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正甫宁肯白耽搁十天功夫,为的就是招揽唐钰这个人才,所以在没确定唐钰的话是否属实之前他也不敢胡乱插言令对方出丑。www.tsxsw.com

在殷正甫看来,他需要的是一个人才,而不是一个骗子。

但现在唐钰自己都肯定地说自己没撒谎了,殷正甫便不再犹豫,正sè道:“玉贞,五百匹布既然已经织好,为何不见与你同来呢?”

“殷老爷稍等片刻,布匹马上就到。”

唐钰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也想带着那些布一起来的,可临出门的时候码头那边突然传来消息说李旦着人运来的石油到了,无奈,唐钰只好安排虎头先去码头处理,然后再到徽州会馆与他汇合,可偏偏虎头到现在还没来,你叫唐钰说什么好。

今天最紧张的人其实是丁士美,自从到了这徽州会馆,他就一直没怎么露出笑容,这会又以后唐钰要生什么幺蛾子才推三阻四,立刻拉长脸,道:“玉贞……”

还没等丁士美说话,突然外面人群忽然让出了一条道,放眼望去,正是虎头带着马车赶来,丁士美皱了皱眉,把后面的话又咽回去。

“府尊大人、丁大人,布匹已经到了,麻烦两位大人移动尊驾前往查验。”

这个时候殷正甫就不能是主角了,为了给将来营造一个好的经商氛围,熟韵官场三味的唐钰首先朝袁如是拱拱手说道。

十二辆马车整整齐齐摆在徽州会馆门前,仿佛刚打完胜仗班师的虎头嘴都没合拢过,兴高采烈站在车顶朝围观的人群拱手致意。

“臭小子,还不快下来。”

唐钰啼笑皆非,沉声呵斥道。

虎头闻言连忙跳下车,吸吸鼻子,也不管旁边有人没人,先玩起了告状游戏,咕囔道:“少爷,科多瓦那家伙真没规矩,竟然敢不停虎头指挥,我明明喊了他去码头,他却要在家躲懒。”

对科多瓦他自有安排,可到了这小子嘴里就成了不守规矩,唐钰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让人打开车上盖头,府尊老大人要亲自查验布匹。”

“啊,是,少爷!”

听说知府大人要亲自查货,虎头比打了鸡血还兴奋,诧异过后立刻飞快一车一车掀开盖头,压根就不准身边的人动手。

等十二车盖头全部打开,里面布匹显露无疑后,唐钰才又回到堂上请袁如是过来,“老大人请看,这里是六百匹天鹅绒,一寸不少。”

纺织业在南直隶是重头戏,自古就有“天下衣被”的美称,松江府更是家家户户都有织机,每年南直隶倾销到世界各地的棉麻绢缎锦占了全世界纺织产量的三分之二。

作为纺织大户,南直隶中纺织重镇松江知府,袁如是对布匹的了解一点都不下于对家里小妾身上有几处特征的还要清楚。

可这种场面,一府之尊肯定不会亲力亲为,只见袁如是使了个眼sè,立刻就有师爷带着几个手下打开马车绳索,随意从里面开始抽检。

“漳锻一匹!”

“长四丈二……宽两尺……!”

“漳锻……!”

听着师爷抑扬顿挫的腔调,唐钰身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却不知,时下唱和乃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要求发音要准,吐字要清,说话嘴上要有劲,而且还一定要掌握气息、声sè、节奏。

这种唱和训练起来绝非一时之功,听上去倒与后世相声演员的发音标准有很多相近之处。

师爷每抽验一匹布就会让人将布匹全部展开在众人眼前,并用鲁班尺当着大家伙的面一点一点丈量不敢有丝毫马虎。

当抽验到第七匹布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人提出疑惑,“唐公子,你能让我们也上前看看那些布吗?”

这个问题唐钰当然不会擅自做主,便把目光转向面带笑意的袁如是。

袁如是笑着点头,道:“如有疑惑者,可自行上前查验,但本官也把话说在前头,切勿查验完了把布匹带回自家哦。”

有明一朝,府、州、县均为亲民官,这一点是写入《大明律》中的,二位列为官员三年考满“大计”,所以只要百姓的要求不超越律法,通常没有官员会傻到拒绝,所以袁如是不仅欣然应允,还顺带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活跃气氛。

顿时,大家很配合地哄堂大笑。

虽说府尊老大人已经应允,但大家也不会真就近一窝蜂上去勘查,而是推举了两名年长稳重,且在织厂中素有名望者代替大家前往。

那二人并不直接去马车前,而是一同到袁如是面前一揖到底,袁如是似乎与那二人先前就认识,没说什么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看到那两名老者,丁士美有些担心,微微皱眉在唐钰身边道:“这二人乃松江素有威望织户,现任织染局大使和副使。”

国家级抽检员?

唐钰一愣,脸上便浮现出几分笑容,本来他还愁自己的布匹得不到权威认证呢,现在看来,替自己cāo心的人还真不少,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省了不少心不是。

“这次大人北上之期可能要稍稍延迟也不好说。”唐钰笑答。

丁士美不解,但知道现在不是提问时间,便微微摇头不语。

随着织染局大使和副使二人的加入,抽验速度加快了数倍,但即便如此也还是让人又等了足足两柱香功夫。

放下手中布匹,织染局大使和副使二人与师爷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袁如是大概是等的不耐烦了,脸上已显出倦容,淡淡道:“你三人既已对布匹抽验,可直接告与大家结果知晓吧。”

其中一人点头领了差事,恭敬回答,“禀府尊老大人,六百匹布现已点验完毕,匹匹足量,其面料厚实柔和,独具风采,捻度均匀,殆夺云巧,抚之如婴孩肌肤嫩滑。”

看着大厅外纷纷议论的人们,袁如是满意地点点头。

可那人却突然道:“不过小人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老大人准予。”

“何大使只管讲来。”袁如是说道。

何大使先谢过袁如是,这才走到唐钰面前,满脸困惑道:“唐公子,据老朽所知,岑家这几ri并无向外购买天鹅绒布举动,此事是否属实?”

“的确属实。”唐钰笑吟吟回答。

何大使脸上多了几分怪异,又问:“蒸纱、织坯、剪毛、环烘、修毛、复定,都是十ri之内完成的吗?”

“当然。”唐钰点点头道。

何大使倒吸一口冷气,冷不丁板起脸来,冷冷道:“唐公子莫非以后老朽年老昏迈,就好随意糊弄?”

“老先生何出此言?”唐钰眉尖一挑奇道。

何大使冷哼一声,站到离大家伙最近的大厅门口,朗声道:“唐公子,你可以问问今天来的众人,哪家没有几台织机,哪家不懂织布,你说你十ri之内织了六百匹布,有何人敢信?”

“对呀,唐公子说说道理嘛!”

“是啊,我们都想知道。”

大厅外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音。

袁如是见状,心中也起了几分疑问,但为了丁士美的面子,他又不得不帮腔,“何大使,你这样做岂不是难为年轻人嘛。”

何大使朝袁如是揖了一下先赔不是,然后正sè道:“唐公子,如果老朽猜的没错,你肯定是事先放出岑家织厂走水的风声,然后再和殷老爷定下十ri之约,才有今ri哗众取宠之举,老朽说的是也不是?”

“老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唐钰欺骗了大家?”唐钰问道。

何大使脸上愠sè已经变成寒霜,背着双手道:“老朽可从没说过这种话,但究竟是不是,恐怕只有唐公子自己心里知道。”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众人,顿时,大厅外再次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有质问唐钰的,也有提出心中疑惑的,还有讲解自己对天鹅绒流程理解的……

袁如是看着这种场面,心中已对唐钰微微产生不满。

丁士美的面子固然重要,可今天这种场面,如果唐钰不能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那么先前袁如是对唐钰的支持就变成了一场笑话,对袁如是这个一府之尊来说,他当然很难接受被人愚弄的事实。

正在这时,殷正甫忽然挺身而出,笑呵呵说道:“玉贞,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老夫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有什么话你尽管讲出来,不用怕嘛。”

“对,说出来。”

“唐公子倒是说啊。”

大厅外又有人开始跟着殷正甫的话开始哄闹。

这个时候,唐钰如果还不知道何大使是殷正甫今天请来的帮手那他也就太那啥了。

看着眼前正皮里阳秋冲自己笑的殷正甫,再看看外面不明真相被鼓动起来的人群,唐钰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玉贞这是为何?”

不知为什么,看着唐钰的洒脱笑容,殷正甫眼皮子猛地跳了几下,心中生出一种弄巧成拙的念头。

“殷老爷现在的想法是不是和外面那些人一样,认为玉贞欺骗了你呢?”

唐钰淡淡看着殷正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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