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

“快逃啊!”

此处正是贼兵中段,见有巨石滚落,队伍顿时大乱,人流如洪水般分别向前后两个方向涌去,迅速形成连锁反应,士兵之间互相踩踏,甚至相互砍杀以求夺路而逃。

待巨石翻滚落定,直接被巨石砸中者屈指可数,但巨石两侧却像割麦子似地倒下了长长一片。粗略一数,死伤者竟有百余人之多。

贼兵们惊魂未定,却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石头自山坡滚下。一些人叫骂着想要上山一探究竟,更多的人则是出于对大自然神秘现象的恐惧,选择了不言不语,静静地搀扶伤兵,或是搬开尸体。

一个贼兵头领策马来到巨石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巨石上没有任何人工挖凿的痕迹,也就意味着这石头不是有人挖松后推下山来。

这也不像是有人埋伏,因为若是有埋伏的话,肯定早就趁乱冲出来了。而此时的山上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神仙?妖怪?

解释不通的问题,往往引起人们联想起异界的力量。想到这里,那名头领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却也不敢多说,对身旁的传令兵交待道:“传令下去,部队绕开巨石,继续前进!”

前锋之所以放慢速度,是因为看到了路边插的那些木牌,零零落落的牌子上歪歪扭扭的写着:“此处有陷阱!”“小心地雷!”“绊马索!”“钉排阵!”等字样,最夸张的是一个牌子上居然写着“前方有沼泽”,真不知道写这句话的人是智计过人还是玩笑过头。

二十多个骑兵只好一齐下马,用大刀长矛逐个排除陷阱的威胁,谁知小心翼翼地排查了几个之后,却发现这些牌子全都是虚张声势,反倒被尾随的步兵们讥笑了一番。

骑兵们怒不可遏,恰在此时后方奇变突生,不断有人喊着:“快走啊,有埋伏,快出山谷!”于是骑兵们又一起上马,促马前行,后面的步兵快速跑步跟上,队伍慢慢地又恢复了秩序,行进速度逐渐加快。

这时,前面路当中又有一块木牌,上书:“这次真的有陷坑”。骑兵们纷纷骂道:“妈的,还玩不到头了!”竟是视而不见,直冲过去。

要不怎么说杨天义知人善任呢,前番李正便能超额完成绊马索任务,此次李正再次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以虚实相间的战术运用,利用“假作真时真亦假”的惯性思维,在这里真真正正地挖了一条坑。

坑很浅,只有不到两米深,但是足够了。

第一匹马栽了进去,紧着着第二匹,第三匹……后面跟随的步兵发现出了状况,急忙想要停下脚步,但是却抵挡不住身后更多的不明所以的士兵的冲击,挤成一团的士兵再次倒下,再次被践踏,队伍再一次陷入混乱之中……

等到另一个领军的头目来到陷坑跟前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出陷坑的深浅了,因为里面已经被人马的肉酱填得满满的了……

这个头目气得直揪头发,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前些日子,据可靠消息,韩城最近会运来一批朝廷拨付的银子。为了得到这块儿大肥肉,义军首领王左挂便派出一支部队奔袭韩城。部队一路之上拼命地隐藏踪迹,几乎没有干打家劫舍的勾当,目的就是能来个奇兵突出,打韩城一个措手不及。哪知道,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韩城居然还能事先就有所准备,而且还害得自己损兵折将!

不行,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郁闷得几乎要吐血的头目大叫:“把坑给我埋了,受伤的抬到一边,大部队继续前进!等把韩城拿下了,老子要屠城!”

大部队,此时还剩下不到四百人。

整支部队此刻忽然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人有心情吆五喝六地谈天论地聊女人了,惨重的损失接连发生,而且是在没有看到一个敌人的情况之下,士气的低落可想而知。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低头前行,认认真真地清扫每一块木牌,尽管速度很慢,尽管再没有出现“真的”,但是没有一个人出口讥笑,只是安静地耐心等待——直到这份宁静再次被打破。

这次的混乱却来自于队尾。

隐蔽在树丛中的杨天义看着山谷中的贼兵黯然地绕开巨石,收拢尸体,然后继续前行,便准备收工回家。伏击的任务已胜利完成,贼军的行进速度被大大延迟,想必此刻郑玉泉他们都已经回城了,自己也该找个地方去歇个脚了。忙活了大半天,还真有点累了。

杨天义还没有那种单枪匹马闯入敌阵杀他个七进七出的勇气,他不是赵子龙,更不是东方不败,既然没有以一敌百的能耐,那就要有见好就收的明智。

很明显,他是有这种自知之明的,否则的话,以他所从事的这种高危职业,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但是这次,杨天义却冲动了一把,他决定独闯敌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大部队过后,跟上来了一支杂乱无章的队伍,很明显,这是一个后勤保障队伍,里面多是妇女老人和孩子,看来竟都是随军家属。马车上拉的也都是些锅碗瓢勺木盆帐篷之类的东西。

队伍的两侧稀稀拉拉地跟着十几个士兵,却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前面部队所发生的一切跟他们都毫无关系似的。

这样的虾兵蟹将,杨天义还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而后勤部队对于战斗部队的影响力,他却是深悉于心。要是能趁机把补给都给烧掉,这支部队也就不战而溃了。

想到这里,杨天义决定冒一次险,虽然他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或是为了谁。因为至少就目前而言,在这个世界里,还没有谁让他觉得值得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做这件事,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实现利益的更大化,谁会不干?

但是这次,他错了,因为他马上就会遇上一个强劲的对手。

杨天义掏出匕首,悄悄地迂回下山,蹑行于队尾,觑准机会,突然从树后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掉了两个贼兵。

家属支队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顿时哭爹叫娘地乱成了一锅粥。待看到偷营的只有一个人,剩下的贼兵们叫嚷着又冲了上来,挥舞着铁锹木耙,将杨天义围在中间,却又不敢真个靠近。

杨天义此时不愿多做杀戮,便收起匕首,赤手空拳冲入人群,展开近身格斗。贼兵的长兵器此刻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反而不时的成为杨天义格挡攻击的工具,不一会儿,便有十数个贼兵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痛苦地大声呻吟。

剩下的几人紧贴在一起,只是挥舞兵器阻挡,却是再也不敢进攻了。杨天义一时之间也是无法接近,只好一边周旋一边寻找引火之物。

只要能把装粮食的车辆烧着,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正在这时,从队伍前方奔来一骑,马上坐一高大粗壮的汉子,年约三十岁许,方面阔耳,颧骨高耸,鹰目如电,满脸虬髯,手中拿着一杆丈许长的厚背大刀,远远地冲着杨天义恶声吼道:“哪里来的兔崽子,竟敢乱我大军!”

山谷之中,喊声震耳欲聋。

“好一员猛将!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杨天义仅从那杆重约六七十斤的大刀便做出这样的判断。寻常之人,拎起来便觉吃力,此人竟能挥舞自如,其臂力应远在自己之上。

“李总旗,这家伙是个硬茬子!”几名贼兵见主将杀来,赶紧让开一条道路。

“狗屁的硬茬子!吃你自成爷爷一刀!”猛将转眼便到跟前,大刀高擎,夹带着风声,以奔雷之势狠狠地向杨天义劈了下去!

杨天义不敢直撄其锋,只得闪身避开,谁料想这员猛将功夫不俗,那大刀竟如影随形,一撩又至,杨天义再躲,那大刀紧跟着斜砍而来,杨天义避之不及,左臂被刀锋划过,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

与这一刀相比,昨晚挨的那一刀顶多只能算是划破皮。

杨天义确实没想到对手的实力如此强悍,更何况对手还能借助马的力量,用的又是长柄大刀这种重型兵器,杨天义基本上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局面,他的怒火“噌”地一下便燃烧起来,立即决定——逃!

不逃还能干吗?

拿着一把匕首跟大刀死扛?

或者等着失血过多无力抵挡然后被砍于马下?

要想成为合格的杀手,首先就要学会避免被杀!这么简单的道理,杨天义早就铭刻于心了,此时更是毫不犹豫的付诸行动,跃过路中间的马车,直接向对面山上奔去,只要钻进树林,对手的马匹大刀优势就全都无处发挥了。

不想那员猛将只是一阵仰天狂笑,并没有追来。

杨天义一边奔跑,一边撕下衣服包裹伤口,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虎躯猛得一震:“李总旗,自成,李自成!李自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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