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楫有些懵,此刻他的脑海中在琢磨着刚刚徐光启那番话的含义,这是代表着徐光启对自己的认可,宣示对自己效忠?准备投入自己麾下,支持自己在将来去争皇位吗?

孙承宗也有些讶异,今日的徐子先可不像他往日的所认识的徐子先。他这话一说出来,那等于是在向朱由楫表态,他徐光启从今往后就是三皇孙的臣属了。

许显纯更是惊讶的差点把手里的茶壶掉在地上。

半晌功夫,朱由楫才开口道,“那个徐先生,皇爷爷春秋鼎盛,而且我没有想要当皇帝呢。”

徐光启和孙承宗相视一眼,默契的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些什么。孙承宗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又转回到了学问的讨论上,“子先,近年在天津可有和收获?”

听孙承宗如此问,朱由楫忙也跟着追问到,“是啊徐先生,我听说您在天津潜心研究农学,可有什么成果?”

徐光启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缓缓道:“农学亦是一门高深的学问,这麽些年下来也不过是多有心得,还远没有出什么多大成果之时啊。”

朱由楫这才想起来,徐光启一身最大的心血结晶,总结、囊括了当时各种农耕先进技术的《农政全书》要等到天启七年才会完成,离着现在还有着差不多近十年时间呢。

朱由楫心念一动,想到了徐光启的《甘薯疏》,于是问道:“先生,在天津可有种植培育红薯?”

“红薯?”孙承宗有些不解。

徐光启琢磨了一下,“殿下可是问的番薯,或者说是甘薯,一种洋人吃的食物?”

“正是,”朱由楫连忙肯定到,“我看了先生的《甘薯疏》,似乎此物产量不小,且对田地贫瘠肥沃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还容易存活,生熟皆可食用。”

“殿下所言不差,此种作物确实易种植,不大挑土壤,对田地肥沃与否没有什么要求,荒山、野坡都能适应,还不必有人精心照料,且产量大、易存储,若遇灾荒,可做救命的主粮。”徐光启说到。

孙承宗在一边听得有些惊讶的问道,“子先,这番薯当真有如此多的优势?”

徐光启颔首到,“确是如此。”

“口感如何?”孙承宗又追问到。

徐光启回道:“大如拳,皮色朱红,吃起来味中带甜,心脆多 汁,口感尚可。”

孙承宗立刻想到了番薯的种植前景,当下便说道,“若此物口感尚可,又有如此多的优点,当上书朝廷,大力推广让百姓种植才是。”

朱由楫在一边使劲的点头表示赞同,“如果能够将番薯成功的推广种植开来,必定可以让更多的百姓可以吃饱肚子,救许多的人命,就算是遇到了灾荒也可以缓解灾情。”

明末恰好是小冰河期最为严重的时候,各种天灾不断,许多地方更是连年遭灾,以至于粮食产量骤然下降.....现在是万历四十六年,距离明末爆发的农民大起义还有差不多十年的时间,若是能在此前边疆番薯推广种植开来,将粮食产量提高,百姓有了吃的不至于饿死,到时候还会不会再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都还是两说了。国内安定了,才有精力可以全力对付关外崛起的建奴政权。

这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解决大明朝的粮食问题,防止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徐光启此时却面有难色,“这个.......此时若想将这番薯大规模推广开来,让百姓种植恐怕不易。”

“子先,此话何解?”孙承宗疑惑的问道,朱由楫也是一脸问号的表情望着徐光启,等待着他的解释。

“殿下,稚绳,你们有所不知,”徐光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接着解释到,“这番薯其实最早是占据着吕宋的弗朗机人所栽种,传闻是被一多年在吕宋的福建陈姓商人,密携薯藤,避过弗朗吉人的搜查带回福州试种,福建躲山,是年又闽中大旱,此物却大有收获,遂得在福建、广东等地推广种植。

我也是早年在广东任教之时才认得此物,后来得了几块根茎在为家父丁忧守制期内,闲来无事,试着种了几分薄地。

近年我在天津闲居也曾和贱内一起在居所附近挑了块荒地种了些,只是这产量远比不上南方种植的产量,不过比起如今百姓所种植的粟、麦来,产量还是要高出许多。

不过此物虽在南方已有不少地方有所栽种,然则对于对方百姓而言仍是新物,朝廷若是贸然向百姓推行种植,恐百姓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愿意改种他物的,甚至可能还会让百姓有所怨言。”

徐光启的解释听得孙承宗连连颔首,表示此话确实有理,番薯的推广种植,朝廷还是要谨慎些才行。倒是朱由楫对番薯能够给中华带来怎样的价值和深远影响才清楚不过,所以在徐光启说话的时候他的思绪想的有点儿远,他接过徐光启的话说到,“先生,可是因为这番薯是南方湿热之地的产物,所以对北方的气候还有些不适应,所以

产量产量才会比起南方要少许多?”

徐光启眉头微皱,略作思索的道:“或许有这原因吧?”

“那先生,您看这样如何?”朱由楫想了想,对徐光启说到:“我回宫后请皇爷爷专门划出一处皇庄出来,给先生试种番薯,从而培育挑选出既可更好的适应北方气候,又能够保证番薯产量的良种出来,朝廷也好早日将番薯的种植推广开来,以增加粮食产量,让更多的百姓都有饱饭吃。”

“殿下关心爱护百姓,老臣在此替天下万民谢过殿下了。”徐光启闻言起身对着朱由楫一拜。

朱由楫连忙起身,让徐光启赶紧坐下,表示到,“先生其实我这麽做也是有私心的,唐太宗说百姓如水,朝廷似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我大明朝廷的根基不在那些所谓的士林百官,而在天下万民。百姓若是吃不饱肚子,活不下去了可是会揭竿造反的,史书上可是记载了许多亡国皇室的悲惨遭遇,我可不想有朝一日这些都落在自己的头上。

要想自己不受到这样的遭遇,所以,我只能尽量想办法让百姓们都可以吃饱,这样百姓们才不会想着造反。当然若是能够让百姓们吃饱的同时,还可以穿得暖,百姓们可以幼有所育、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那就更好不过了,如此一来,百姓们就更不会有心思想着造反了。”

当然还有一点朱由楫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希望这样可以安定住大明国内的局势,从而专心消灭关外的建奴,免得建奴入关了给华夏带来更为深重的灾难。

徐光启和孙承宗相视一眼,他们没想到朱由楫竟然会说出如此露骨的承认他怕有人造朱家江山的反,所以才要让百姓们都吃饱肚子。不过二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和反感之处,反而愈发的对朱由楫欣赏起来。

彼此颔首,面上都带着一丝笑容,由此可见三皇孙年纪虽小,却自有一股不凡的胸襟气度,三皇孙殿下最后的那句话不正是他们许多读书人心中想要实现的天下大同嘛?

“所以必须要有粮食作为最关键的保障,这就需要先生以科学来造福万民了。”朱由楫说完,再次向徐光启弯腰揖手深深一拜说到。

“番薯能否在北方依旧保持南方的高产,可否在全国推广种植开来,弟子就有劳徐先生了。”

徐光启忙将朱由楫扶住,当即开口向朱由楫表示到,“老臣蒙殿下如此信重,老臣必倾尽毕生所学,为殿下肝脑涂地,不负殿下厚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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