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的乾清宫,是崇祯皇帝日常起居的首选去处。他是位勤勉好学的帝王,每日除了处理朝政外,他都要抓紧时间读书。他要从古代的书籍中,寻找治国安邦的真理。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嚓嚓的脚步声,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王承恩来到了门外。按惯例,必定又有紧急表章呈报。他眼睛没有离开书本,口中却问:“王承恩,又有何处军情边报?”

“万岁爷,不急,您先看书。”王承恩循声走进内殿。

“朕问你可是军情?”

“是“何处,是山西还是陕西,或者河南?”

“万岁爷,是安徽。”

“啊!”崇祯一惊,丢开书本,“怎么,乱匪又跑到安徽为乱去了?”

“是啊。”王承恩含糊地回答。

“把边报给朕。”崇祯伸手。

“万岁爷,”王承恩哆哆嗦嗦地递过边报,他明白内容的严重性圣上可要挺得住啊!”

崇祯预感到情况不妙,他把边报从头看下,还没等看完,就大叫一声啊!”晕倒在地。

众太监七手八脚地抢救,周皇后、田妃也闻讯赶到。经过一阵揉巴,崇祯总算缓过气来。但他不肯站起,而是捶胸顿足号啕大哭。

周皇后与田妃二人共同来扶:“皇上,如此行为有失帝王体统与尊严,还当节哀才是。”

“朕是不肖子孙哪,祖陵为献贼所烧,让祖宗在地下不得安宁,朕还有何颜活于人世。”崇祯起身了,但他一头向墙上撞去。

周皇后、田妃死死拉住皇上怎能如此,万万不可轻生。这祖宗留下的基业,难道你就忍心抛弃了?”

崇祯大概也累了,他喘息片刻,喃喃自语地说:“朕要下罪己诏,向臣民做出深刻反省。”

周皇后有意为崇祯开脱:“此议甚佳,但凤阳遭遇兵火,并非皇上之过,乃领兵大将们不力,致使乱匪得手,理当予以严惩。”

崇祯似乎找到了出气点:“曹文诏追击迟缓,才令献贼侥幸,王承恩传旨,将曹文诏逮京问罪。”

王承恩咧咧嘴:“万岁爷,这有关于曹文诏将军追击中伏,业已殉国的边报,可惜了一员大将。”

崇祯看过边报,久久无言,他原本指望曹文诏能力挽狂澜佐他中兴,想不到竟为闯贼所害。越想越恨凤阳巡抚和安徽巡按,咬牙切齿地传旨:“王承恩拟旨,着将凤阳巡抚和安徽巡按就地斩首。”“万岁爷,这还有边报。”王承恩又递过来一份书简,“他二人自知罪恶深重,业已双双自杀。”

“哼!便宜了他们。”崇祯虽不甘心,还是吩咐王承恩,“拟旨吧,代朕草罪己诏。”

王承恩感到为难:“万岁爷,该如何用笔,还请示下。”

“你就说,皇陵被焚,民变四起,用人不当,皆朕之过。”崇祯还要给官民一个美好的展望,“此后,朕定当励精图治,早平狼烟,让百姓安居乐业。”

“奴才遵旨。”王承恩很快按圣意写好,交与崇祯审阅。

崇祯看罢,表示满意:“就这样诏告天下。”

“万岁爷,还有几员有关将领官员,未加惩处,是否会引起百官臣民不服,还请圣裁。”

“你是说洪承畴、左良玉等人?”

“正是,”王承恩提醒,“他们全有追击不力之罪。”

“嘻!”崇祯长叹一声,“眼下皇太极悍然建立伪清,又越过喜峰口进逼京畿,高迎祥、张献忠、李自成聚众数十万,仍流窜于西北中原,朝中能征惯战之将甚少,洪承畴、左良玉等将帅,皆我大明天下柱石之臣,岂可再加惩处朕还要他们出力呢!”

“皇上圣明。”

周皇后也颇为感慨:“皇上,如果只有流寇而无清妖,或者只有清妖而无流寇,皇上早已平定狼烟。陛下本圣明之君,两次在关键时节,为抵御清妖,而调走曹文诏和卢象升,使得剿匪大局功亏一篑。

田贵妃说话比周皇后还中听:“区区草寇清妖,岂是天朝大军对手。皇上运筹皇宫,决胜千里之外。东西两处烽火,妾妃料想指日可平。”

“田娘娘所言不差。”王承恩奏道吏部新近遴选的陕西巡抚孙传廷,已在殿外候旨多时,等候传见。他走马上任之后,定可高奏凯歌。”

“快些宣他进见。”

王承恩领旨很快带孙传廷进来叩见。这位新任巡抚大人跪在皇帝面前,虽说三月天气还不太炎热,但他头上巳沁满了汗珠:“微臣孙传廷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崇祯关切地问,“孙大人可曾领过兵打过仗?”“未曾,臣只是吏部主事出身。”

“这,你毫无作战经验,如何对付得了那些惯匪?”崇祯觉得匪夷所思内阁如何选中你到前线,难道我大明真的已经无人了?”“万岁无需担心,打仗谁也不是天生就会。臣平素研究我朝大军与匪军交战情况,业已找出不能制胜的原因。如果万岁能听微臣的建议,闯、献二贼还有清妖,何愁指日剿灭。”

“你当真找到了久战不胜的弊病?”

“臣在圣上面前,岂敢信口开河。”

“好,你说说看。”崇祯表明了态度,“只要你说得真有道理,朕一定按你所说办理。”

孙传廷抛出了一番一针见血极有见地的宏论,倒叫崇祯皇帝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卖身求荣谷口血战明媚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射进乾清宫,映照在崇祯严肃而又充满期待的脸上。他双眉微微皱起,眼神中闪出些许不屑之意。殿内的空气显得凝重,这大概就是皇家的威严。人们几乎无人敢大声出气,就连看人也是斜着偷偷瞥上一眼。当崇祯看见孙传廷依然跪在地上,伸出右手做了个手势:“孙大人平身回话。”

“谢万岁!”孙传廷起立之后,还是躬着腰身,不敢直视这位大明国的最髙统治者。

“讲吧,把你的髙见仔细奏来。”

“万岁,说来很简单,要彻底平灭匪乱与清妖,关键只有一个字。”孙传廷加重语气,“钱!”

“这倒是新鲜了,这就是你的高见?”崇祯是真正的不屑了,“这就是你的真知灼见?”

“臣所奏实乃至理。”孙传廷深人下去说,“万岁给臣六百万两白银,臣用一百万两,在半年时间内,训练出一支精锐的五万人的马军。再用五百万两维持日常的用度,保证在三年内全部肃清反贼。”

“你的口气倒是不小呀!开口就要六百万,焉知朕要给你这六百万不会打水漂呢?”

“万岁,可知我大明哪支部队最为英勇善战,几乎是百战百胜。”

“要说战斗力最强的,非关宁铁骑莫属。”

“关宁铁骑之所以能打硬仗胜仗,是因为他们有钱。”

“此话从何说起?”

“万岁,全国的军队几乎全都拖欠军饷,常常是半年前的饷银,还要半年后再发,而且是不足数。而关宁铁骑则不然,他们的军饷从不拖欠,户部给予重点保证。而且无论将士,名下还都有一份土地。因为有钱,关宁铁骑全都是双战马,轮换着骑乘,故而战斗力极强。”孙传廷说到点子上,“万岁若给臣足够的军饷,再训练出五万关宁铁骑般的队伍,何愁不能扫灭狼烟。”

“却也有理。”崇祯不觉点头称是,“可是,灾荒连年,战乱频仍,国库空虚,一再加税,百姓已不堪重负,军费无法筹措。孙大人主张虽好,但无米之坎朕也无能为力。”

“不然,钱还是有的,就看皇上肯不肯出。”

“此话何意?”

“万岁的私房钱,据传能有上千万两,如果拿出一半给臣,保证三年内海晏河清天下升平。”

崇祯没想到,这个孙传廷竟然打他私库的主意,真是不知进退。一怒之下,就要废了他来呀!”

王承恩应声近前,他心说,这个孙传廷,不是想要虎口里拔牙吗,怕是小命要交待了:“万岁爷,奴才听旨。”

崇祯想了想给孙大人看座。”

王承恩想说,吓了我一跳搬过椅子:“孙大人请坐。”

孙传廷面向崇祯:“在圣驾面前,为臣焉敢就座。”

“朕命你入座,坐下方好叙话。”崇祯吩咐,“把你要说的话说透“谢座。”孙传廷也就放胆说下去,“万岁,钱放在库里也不生钱,而用在刀刃上,起的作用则不可限量。剿灭了流贼与清妖,百姓安居乐业,农民多打粮,商人多经商,朝廷多收税,还不就是财源滚滚。大河有水小河满,朝廷有了,万岁您的银子也就多了。如果江山被别人夺去了,再多钱也没用了。这个道理我想万岁是明了的,恕臣冒死直言。当否,万岁三思。”

这一番话说得崇祯半晌无言,是啊!多么明显的道理。可是多年来就是没人敢于直言相告。其实国家和他是分不开的,他的钱为国所用也是为他自己。虽说他没有清点自己的库银,但大概数目心中还是有数的,自己私库里的白银至少已有四千万两以上。自己积攒钱为的是啥呢?还不是为江山万代子孙富足。而今匪寇和清妖双重为乱,已经危及大明江山,自己这时还不把钱舍出来,难道还等敌人兵临北京城下。想到此,他热血沸腾:“王承恩。”“奴才在。”王承恩趋前垂首而立,谁也不清楚崇祯许久不开口,他心中都在想些什么。

“把朕的私库库银,给孙大人提出一些。”崇祯还没有想好。

“万岁爷,数量是多少?”

崇祯原打算是给六十万两,可话到唇边,他又后悔了。打仗是朝廷的事,干吗动用自己的私人库银,而且凡事一旦开头就不好收闸,往后各处打仗都找自己要私库库银怎么办。沉吟少许,缓缓说道:“孙大人,传闻不实,朕并无多少私房钱。你说的道理或许是对的,如果有钱放着也不能下崽,何不派上用场。这样吧难得你耿耿忠心,敢于直言进谏,朕就从私库中提出六万两白银,交你练兵和征战所用。”

“万岁,这未免太少,实在不敷所用。”孙传廷还给崇祯算了一笔细帐,“万岁,这点银子,也就是一万人半年的军饷,而臣算过,要想打胜仗,至少也得五万精锐马军。望万岁以大局为重,再给臣增加五十万两最好。”

“孙传廷,你不要得寸进尺,朕这已是忍痛割肉了你看看”崇祯把他裤子的左腿伸过去,“朕的裤子破了,都是皇后给补的。朕库中真要有上千万两银子,还用得着穿补丁裤子?”

“臣万分惶恐,以往只知万岁勤勉为政,常常夜不成寐,没想到圣上还如此节俭,甚至像平民百姓一样,还要皇后给补裤子。”孙传廷跪下叩头臣已无话可说,这六万两银子,是万岁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银子,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一定早传捷报,奏凯圣前。”

“孙大人,朕只有一言相嘱。”崇祯神色凝重地献贼伙同闯贼,火焚凤阳,毁我皇陵,朕对他们恨之人骨,你一定要设法生擒或斩杀他们,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

“臣谨记圣谕。”

“你用银不足之数,朕要户部于每亩田地上,再加几厘练饷和辽饷。待入库以后,自会为你补发。”崇祯不忘安慰。

“臣遵旨,定当全力剿贼,万死以报圣恩。”孙传廷叩首后离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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