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藻听了朱由楫的话,微皱着自己的眉头,拱手对朱由楫说到,“殿下,您是否有些多虑了?”

事实上,李之藻精于泰西之学,娴于天文历算、数学之外,学识渊博的他亦是晓畅兵法的,只不过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他出身在嘉靖四十四年,而这一年,正好大明朝彻底平定东南沿海倭患的一年。

其后,便是隆庆和万历两朝,隆庆朝并没有什么大的战事,万历朝却是有几场大规模战事的,万历十二年的“西南极边反击战”,也就是大明朝与缅甸之间的一场反击战争,这场战事实际上规模并不是很大,主要是时间跨度比较长,从嘉靖时期缅甸东吁王朝入侵云南,到万历朝结束战争,前后持续时间近半个世纪(有兴趣的读者朋友可以自己去专门看看这方面的记载什么的),成功遏止了缅甸人往北边向华夏入侵扩张地盘的野心。

然后接着就是著名的“平宁夏哱拜、征播州杨应龙和入朝抗倭”万历三大征,很好的通过战争的方式维护了大明朝的国土安,同时宣扬了大明朝的兵威嘛!

而且纵观大明朝立国至今二百余年,在兵事上,面对战争还真就从来没有怂过谁,一向喜欢正面硬刚。

抛开洪武朝和永乐朝名将如云的那个时候是这样,追亡逐北,揍得蒙古人满地爪牙的磕头称臣,还需要大明册封;万历朝的这几场大规模战事不去说。

即便是遇到了土木堡和庚戌事变这样的危难之时,大明朝也能够硬怼回去,即便是如今大明朝的国势早已大不如前,但是再如何那也是幅员万里一大国,带甲百万之众......

建奴能够在辽东赢了一场萨尔浒大战,也不过只是偷天之幸而已,纵使建奴可以一时得势,当大明朝认真起来重新调集大军辽之后,定然不会持久的,建奴始终不过一隅之地,如何能够与大明朝一国之力相抗?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大明朝士大夫、读书人,甚至于多数的一些普通百姓,在一块儿对于大明朝廷还是比较有自信和归属感的,当然远没有达到后世民族主义觉醒之后的那种程度的。

所以李之藻在这方面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并没有真正认识到建奴的危害。

朱由楫听罢,摇了摇头,“非是孤王多虑,而是真有此可能!”

“愿闻其详!”李之藻对朱由楫躬身一礼说到。

“其一,华夏自先秦以来,始终面对着从北边而来的威胁,匈奴、东湖,鲜卑、突厥,党项、契丹、蒙古和女真,到了本朝北边的威胁同样还是存在着,在做的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国朝栋梁,可有想过其中缘由?可有和计策能够为中原永久的免除这北边的边患?”朱由楫很是自信的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人,颇有深意的以反问的形式道。

朱由楫的这句问话一出,瞬间便让在场除了金尼阁、汤若望等传教士以外的所有人,无论是徐光启、李之藻、宋应星,还是毕懋康、孙

元化、茅元仪、王徵,尽都忍不住蹙眉沉思起来。

朱由楫缓缓的伸出自己的第二根手指,“其二,不要去说什么蒙古、建奴不过区区一隅之地,大明国土广袤、人丁众多,还带甲百万这样的话,也不要全去听有些人说的什么江山之固在德而不在险。

建奴和蒙古人也不是不可能再次马踏中原,饮马长江,甚至于如赵宋的崖海一般来个亡天下。

女真人和蒙古人又不是没有做到过?”

“其三,中原百姓爱好和平,天性就不喜欢战争,而弓马骑射又向来是北方游牧和游猎民族所擅长的,而且中原缺马,纵观历史,中原王朝的军队大多数时候在面对北方边患的时候都是比较吃亏的,这一点,是不是需要想办法加以克制,甚至于彻底的解决呢?”

“其四,大明早已不是盛世,便连治世都差远了,朝廷之上党争不断,兵事之上军备废弛.......更兼这些年来各种天灾频仍,大明朝如今的国势究竟如何?孤想来,你们应该看得比孤这个小孩子要更加清晰和深刻一些才是。

孤读历史,发现自秦汉而至宋元,似乎总是逃不脱一个300年的盛衰轮回,秦朝14年,前汉国祚210年,后汉国祚195年,西晋51年,偏安江南的东晋103年,”朱由楫像是在数算术一样的一个一个的在大家面前数着大明以前的那些个朝代的国祚年限,“隋朝国祚37年,唐朝享国祚289年,北宋国祚167年,南宋国祚152年,蒙元的国祚是98年。”

“这其中还没有算鲜卑拓跋氏的北魏,南朝的宋齐梁陈,契丹人建立的辽国,和党项人建立的西夏,看起来汉朝和宋朝倒似乎是有了超过三百年的国祚了。也不要提什么胡无百年之运,至少契丹建立的辽国,就享国祚二百一十八年。”

“大明朝算算时间,从太祖立国至今,也有二百五十二年的时间了,这三百年的盛衰轮回是不是也快要轮到大明了呢?”

刚刚还顺着朱由楫的话语而皱眉沉思的徐光启、李之藻、王徵、孙元化,和宋应星、毕懋康、茅元仪瞬间变色,纷纷顿首跪倒在地,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殿下,怎可有如此想法?”

“大明江山,自当万年永固........”

........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一边陪坐着的传教士们满头的问号,一脸的疑惑之色。在大明时间最长的金尼阁、龙华民、郭居静几人也差不多,很无语的看着他们眼前的这一幕。

什么情况这是?

刚刚还吃饭吃的好好的,说说笑笑的,怎么突然就都跪在地上了呢,这是闹哪样?

有谁能够告诉我们,这是怎么了?

他们都跪了,那我们这些人要不要也入乡随俗也跟着跪下?

朱由楫也是一脸懵逼!

半晌才反应过来来,赶紧下去将徐光启、李之藻、王徵、孙元化,和宋应星、毕懋康、茅元仪七人亲自扶起来,让他们重新落座之后,这才稍微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语,缓缓解释到:“孤也不过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大明之前的朝代没有哪一个是真正意义上有着超过300年国祚的,大明立国至今已有二百五十余年,国家早已是积弊重重。

所谓的江山永固,国祚万年,不过只是说着好听罢了,大明朝的国祚真的可以延续万年吗?反正孤王是不相信的!”

“殿下......”

朱由楫见他们有人又要说话,赶紧就此打住,转口到,“孤说这些,也只是想告诉大家,大明朝如今的国事不必以往,面对如蒙古和建奴这般的敌人,总是要未雨绸缪,小心一些的为好,而且这300年的治乱轮回,不知道各位又有没有什么良策可以解决的呢?”

“这.......”几人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要如何回答朱由楫,不由得有些面面相觑。

朱由楫却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自顾的继续侃侃而谈,“土木堡和庚戌事变,大明朝是保住了京师逼退了也先和俺答汗不假,但是大明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的呀!一次两次可以打退,三次、四次呢?

既然没有那个朝代能有万年的江山,关外异族此时又已经开始崛起,总是要对此上上心,稍微预防一二的,总不能真就有一天让蒙古或是建奴再次入主中原,大肆屠杀中原百姓,变成所谓的两脚羊吧?

孤想来,诸位总不至于想要看到真的有那么一日,整个中华万里胡风,遍地腥膻!

你们的子孙再如同蒙元之时做个最低等的四等人,十户人家才能共用一把菜刀,家里面有谁娶个新娘子都还要交个初夜权出去(初夜权这一点实际上在史学界一直是有争议的,来源并不是很靠谱,甚至于有些荒诞,只能说存在着个别的少数这样的现象,但是大规模的这种事情实际上是不可信的,用在此处只是为了渲染一下气氛)。

京师的街道上就有不少建奴的塑像,总不会愿意自己或者是自己的子孙后人,抛弃祖宗传承下来的衣冠服饰,像建奴一般剃一个丑陋的金钱鼠尾辫子吧.......”

到了个时候,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重了,本来就皱眉不已的七人,在朱由楫的这番话语之下,眉头皱的更深了。

“前世之事,后世之师啊!孤王相信,诸位总是不希望真有一日,那五胡乱华的悲剧,靖康之变的耻辱和崖海落日的悲壮再演吧!”

“孤身为太祖子孙,亦是炎黄血裔,实不忍大明江山就此衰亡下去,更不忍见到有此一日,”朱由楫说到此处,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然后对着徐光启、李之藻、孙元化、毕懋康、茅元仪、王徵、宋应星七人深深一礼,“小王还请诸位帮我!实现大明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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