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勇与母亲静子的新生活就在贫民窟之中开始了,静子为了家庭能够正常运转下去,每晚都去酒厅里给人陪酒,然后再天亮的时候沾染着一身的酒气踉跄着脚步回到家里面。甚至有的时候还没等走到家中,便倒在了离家门口不远的路上,这样的情况也发生过几次,都是王奶奶出门拾荒的时候发现的,然后回去叫上刘晓勇,二人一起把静子给弄回来。

人都是逼出来的,这话一点都不假,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过这种终日不见头的日子?每天除了休息和醒酒期间就是在陪酒。静子也是个良家好姑娘,只不过后来迫于生活的压力,发生了变化。

虽然苦,虽然累,不过静子倒是也没有多大的抱怨——因为刘晓勇很争气,他知道妈妈一个人养着他不容易,清楚这个社会有多难混,妈妈有多身不由己,所以他学习的成绩一直很优秀,从来都是班级第一,当过第二的时候都是屈指可数的。

孩子就是一个家庭的希望,无论现实多么残酷,人只要有希望,那生活就是有奔头的。所以那几年,静子和刘晓勇的生活心态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痛并快乐着,且有盼头。

根据王奶奶的回忆,刘晓勇那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奶奶,妈妈,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好好孝敬你们两个,让你们能和我一起享福。到时候奶奶不用拾荒,妈妈不用陪酒,你们就天天躺在家里,我花钱雇人伺候你们。”

每每听到这话的时候,王奶奶便会老泪纵横地抚摸着刘晓勇的头欣慰地说道:“奶奶这一辈子能遇见你这样的好孩子,也没算白活......”

静子则会在一旁眼含泪花,语气傲然:“我的儿子是世界上最棒的儿子,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人上人,带着妈妈和奶奶翻身的。”

“嗯嗯,我一定!”刘晓勇稚嫩的声音回荡在破旧的小平房之中。

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了四年,在刘晓勇六年级的那一天,出事儿了。

那天是距离小学六年级期末考试的倒数第二天,也俗称为毕业考试。这个成绩其实算不上多重要,因为早些年改革了之后小学升初中的条件就是按照户籍所在地点就近分配了,不用依靠着学习成绩选拔才能去初中了。所以成绩什么的不过如此,除非你是学的特别好的,想在初中班级里面被老师刮目相看的(据说有的初中班主任会根据小学毕业考试的成绩,戴上有色眼镜去看学生),否则平常心态去考试的话就可以了,无论如何都是能上初中的。

当夜正值静子窜班休息,一整日都没有事儿。她干脆破费了一点,为刘晓勇多准备了好吃的、合口的饭菜。

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下来一直勤俭节约的,就连吃饭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而且自己在家的时候少,吃的喝的不是刘晓勇这个小孩子自个糊弄一口,就是靠王奶奶给一口救济得来的饭菜。导致刘晓勇照同龄孩子相比较而言都瘦弱了不少。

静子这个做妈妈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迫于生活的压力有没有办法!得,干脆今晚好好闹腾一闹,吃点好的,算是给刘晓勇打气加油好好考。

她心中正盘算着现在要不要去把王奶奶叫到家里面,却忽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

“砰、砰砰......”声音很轻,不过木制的破门响起来却很清晰。她走到门前,“嘎吱”一声拉开了门,却见王奶奶已经站定在了门口。

“咦?”静子心中好奇:“王奶奶,你这是?”

王奶奶和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个鸡蛋,交给了静子笑道:“我出门的时候听见有的家长说小学快毕业考试了,这不,我特意给刘晓勇这孩子送来了三个鸡蛋,给孩子补补。你家这孩子未来肯定有出息,没有错,我相信他。不过他得好好补补身子,太瘦弱了简直。”

“王奶奶,这可使不得,”静子急忙推辞,把手中的鸡蛋想要还给王奶奶:“我们这孩子平日里就没少受你的照顾,怎么好再要你的东西?赶紧拿回去,晚上来我们家吃饭。我这正要去叫你呢!”

“嗨,我不要,我一个老婆子没事儿吃这东子干嘛?”王奶奶笑着并没有伸手接过静子递回来的鸡蛋。

“可是?”

“好啦,静子,你和晓勇都年轻,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这三个鸡蛋虽然不多,但是放在我们这种人的身上,想吃一个也是挺不容易的。你们该好好补补,为了以后能多享福啊!你相信我,晓勇这孩子日后肯定错不了,你有福气。”王奶奶嘿嘿笑着,拍了拍静子的肩膀。

静子的脸上顿时泛出了一抹带着希望的笑容:“是,我相信我们家晓勇不会错的。那好吧,那我就收下了,那王奶奶,你晚上可得来我们家吃饭。平日里晓勇你也没少费心,我不在家几乎都是你帮着他忙前忙后,俨然一副亲奶奶的模样。”

这说的都是实话,平日里的王奶奶真就拿刘晓勇当亲孙子一般照料。所以叫她来家里吃顿饭也很正常,静子却没想到王奶奶居然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

“今天不行,静子啊,老婆子我这么多年了都没有事儿,你随叫随到。不过太不巧,今晚我还真的出去一趟,我家那个死了好几十年了,今日啊,是他五十周年的忌日。虽然我和他没什么感情,但是人家都传是我克死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怎么不也得表示表示?所以,改日我再来吧!”

王奶奶的身世静子多少清楚一点,她克夫命,结婚当夜,新郎就因醉酒而死。她也被赶出了家门。就这样,处在外面飘飘忽忽这么多年,也没安份下来。

一个女人家漂泊了这么多年,难得一次想给没什么感情的丈夫祭奠一下,自己也不能不懂事儿强求不是?

“那好吧,我知道啦,那王奶奶,改日你一定要来,我到时候一定给你多做点好吃好喝的招待你。”静子笑着说道。

“好好,”王奶奶点着头,转身离开了。

静子刚关了门,手中的鸡蛋才刚放在桌子上,门就又一次响了起来......“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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