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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以白银作为法定的流通货币,一般交易大数用银,小数用钱,白银和铜钱组成了货币主体。吞噬小说 www.tsxsw.com至于宝钞,因为纸质较差难以耐久,且朝廷只发不收,致宝钞泛滥成灾,贬值极快,在江南各地几乎没有人用。

货币发行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工程,即便唐钰能口吐莲花也未必能解释清楚什么是货币发行前的现金准备和证券准备,目前大明朝还没有形成支撑货币发行的本位货币制度,更因为禁海关闭了与世界各国的贸易往来,所以整饬钱法目前只是空谈。

捋着胡须,陈以勤问,“玉贞,整饬钱法后真可以充盈国库吗?”

因为时代局限xing,陈以勤看过那些图表和奇奇怪怪的数字分析后,更愿意相信唐钰和韩国公李善长师出一门非常神秘的玄学,看向唐钰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最近几年皇帝一年也难得露一次面,内阁完全由徐阁老把控,在这种情况下,陈以勤很担心太子不能迅速建立自己的威信,一旦朝局动荡,说不定就会有jiān佞小人跳出来上演“兄终弟及”的闹剧。

从这个角度说,陈以勤今天这种行为纯属病急乱投医。可谁也没想到,陈以勤居然押对宝了,若干年后,内阁首辅王锡爵大赞,“吴王盖世英豪,唯松谷公独具慧眼尔。”

唐钰淡淡一笑,道:“玉贞斗胆请问,如今朝廷规制,一两银合钱多少?”

“一两银自然该合钱一千蚊,呃……!”

话说了一半,陈以勤老脸一呆,神情间隐隐露出尴尬。

大明朝缺银缺铜,本来一两银值钱千文,可市面上一两银子却只能兑换到六百文钱,这还是江南物价,若到了九边,很多地方已经回到了以物易物的年代,老百姓一辈子都难在手里攒下银钱。

唐钰喝了口茶,又问,“去年朝廷铸钱多少?”

“此乃朝廷机密,岂是你一生员可询问得。”张瀚皱皱眉说道。

“不妨事。”

陈以勤摆摆手道:“去年朝廷铸钱一亿两千八百余,同上年相差无几。”

唐钰听了禁不住暗暗在心里摇头,难怪大明朝到了最后拿不出钱抵御外敌,工部宝泉局铸钱都是依据当年税赋收入总和定制,泱泱中华居然全年总收入不到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说出来让谁能相信?

当然,在张居正没有颁布一条鞭法之前,朝廷税赋还有大量的实物,可问题是,农民交纳的实物通常都是粮食,而粮食这种东西很难保质,一旦来一场大雨或洪水就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儿,唐钰下意识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张瀚,全国交纳给朝廷充作税赋的粮食可都在这位老大人手里,只要他稍有纰漏就有可能造成不堪想象的后果。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位大人看起来老是一脸的严肃认真,行事也是一丝不苟了,朝廷离开这样的人,皇帝老儿哪儿有机会安坐庙堂之上。

迎着唐钰的目光,张瀚心里也是思绪万千,为官三十载,张瀚也算阅人无数,可他总看不懂眼前这个年轻人,更无法猜透那双漆黑晶亮双眸后为什么老是闪烁着一种与他这种年纪不相符的世故老成。

略加思忖,唐钰道:“老大人有想过没有,是什么原因让钱贵了呢?”

“铜源稀少,自古历朝历代皆是如此,玉贞为何问这世人都知的道理。”

丁士美咂摸了一下嘴,心里觉得陈以勤不该把唐钰看的这么高,唐钰虽师出奇门,但不过就是个未经政事的生员,怎么可能与韩国公他老人家并论呢。

唐钰呵呵一笑,从袖中摸出两枚铜钱,“丁大人,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丁士美存心卖弄,得意地笑道:“两枚都是嘉靖通宝,但其中一枚乃嘉靖十七年铸,一文重一钱;另一枚则是去年的一文一钱二分五厘……嗯?怎么多出了二分五厘?”

说到最后,丁士美自己也迷糊了,脸sè连续变了几变。

唐钰将嘉靖十七年那两枚铸钱放到右手掌心,笑道:“丁大人不愧是状元郎博闻强记之长令玉贞佩服的紧吖。”

话音未落,唐钰已手起钱落,把那枚铸钱狠狠砸在脚下。

只听,叮当一声!

那两枚铸钱其中一枚立时成了两瓣,再细看过去,安然无恙的是嘉靖十七年那枚。

“这,这钱……!”

陈以勤脸上发青,看着地上那摔成两瓣的铸钱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张瀚也是又惊又怕,脸sè发绿。

明朝士大夫以谈论银钱者为卑贱,而且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平时哪有机会用到铜钱,即便要买什么东西下人也早早就替他们准备好了。

刚才,丁士美一眼就认出两枚铸钱的不同之处张瀚和陈以勤还相互对视一眼连连点头,那意思是想夸丁士美两句,可现在,你让他说话试试,看他们俩能憋出什么好屁。

唐钰呶呶嘴,道:“去年的铸钱怕不仅是多出二分五厘的重量,估计是连铜都省了不少吧?各位大人,你们对这件事怎么看?”

铜属于软金属范畴,傻子都知道铜不可能摔成两截,虽说宝泉局铸钱会加入一定量的锡,可锡和铜一样不可能一摔就裂,更别提宝泉局铸钱铜锡比例都经过无数次验证且在工部有过报备方能施行。

那么,地上的铜钱怎么就成了两瓣呢?

陈以勤嘴角儿浮起一丝怪异的苦笑,道:“宝泉局铸钱一向为红铜七成,白铜三成,可如今看,却是有七成铁在里面啊。”

张瀚不说话,心思早飘去九霄云外了。

唐钰冷笑,道:“只怕朝廷拨给宝泉局的铜却是一斤不少吧。铸钱里铁比铜多,钱不值钱,老百姓自然不认,越发如此下去,不出十年新钱就会同宝钞一样为人所鄙弃。”

陈以勤闭上眼睛,冷汗直流。

他怎么不知道唐钰的意思,朝廷每年拨给宝泉局铸钱的铜自有定数,但如今铸钱里铜少了,肯定有人从中作弊得利,先不说是谁在背后授意,只说工部如今被首辅徐阁老把持,这里面又有多少内幕?谁敢轻易去揭这个盖子?

“混账东西!”

张瀚陡然暴起,一脚踢飞了身边物什,额头青筋暴跳。

唐钰叹息道:“钱法不畅必会影响民生,没了天下财货贸易,朝廷拿什么筹备军饷?拿什么永固九边,混账,的确是一群混账!”

顿时,众人哑口无言。

唐钰无聊打了个哈欠,心中暗暗鄙夷。

古代士大夫就是这个臭毛病让人讨厌,说起来张瀚也是一副慷慨激昂模样,可关键是出了问题要想办法解决吖。

怎么,乱发一通脾气钱法就能如你所愿了不成?

小同志,遇事要冷静嘛!

就在这时,陈以勤突然脸sè一变,惊讶道:“子文你快来看,这铸钱并非宝泉局官铸。”

嗯?怎么会这样?

张瀚愣了愣,连忙看过去,开始就铸钱和陈以勤讨论起来。

唐钰暗暗在心中朝陈以勤竖起大拇指,什么叫心细如发,人家这才是。

而张瀚那种动不动就发脾气使小xing的最终只能干个尚书,过过部堂的瘾,只有陈以勤这种人练级虽慢,却稳扎稳打,最后得以飞升成为一代宰相。

一个部长,一个副国级领导,人跟人的区别差异,就在处理事情的过程中展现。

丁士美心有疑惑,便趁着这个机会问道:“玉贞,铸钱是杀头的买卖,为何还有人趋之若鹜?”

你傻吖!

唐钰真是对这家伙无语了,翻了个白眼道:“照宝泉局铸钱定规算,毁钱千文可得铜八斤十二两,而私铸新钱铁七分、铜三分,可足足赚六钱多银子,搁谁谁不干?”

“这……商贾好利果然如此。”丁士美咬牙切齿道。

唐钰撇嘴,说道:“马克思说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被到处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呃,抄家杀头的危险,算啦,跟你说你也不懂。”

“谁是马克思?”丁士美奇道。

唐钰顿时老脸一红,满头黑线忽悠道:“先师之一,呃,死了很多年了。”

丁士美思量半天,自言自语道:“可惜士美没见过那马老先生,听玉贞所言,那老先生果然是一代奇人啊,咦,你这浑人,怎么能直呼恩师名讳呢。”

那是,老马先生不仅是一代奇人,而且还是个一生中从未去过一家工厂实地考察体验一下工人阶级的实际生活状况,只是闭门造出一个乌托邦的奇妙理论的奇人哩。

呃,老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那套理论的确是事实,他不止一次在和老恩的书信中提到这一点,但奇怪的是,老恩就信老马,甚至在老马和女仆生下亨利后还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是亨利的父亲。

一对儿奇葩吖!

唐秀才这个时候认老马当恩师,不知心里在想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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