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杨天义打算一人留下牵制贼军,马福马贵李正他们也不答应了,纷纷表示要跟他并肩作战,谁都不肯先走。

每个人都知道,留下牵制贼军的人必然是九死一生,不,应该是十死无生。但他们死而无憾。

虽然相识不久,但是杨天义精准的判断和惊人的身手已经折服了每一个参与任务的人,在他的指挥下,如此艰巨的任务才能以如此轻松的方式和轻易的代价顺利完成。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信任的男人,也是值得他们以性命相托的人。

杨天义看着面前这些慷慨赤诚的脸庞,胸中也是一热。自己跟他们认识才不过半天光景,此刻竟然愿和自己一同赴死,这种事儿搁谁身上都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但杨天义不能糊涂。作为领导者,他必须保证每一人的安全,更必须保证任务的顺利完成。

“马福马贵,看得出你们是当过兵的人,应该知道军令如山,我现在命令你们,执行命令,即刻回城!马车上少一颗钉子,我都要唯你们是问!”

“李正,你是一个有头脑的人,应该清楚咱们这几个人都留下来会是什么后果,也应该明白我给你的任务关系到每个人能否安全回城,别让我失望,去执行吧!”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是男人,就爽快点,违抗命令者,就地正法!”

“你们要是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做,咱们都不会有事!要是你们再跟个娘们似地在这里磨叽,我都要被你们连累死!”

这时的说服工作显然比当初的动员工作要困难得多,好在这几人都不是优柔寡断之辈,在杨天义的动情劝说下,先后都选择了服从命令,与他相拥道别后,纷纷含泪打马离去。

只剩下郑玉泉,一脸倔强看着杨天义,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那执着的眼神分明地表达出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决心。

杨天义怒道:“你要再不走,我干脆一刀把你杀了!省得你落入敌手,受尽侮辱,生不如死!”

郑玉泉冷哼一声,抬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摆出一副引颈受戮的姿态:“杀吧,要么我先死,要么一起死!”

杨天义一下子呆住了。

要么我先死,要么一起死!

同样的一句话,出自不同的人之口。

而之前说过这句话的那个女孩的身影,顿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即便身处完全不同的时代,杨天义对这句话的含义也再明白不过了。只是他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女孩对自己的爱也是如此深挚,如此果决!

这未免来得也太快了吧!

杨天义还没有做好对这个时代付出感情的准备,但是不代表他不准备接受这个时代所给予的感情。

事实上,虽然才来两天,但在感情上,他已经有很多收获。

而最大的收获,莫过于面前这个爽快勇敢的女孩。

郑玉泉此时俏脸微仰,两眼紧闭,红唇微微颤动,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站立在杨天义的面前。

杨天义有片刻的失神,鬼使神差之下,竟低头在那可爱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郑玉泉“啊”的一声退后一步,眼神中的惊怒瞬间却变成了无限娇羞,结结巴巴地道:“你,你……”

“玉泉,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吗?”杨天义决定改变策略,以柔克刚:“我就是要立下一个大大的功劳,然后以此为聘礼向知县大人提亲。如果你也跟着去的话,回去后我就没办法开口了。原本我不打算告诉你的,这种事情哪能先说出来呢?”

语气一转,接着道:“如果你肯答应,那就回去乖乖地在家等我;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咱们就一起去,我把这功劳全给你,我以后继续浪迹天涯就是……”说着,脸上已是不胜凄惶。

郑玉泉何曾经历过这种情形,从听到他叫自己名字那一刻起,她的脑袋就陷入一种似醉非醉的混沌状态,待听到最后才弄明白,如果自己坚持同去,竟是对他的拒绝,郑玉泉慌了,开始胡言乱语:“天义,我不是……我是……你要选个好日子……不行,你不能当这个捕头了……对了,你是临时的……糟了,我得赶紧回去跟爹爹说一声……天义,我先走了,你,你可要——”

“相信我,我一定会活着回去的!”杨天义握住她的小手,深情地说道。

低头间看到了她怀中抱着的那个小木匣,心中一动,说道:“把这个盒子留给我吧,我有用。”

郑玉泉虽然不明就里,还是“嗯”了一声,取出珠宝,将盒子放在杨天义手中,俏脸红扑扑地说道:“我等你!”

说完,郑玉泉便转身跨鞍上马,扬鞭而去。跑出了没几步,忽然娇躯一震,已是意识到自己可能中计了,但又不敢冒险返回,两行热泪顿时夺眶而出,芳心大乱的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狠狠地一夹马腹,回城去了。

都说女孩一旦陷入爱河,智商就无限趋近于零,这话果然不假。

但是,被幸福包围的时候,就算智商为负数,又有何妨呢?

杨天义长舒一口气,转身向山上奔去。此时地面的颤动愈发的明显,说明贼军已经很近了。

不过好在贼军马匹不多,行军速度受限,否则的话,杨天义就来不及布置了。

山岭并不算高,山势也不陡峭,只是植被良好,给在山林中穿行的杨天义造成了一定的困难。前行了一里多地,杨天义已经能够隐约听到马蹄声和脚步声,于是停下脚步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伏击之处。

他当然不会只身冲入敌阵来个奋勇杀敌,逞这种匹夫之勇与自杀无异。既然没有张无忌那样的九阳神功,既然不能像张无忌那样拍出一掌的威力就似发射了一枚炸弹,那就老老实实做一颗真正的炸弹吧。

不一会儿,杨天义物色到了一块石头,走到跟前,围着石头转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块巨石有三米多高,三四个人才能合抱,斜倚在山坡之上,看样子是泥石流冲积下来,经林木阻挡,停在了此处一个树坑之中。

杨天义拔出宝剑,用力在石头下面掏出一个大洞,然后从包裹中取出那块炸弹手表,又看了看正在脚下山谷中蜿蜒行进的贼军,略一估算,迅速地设定好时间,然后将手表放进木匣之中,再将木匣塞进洞中,最后又用一些碎石虚掩住洞口,把那柄已经断了刃的宝剑也放了上去。

布置好这一切,杨天义拍了拍手,“好了,大功告成!”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一段距离,静等爆炸那一时刻的到来。

走在最前的二十多名骑兵此时已到谷口,远远地望见韩城的城墙,兴奋地大叫:“看到韩城了!向后传令,都给我跑快点,晚上到城里喝酒吃肉抢钱玩女人啊!”

队伍顿时一阵骚动,显是大伙想到了些什么,不时地爆发出阵阵粗野的笑骂声,前进的速度果然加快了。

杨天义原本对这支农民起义军没什么好恶感觉,他们也都是因为生存不下去才聚众造反的,夺城池、杀贪官、抢粮食本就是目的所在,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这也无可厚非,造反,不就是为了干这些的嘛,否则,那还叫什么造反呢?

况且,在杨天义看来,历史上农民起义造反,无不是因为暴政酷吏,横征暴敛,以致官*民反,所以,这里面本就没有什么正义邪恶之分,立场不同,看法不同,官贼之间的矛盾也就永远无法调和。

事实上,历史的车轮正是在这些无法调和的矛盾不断的积聚、爆发和平息的循环中,缓缓前行。

但是,随着农民起义军规模的变化,起义的目标也会随之悄然改变,如果在这个过程中,领导者不能及时的加以约束调整的话,一支起义军将会很快的背离初衷,重利而舍义,沦为一支让百姓恐惧痛恨的匪兵,一支不折不扣的贼军。

所以,当听到下面满是*词荡语的喊叫声的时候,在杨天义的心中,已经彻底地抹去了最后的一丝同情:既然没有了“义”,那他们就是“贼”!

既然是贼,背叛的就不仅仅是官,还有民。

背离了人民的利益,就失去了人民的支持。

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农民虽起义者众,却成功者寥的根本原因。

甚至,这也是历代王朝由兴盛最终走向衰亡的根本原因。

正在这时,前锋却不知什么缘故忽然慢了下来,后面的贼兵却依然往前涌,狭窄的山谷中原本有序的部队顿时变得拥挤不堪。

呵斥声,怒骂声,叫喊声,响彻云霄。

便在此刻,山谷中的贼兵忽听山坡上一阵沉闷的巨响,仿佛大地一声重重的咳嗽,一片火光闪耀处,一道银光飞驰而来,正刺入一名贼兵腹中,将那贼兵死死地钉在地上。紧接着,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只见山坡上一块硕大的石头,裹挟着无数的断木碎石,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滚落下来,速度越来越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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