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轮马车内,徐光启与金尼阁、龙华民、郭居静......一众神甫,身子随着马车的行进而微微的晃动着,车内的气氛稍显的有些压抑和沉闷。

显然他们对此行与朱由楫的谈话结果并不满意,朱由楫对他们提出的条件以及难题而感到愁眉不展。

因而一上车,郭居静便对徐光启问道,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解决他们现下遇到的难题。

徐光启对此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颇为无奈的叹息着对一众神甫说到,“殿下的两个条件,我倒是建议你们不妨先答应下来,先获取了在大明的暂时居留权利,传教之事暂时不急于一时,可以徐徐图之......”

龙华民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后,对众人说到:“我等是受教皇派遣,前来东方传播主的福音,而不是前来专门教授如何铸造火炮的。”

“我倒是赞同保禄的建议,我也认为可以答应那位少年王爷的两个条件,先获得在京师的居留权利,后面的事情可以再慢慢的想办法。”金尼阁出声赞同徐光启的话说到,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其余的神甫,想要听听他们的意见。

郭居静和高一志二人都是和利玛窦同一批来大明的传教士,也都有过相当一段时间在大明境内的传教经历,是非常认可利玛窦的传教经验和方法的,二人互视一眼,随即都点了点头,“我们也和保禄的意见是一致的,为了我们今后的传教,可以答应前面的两个条件。”

郭居静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龙华民后补充到,“关于尊贵的王爷殿下所提出的后面三个疑问,我个人的意见是第一个我们完全可以解决的,任旧沿用玛提欧(这是利玛窦的原名按照汉语直接翻译而来的,全名是玛提欧·利奇)的方法,不要去干涉中国人原有的信仰和文化习俗。”

郭居静的话顿时引得好几位神甫的赞同,因为利玛窦的方法在中国传教的成果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和当时的不少大明士绅、官员,以及读书人的关系也都还不错,虽然依旧有许多的大明士绅、官员、读书人包括普通的百姓对天主教并不认可,甚至于说是很排斥,但是对他们的传教活动并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阻碍。

知道龙华民在利玛窦去世后,接受中国耶稣会会长一职改变了利玛窦的传教方略,极力排斥传统的中国文化,禁止中国的天主教徒祀祖祭孔,这才引起了原本就排斥他们的那些大明官员、士绅和一些读书人的极力反扑,甚至于就连原本已经入教的许多普通民众都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南京教案”,使得他们原本多年的传教成果不说是全都化为了泡影,却也是让他们的传教活动受到了极大挫折,被迫中断了近五六年的时间,连所传教士都被驱逐只能呆在澳门,不允许踏入大明内陆半步。

若不是此次因为朱由楫的缘故,他们能不能顺利进入大明来到京师都还说不准,或许此刻他们这些人仍然还

在澳门一筹莫展。

第一次从欧洲来到中国的邓玉函,也不禁跟着到:“说实话,我个人也是比较赞同的,不同的文明应该是可以互相尊重和共存的,中国人在祭拜他们的祖先的时候,并不影响他们信仰天主,在礼拜的时候向主祷告。”

说着这话的时候,邓雨涵还满脸虔诚的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万能而伟大的主,是仁慈和宽容的。”

顿时马车内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商量起彼此对他们此行同朱由楫谈话的意见。

最终除了龙华民对于允许中国境内的天主教信徒保留传统习俗,可以祭祀祖先、敬拜孔孟的问题持有保留意见以外,剩下的所有人都赞同沿用利玛窦的传教方案,不去多加干涉。对于朱由楫向他们提出的两个条件,倒是没有什么可以争议的,就连龙华民也没有在这上面多说什么,大家一致认为,可以答应下来,但是他们主要任务任然是传教,而非是将主要精力都用在向大明传播科学文化上面。

对于朱由楫的条件,马车内的所有人意见倒是一致了,但是对于后面还有的两个最关键性的问题,仍旧还是感到十分的棘手和头疼。

关于教皇和大明天子的地位到底是孰高孰低这个问题,真要是想要解决起来倒也不是太难,因为一个在欧洲的罗马,一个在大明的紫禁城,两者之间相距何止是十万八千里这麽简单,以这二位的地位和权势,根本就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这两位也不大可能为了会为了了解彼此的情况或者说是彼此会晤一下,就愿意冒着掉海里喂鱼的危险去面对海上的滔天巨浪......所以完全不用他们这些人去太过担心。

倒是中国境内的天主教徒是应该效忠教皇,还是应该首先效忠大明的皇帝?教皇是否会利用传教之机,干涉大明大明内政?以及教廷的宗教神权和大明的世俗皇权到底应该是哪个为主导?

对此他们这些人还真不敢随意做出什么主张,发表什么意见。

尤其是其中在他们看来最为与他们的传教活动,厉害关系最为直接和紧要的 应该是关于今后中国教区的主教任命问题。

朱由楫想要的是天主教在大明的主教,必须是经过大明天子首肯,朝廷册封的才行。因为在朱由楫看来,这也是属于大明的主权内政。后世的红色新中华与梵蒂冈教廷之间就因为这个问题谈不拢,互相之间不说关系敌对,却也是因此而一直都没有建立外交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无论是朱由楫还是后世的红色新中国,要的都是最终实现“自治、自养、自传”的三自原则,使的境内的天主教无论是在政治,还是经济上都与罗马教廷高度切割,仅仅只是在其宗教文化的传承上保持一定的关系。

但是这一点也恰恰应该会是罗马教廷和教宗所无法接受与承认的。无论是龙华民也好,还是金尼阁、郭居静等神甫也罢,在

他们的心里面实际上都很清楚,要想教皇和罗马方面承认和接受这一点,可能性是极其渺茫的,甚至于可以直接断然的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他们都太清楚教廷的组织架构和运行程序了,以及其内部原则了。教廷在欧洲经过上千年的传承和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已经有了一套他们自己的成熟的组织架构,教廷虽然是宗教组织,但是从各方面来看其实已经和一个世俗的国家组织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按照教廷机构体系的基本组织原则和传统,无论是欧洲的还是欧洲以外的分支机构,都是教廷总部的附庸而已,罗马教廷以及教皇是拥有着有最高领导权的,而且这里的领导权并不单单只是指的精神层面,而是在现实层面的运作管理当中也必须要听命于教皇和罗马。

而且就此时的欧洲情况来看,即便是已经经过了文艺复兴运动的洗礼,从德意志爆发的Protestaion(新教宗教改革运动)正方兴未艾,极大的冲击了教廷在欧洲的绝对统治地位,使得教廷的权威和影响力都跌落不少,但此时的教廷与欧洲诸国及其民众而言,任旧还是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况且教廷在整个欧洲的中世纪,宗教神权一直都是凌驾于世俗治权之上的,欧洲所有的皇帝或者是国王想要获得合法性,都必须要经过教皇的加冕或者是册封才行的。

虽然如今因为新宗教改革运动,在欧洲已经有一些地区的国王开始不和罗马教廷一起玩儿了,不接受罗马教廷和教皇的册封啥的了,但任旧还是有不少欧洲国家是罗马天主教廷的忠实拥护者,比如此时的西班牙王国、葡萄牙王国和法兰西。

至少朱由楫就清楚,即便到了后世科学文明兴起,西方达尔文社会主义抬头,在欧美世界起码也是教权、治权互不干涉、并驾齐驱,教宗已无权册封各国的政治首脑,但起码西方各国的领导在上台宣誓时,都还得保留个手按圣经的形式,以此来表示对教权的尊重!

所以在马车上的一众神甫们,无论是谁,不管他们如何商量,交换意见,都对朱由楫提出的最后两个问题感到有些束手无策,而其中龙华民对教皇和大明天子的地位问题并没有什么多说的,大家的意见也基本一致,唯有今后在中国教区的主教必须由大明天子和朝廷册封,他表示坚决的反对。

其余众位神甫对此的意见倒是没有龙华民的这般坚决,但是也认为如果不经过罗马和教皇的任命,而是直接有大明的皇帝和朝廷进行册封有些不合适,自认为或许还有谈判的余地,应该是可以寻找到比较好的能够让双方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接受和妥协的办法的。

由于意见不统一,众神甫最终只是就朱由楫提出的两个条件上达成了一致,关于后面的三个疑问,先融后一段时间再专门开一次会议进行讨论,这些情况包括他今日的所有谈话内容先回去记录下来,找机会在返回罗马述职的时候交给教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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