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德胜凝眉:“姑娘的意思是?”

“小女子想和方老板赌一把。”

方德胜闻之一怔,随即却是大笑开来,这一笑使得喧哗的赌坊竟然瞬间寂静下来。众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赌场的方老板和他对面其貌不扬的村姑。

这一对组合,怎么看都很怪异。

“小姑娘,你该知道,方某一生,从未写过一个‘输’字。”

萧琴故作天真地道:“这么大个赌坊都开了,却连个字都不会写,我正好可以教教你啊。”

话一出口,萧琴几乎是瞬间听到了周围人群中的抽气声。

好个狂妄的丫头,方德胜眸光一凛。

“姑娘刚才还说不喜欢赌。”

“不喜欢,平生没有对手的事情,当然不喜欢。赌博的刺激就在于悬念,可它对我来说——一点悬念也没有,”萧琴笑呵呵地道:“所以啊,就算方老板你现在问我,我也依然要说,对于赌博,我很不喜欢。”

这是实话,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想踏进这里。

“姑娘今日是有备而来。”

“何必说那么委婉呢。”萧琴顺手拉了张椅子坐下,“在下,今天就是在闹场子的,只不过凭得不是胡搅蛮缠的功夫,而是实力。”

先闹你宝坊,再闹你老板,闹场者,不过如是也。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便把二人围在中间。一部分人骂她小女孩胡闹,女儿家不在家刺绣嫁人相夫教子,跑来这里撒野,正是缺乏管教;然后更多的人却是看好了这边的热闹,没有立场地跟着起哄。

毕竟这样的热闹不是每天都有,挑战一个领域之王的行为不是随便哪个人都敢做的。

“说得好。”方德胜依旧镇定自若,一派大家风范,“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乌宓茜。”

姓乌?方德胜眼中暗藏一抹精光。显然,他并不十分相信萧琴的话。方德胜是个老江湖,虽然收山之后坐拥几家赌坊,再不问江湖事,可是,江湖上凡是有名有姓的主儿,他多半也能对上名号。然而,“乌宓茜”这个名字,他却闻所未闻。

虽然心思百转,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儿异样,方德胜坐定,对桌对面的萧琴道:“好,乌姑娘的爽朗性子方某很是钦佩,只是不知道乌姑娘要赌什么?”

萧琴单手托腮,佯装思考:“这样……我喜欢简单一点的,赌色子如何?”

“猜大小?”

“对呀。”萧琴点点头,天真如无知少女,“太难的我不会哎。”

此语一出,果然引得周围众人又是一阵喧哗。

这姑娘脑子有毛病,不会赌却来挑战聚宝坊的“方秃子”!

不用说,萧琴也知道这帮人就是这么想的,只可惜他们怎么就想不到:就算她脑筋不正常好了,这样简单答应迎战的方德胜也是傻子不成,竟然会赔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胡闹?

“好,就听姑娘的。”方德胜却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多年来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他,不可小瞧这个小姑娘。

命人取了色子来,方德胜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先来。”

“高手就是有风度。”萧琴笑眯眯地接过色子,刚要扔,却忽又停下:“咦?方老板,枉你还是老江湖呢,我们是不是忘了个步骤。”

方德胜眼中精光迸现:“姑娘但说无妨?”

“我们忘了押本钱,没有东西好赚,输赢又有什么意思呢?”

方德胜闻之一笑:“那好,姑娘想赌什么呢?”

“姑娘想赌什么呢?”方德胜问道。

“我啊……”萧琴想了想,“我如今山穷水尽,连认妹妹的信物都是别人送的,也没什么好押……有了!”她突然起身道,“方老板,可否借笔墨一用。”

“请便。”方德胜使了个颜色,立即有人送上文房四宝。

萧琴想也不想提笔蘸墨,瞬间就在铺展开来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字。

围观众人见事情发展得越来越有趣儿,不由也都伸长了脖子,倒要看看这小姑娘又有什么花招。

那雪白的宣纸上,却是一个龙飞凤舞的“令”字。

方德胜见此竟是脸色骤变,不由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小姑娘。

萧琴放下笔,笑嘻嘻地道:“方老板脸色不好呢,这一局,我们还比是不比?”

“比!当然要比!”

“那方老板的赌注是什么呢?”

“随便姑娘开就是,”方德胜狠狠地搁话,“反正这一局,方某赢定了。”

萧琴笑得带些慵懒:“这么有信心,小女子我也是从来没输过呢。”

“那就斗胆请姑娘赐教。”

众人对方德胜突然转变的态度不禁有些不解,看热闹的心也越来越紧张起来。

“那好。”萧琴随手将色子朝竹筒里一丢,便哗啦啦地摇了起来。

方德胜不由皱眉,周围的行家也是一个个摇头叹气。

毫无章法,萧琴的手法毫无章法可言。

“方秃子”,萧名思义,方德胜最擅掷色子,而掷色子的关键则在于手法和耳力。高手如方德胜,几乎是单听就可辩出对方有何门道,是否作假,是否内行,甚至可以略算出对方所要点数。

而令他皱眉的原因自然是萧琴这毫无章法的摇法。

“吧嗒!”

似乎是玩够了,萧琴将竹筒一扣,笑吟吟地道:“方老板,你家的色子质地不错,摇起来真好听。”

方德胜呵呵地抚了抚八字胡:“乌姑娘,赌大还是赌小?”

萧琴眸光一闪,似乎突然闪出了搞怪的念头:“方老板是前辈,宓茜怎敢妄自称大?当然是赌……大了。”

前后不一的话语引得方德胜的八字胡小小抽了一下。

“好,那就赌大,姑娘开吧。”

开盅,同样是一门高深的技术,当年不少人就是拜于方德胜这最后一开。只是——同样的,萧琴的手法上丝毫没有技术性可言,随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一个色子为一,另两个摞在了一起……可惜是暂时的,萧琴开盅的手有意无意地抖了一下,硬是在最后给上面那“四”给碰了下来:三个一点……场内先是鸦雀无声,随后是爆笑满堂。

萧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好像太大了。”

方德胜越发觉得自己被耍了,他深吸一口气道:“姑娘,你刚才说得是比大吧?”

萧琴想了想,点点头:“好像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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