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宫内没有想象中皇家威严的灯火通明,只有堆满杂物的案几旁边才点着两盏宫灯。www.tsxsw.com

朱载垕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眉头紧蹙坐在案几后,显然正强自压抑着怒气。

岁月似乎对他这个未来的帝王并无任何亲睐之感,算下地,今年朱载垕还不满三十岁,可乍看上去,他竟满头灰白,面部也布满刀刻般的深深皱纹。

这种模样倘若穿一袭布衣走到大街上,若是遇到不认识的人,说朱载垕五十岁也有人信。

“殿下,钱法乃治国安邦之本,宝泉局祸乱朝纲,实不容轻恕呀。”

陈以勤立在一边,拱手说道。

朱载垕的脸狠狠抽搐了几下,黯然眸子里迸出浓烈杀机一闪而逝。

“殿下,微臣以为……!”陈以勤还要继续说。

朱载垕忽然有气无力挥了挥手,打断了陈以勤的话,淡淡说道:“太傅不是糊涂人。”

话都说到这了陈以勤还能怎么办,只能黯然叹息。

太子太傅、工部尚书雷礼曾经两次提宪江浙主持江南乡试,其门下举人学生故吏成百上千,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便诬陷宝泉局铸钱掺假是雷礼在背后授意,那得罪的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朱载垕一生小心谨慎的过头,在这种问题上不轻易发飙也是合情合理。

可陈以勤刚刚准备离开清宁宫却又被朱载垕唤住。

“恩师!”

“殿下何事?”

朱载垕看着手中册卷沉思良久,道:“唐玉贞如今是何功名?”

“呃,回殿下,唐玉贞去岁录了苏州府生员。”

陈以勤心中苦笑,人家读书巴不得早ri高中,视金榜题名为一生一世奋斗目标,可唐钰倒好,不仅对科举一途嗤之以鼻,更言明自己以后都不会再参加科试。

果然,朱载垕就露出求贤若渴的神sè,道:“恩师可知唐玉贞下科举试有几分把握?”

“一成都没有。”陈以勤据实回答。

朱载垕愣住了,愕然道:“这是为何,恩师不是讲唐玉贞学的是韩国公一脉奇术吗?为什么连科举都过不了呢。”

韩国公是经世奇才,可他老人家如果是走科举一途,天知道能成不能成。

陈以勤在心里暗暗腹诽了一下,说道:“实在是唐玉贞自己无心科举,而且微臣也考校了他几个经史子集上的问题,呃,依他现在学问,二十年都未必能有会试之机。”

“那他岂不是个草包?”朱载垕有些不悦。

陈以勤摇摇头,道:“微臣观其言行绝非庸才,可能是藏拙也说不定。”

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朱载垕睁开眼,扬起手中册卷沉声道:“恩师,这海禁之弊确是唐玉贞所写吗?”

陈以勤又在心里苦笑了,那个唐钰真是荒唐,明明说起事来头头是道,可若论下笔,他连村塾里的蒙童都不如,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不过陈以勤还是据实回答,道:“微臣亲眼所见何来有假,只不过该子字迹实在不堪入目,这册卷上的字是邦彦替他抄录的罢了。”

朱载垕无语。

陈以勤连忙看了看左右,小声解释,道:“据传,当年韩国公,呃,韩国公的字也……”

朱载垕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罢了,既是唐钰无心科举也不用难为他,只不过邦彦已回家五年,恩师看是不是该让他回来了。”

陈以勤愣了愣才跟上朱载垕跳跃思维,点头道:“按理说应该如此,只不过小公子那里怕是少了人看顾有些不妥。”

朱载垕慢悠悠道:“小公子快五岁了,应该可以自己看顾自己,无需邦彦再……”

这时,从清宁宫外进来一名颤颤巍巍的小公公,朱载垕立刻闭嘴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正襟危坐,淡淡道:“詹事府如今有校书一名出缺,恩师方便时就录了唐玉贞吧。”

詹事府本来就是东宫官属,而陈以勤现如今又掌詹事府事,不过是录用一个九品的校书,这种事连吏部都不用报备,陈以勤自己就可以发一道文书便宜行事。

只不过,詹事府就算用刀笔吏一向也是从三次落第举子中挑选,如今一个正九品出缺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呢,唐钰一个秀才顶了这个职位,陈以勤也不知道该不该为他庆幸。

但这个时候朱载垕已经象没事人一般低头去看书了,陈以勤只好把心中的话压下来,唱了个喏缓缓退出清宁宫。

……

“啊嚏!”

正无聊给通哥儿讲喜洋洋和灰太狼故事的唐钰突然感觉鼻子痒的难受,还没等伸出手,震天响的喷嚏就已经喷出。

“你妹吖,难道是有人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唐钰揉了揉鼻头。

谁知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通哥儿已经从他怀里溜了下去,拖着双唐钰新发明的“家居鞋”两三步就崴到隔在房间正当中的屏风另一边。

“姐姐,你吃。”

立时,屏风那边就传来通哥儿nǎi声nǎi气的说话声。

“小sè坯,胎毛还没褪尽呢,就想着把妹。”

唐钰连翻白眼,狠狠鄙夷了未来万历小皇帝一番,恨不得冲过去把那屏风掀翻掉,再在小万历的嫩屁屁上打几巴掌才能解气。

其实屏风那边坐的不是别人,正是陈以勤的孙女陈雨瑶。

本来嘛,唐钰和她早在酒楼上见过面了,可那**却神经兮兮,非要在唐钰来看通哥儿的时候在房屋正中间竖一道屏风,还美其名曰男女授受不亲。

呸,亲个毛线吖!

唐钰又不是怪蜀黍,他对陈雨瑶这种及笄之年的黄毛丫头压根没有兴趣,倒是这道屏风,真正挡住的是唐钰见岑二娘的机会。

天可怜见,自从那天晚上唐钰冒失拍了岑二娘的后背,岑二娘就坚决排斥和唐钰单独相处,就算偶尔两人在内宅某处相遇,岑二娘也跟见鬼般朝唐钰微微欠身立刻走人。

唐钰是一个心理年龄有三十多岁的男人,来到大明朝以后唯一能让他生出好感的女人就只有岑二娘,偏偏时下的伦理道德又不允许岑二娘与自己太过亲密,你说唐秀才悲剧不悲剧。

好吧,你躲我那是你的事,但你不能阻止我见你吖。

在狠心花了五两银子后,唐钰终于从周粟那知道,岑二娘每天申时都会去看望通哥儿。

得到这个消息后,唐钰感觉自己机会来了,也把和通哥儿玩耍的时间从上午挪到了下午,可他万万没想到,等他正式准备实行计划的时候,一个叫陈雨瑶的黄毛丫头居然从中一竿子插了进来。

刚才周粟又送来情报,说岑二娘已经起身准备通哥儿房间去了,唐钰几乎拿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冰窖里抱出自己亲手制作的冰淇淋跑了过来,可惜,陈雨瑶再次比岑二娘捷足先登,并在房间内竖起了屏风。

难不成老子上辈子挖过你家祖坟吖,你为什么偏偏非要跟老子过不去呢?

唐钰黑着脸,心中无限悲凉,“通哥儿,再不过来我走了啊。”

小家伙也不吭声,三崴两崴从屏风那边钻出来,只露个脑瓜冲唐钰嘻嘻一笑,随即又扭了回去,“姐姐吃,大哥哥还做。”

我的天呐!

唐钰差点没一头从椅子上摔下来,眼泪花花暗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以为冰淇淋很好做吗?老子现在胳膊还酸痛酸痛呢。”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伸出一只白如玉细若葱的手进来,轻轻掀开一小半帘子,还没等唐钰反应过来,穿着一身素裙的岑二娘已经现出半边倩影,朝唐钰微微一笑,然后就带起一阵香风去了屏风那边。

咕咚!

唐钰很没骨气地吞咽一口唾沫。

这个时候是他一天中间jing神头最足的俩小时,特别是刚才岑二娘那迷人一笑,看的唐钰叫一个沐chun风,爽的从头到脚板心都舒畅开来。

“咳咳咳,通哥儿,过来讲故事啦。”唐钰清清嗓子道。

小家伙听到这话,立刻慌了神,扭的小屁股快要飞上天去,包着一嘴nǎi油从屏风那边跑过来含糊不清道:“等,等哩。”

唐钰呵呵一笑,将小家伙抱到自己腿上坐好,“今天大哥哥换个故事,咱们将聊斋。”

嗯?众人一齐愣了,尤其是守在门外望眼yu穿的管事婆子、老妈子、上房丫头、粗使小黄头都大眼瞪小眼看了过来。

两个月来唐钰挖空心思想想吸引岑二娘的注意力,结果始终没有进展,最后,唐秀才不得不使出绝招,厚着脸皮,很无耻以给通哥儿讲故事的名义剽窃了曹大大的《石头记》。

不曾想,这个效果出奇的好,先前岑二娘并不一定会每天准时来通哥儿房间,可自从唐钰开了这个副本后,美人儿终于每天都守时前来,虽说岑二娘仍对唐秀才不假辞sè,但毕竟这也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嘛。

可今天是怎么啦?唐钰怎么就该了戏文了呢?

众婆子丫鬟可是冲着唐秀才的《石头记》画本来的,现在发现人家临时该戏文,心里难免生出些怨气,再看向唐钰的眼神就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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