也买副药回去预备着。只可惜,苦了那些穷人,几家药堂好似心有灵犀,药的价格一日三变,早上才是两百文钱的药,晚上就是一贯钱了,往后,就是天价了。

一川回到破屋,找到了一个墙角,抱着头蹲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出又出不去,在扬州城中,又穷得叮当响,这场瘟疫,该怎么逃过去。破屋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脸上都是焦虑的恐惧,只有老吕头,没什么感觉,必死之人,何必在乎死的原因。

扬州,这座繁华的城市,一夜之间,几乎变成鬼城,死一般的沉寂,没有半点生气,或者说,在瘟疫面前,没有任何城市可以有半点抵抗力,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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