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太学考试圆满结束, 宋皎系着太学发给榜首的云纹发带,举着自己的“成绩单”,一连几天都在宋爷爷面前晃悠。

在爷爷去上朝的时候, 在爷爷下朝回家的时候,在爷爷出门的时候,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拿出自己的成绩单,装模作样地观摩一番。

——爷爷, 看, 我没有耽误学习。

宋爷爷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把成绩单拿过来,让人去街上找了个装裱匠,把他的成绩单装裱起来,挂在大厅里, 供来往客人观瞻, 取代了宋爷爷最喜欢的那幅山水图。

宋皎和大波斯猫、大黄狗, 并排站在大厅里,抱着手,抬着头,欣赏成绩单。

宋皎摸了摸下巴:“我怎么感觉……这个场景……”

系统道:“像不像你爷爷把你从学校里拿来的奖状糊在墙上的样子?”

宋皎点点头:“像。”

系统道:“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干了。”

宋皎在家里待了几天,这天午饭时,宋爷爷道:“爷爷给你报了个补课班, 明天你去补课。”

宋皎吓得碗都端不稳了:“去哪里补课?三爷爷哪里吗?”他整个人都蔫下去了:“我不要, 柳师兄和江师兄都过了会试,马上就要考殿试了, 三爷爷还是抓紧时间辅导两位师兄吧。”

宋爷爷道:“去楚府。”

宋皎疑惑:“啊?楚府?楚珩家里吗?”

“是。”宋爷爷道, “楚老爷请温知给楚珩补课, 爷爷给你报了个名, 你去听一听。”

“啊?”宋皎更疑惑了,“爷爷,温知、给、楚珩、补课?”

“是啊。”

“这也能补到一块儿?”

“楚老爷说,这半年在太学,多亏了温知带着楚珩,现在放假了,也请温知来给楚珩补课。”宋爷爷想了想,放轻了声音,“其实也是温家艰难,楚老爷想给温知一点零花,就请他来了。”

“噢。”宋皎点点头,忽然问,“爷爷,那我去,是去听课的,还是去讲课的?”

“去听课。”

“那你付钱了吗?”

“还没有……”

宋皎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爷爷,你就知道让我去蹭别人家的课,之前蹭三爷爷的,现在蹭温知,你这样不行,我去上课很没面子……”

宋爷爷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把筷子反过来,放在桌上顿了顿,然后敲了一下宋皎的脑袋:“别胡说,爷爷本来是要给钱的,但是温知没收,等你上完了课,爷爷把钱给你,你拿给温知。”

宋皎:“嗷!”

第二天一早,宋皎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好,背着小书包,要去上暑期补习班。

楚府是凤翔城里的新贵府邸,年初刚刚落成,颇为豪气。

“宋公子这边请,温公子刚才已经到了。”

楚府小厮引着宋皎,一路经过花廊庭院,到了楚珩的书房。

宋皎推开书房门:“朋友们?”

楚家的书房极大,三边隔断,几乎可以当做三个房间来看。

正中放着桌案,案边放着席子,温知和楚珩就盘腿坐在席子上,应该还没有开始,还在说些闲话,见他来了,都抬头看他。

楚珩道:“快点进来,别把冷气都放跑了。”

“噢。”宋皎进了门,反手把门关上,这才看见,席子边上都摆着冰块。

夏日里,楚家用冰块消暑。

宋皎心道,他和爷爷夏天热了,要冰块,还得跑进宫里,跟谢爷爷蹭一下,楚珩倒好,自己家里就有。

到底谁是丞相?谁是丞相之孙?

这样想着,宋皎就快步上前,掐了一下楚珩的后颈。

楚珩不满:“你干嘛?”

宋皎朝他“哼”了一声,然后走到温知身边坐下。

房间里果然凉快,宋皎甩了甩衣袖,给自己扇风,温知也坐直起来了。

“都来了,那就开始吧。”温知头一回给别人补课,还有些不好意思。

“好耶!”宋皎和楚珩大声回应,弄得他更不好意思了。

温知摸了摸鼻尖,红了半边耳朵:“今天先来看下半年要学的文章。”

“好耶!”

“你……你们不要这样……”

“好耶!好耶!”

温知从桌案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尺,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楚伯父给我准备的,他说,要是楚珩不听话,可以打他。宋丞相也是这样说的,如果卯卯不听话,也可以打他。”

宋皎和楚珩:好害怕啊。

戒尺摆在桌上,两个人都安静下来,温知翻开书卷第一页。

没多久,侍从就送了点心过来,吃过点心,再上一会儿课,就可以吃午饭。吃过午饭后休息,起来又可以吃点心,宋皎和温知还在楚家吃了晚饭和夜宵。

掰着手指头算算,他们在楚府,一天吃了五顿。

宋皎摸摸肚子,问楚珩:“你读书的时候,你爹就这样让人伺候你。”

楚珩点头:“嗯。”

“那你还不愿意读书?”宋皎惊道,“要是我,我能在书桌前学到死掉。”

“那你就在书桌前学到死掉好了。”

楚珩把暴起的宋皎按回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拿起各自的勺子,舀了一勺带水果的冰沙来吃。

这是他们的小零食,楚老爷特供。

仅仅一天,宋皎就乐不思蜀了,和朋友在一起,有冰块有点心,还能躺在地上看书,爱怎么看就怎么看,这可比家里舒服多了。

接下来一整个夏天,他们都是这样过的。

没多久,大齐半年一次的殿试开始了。

今年春天通过会试的贡士们进了宫,入恩科殿,在谢老当家和宋丞相亲自监考下,进行殿试。

宋皎跟着两个爷爷,也去了恩科殿。

大殿宽阔,中由屏风隔断,每个贡士在其中作答,四寂无声,唯有走笔沙沙。

宋皎坐在两个爷爷身边,撑着头,看看柳师兄,再看看江师兄,然后再看看其他人。

看见他们身上玉白色的贡士衣裳,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青衣,觉得蛮有意思的。

去年乡试,江凭江师兄是解元;今年春季的会试,柳宜柳师兄是会元。不知道这一场殿试,谁是状元。

其实按照宋皎的想法,他们不应该一起参加科举,他们应该错开一届,反正半年就有一次考试,这样他们两个人都能连中三元。

说起来,齐国还没有连中三元的举子呢。

宋皎这样想着,谢老当家就动了他一下,他压低声音:“卯卯,别发呆,学着点,你以后……”

宋皎朝谢爷爷“嘘”了一声,在宋爷爷的目光注视下,两个人不敢再说话了。

香炉里堆积起燃尽的香灰,在最后一节香燃尽的时候,宋爷爷拿起桌上的小铜锤,敲了敲桌上的铜钟。

贡士们及时放下纸笔,把写好的卷子交给侍从。

十来个侍从来回一趟,便把百来份卷子放到了下一级几个考官的桌上,几个考官神色严肃,很快就批完了百来份卷子,很快的,卷子就被放倒了谢老当家的桌上。

谢老当家看见这么多字就头疼,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宋皎凑过去问他:“谢爷爷,你看得懂吗?”

“去,谢爷爷当然看不懂。”谢老当家推了他一把,然后让人把卷子都拿走,“拿去给宋丞相看。”

宋皎偷笑,随后宋丞相一言不发,静静地翻动卷子。贡士们依旧坐在位置上,两只手都按在膝盖上,也静静地等候结果。

百来份卷子,宋丞相细细地看,竟然也不厌烦,大约看了有半个时辰,他放下手里的卷子,拿起搁在谢老当家桌上的朱砂笔,开始批名次。

传话的太监躬身站在一边,宋丞相每批一个,他就传一句。

“云州许重,二甲。”

贡士殿试无落榜之说,只分一甲三人、二甲七人,余下都是三甲,因此宋丞相只批一甲二甲,剩下的不必再批。

宋丞相慢慢地批,好久才落一次笔,终于批完了二甲的七个人,现在开始批一甲。

也就是常说的状元、榜眼与探花。

底下贡士们都有些紧张。

这回宋丞相迟迟不肯落笔,只是选了三份卷子,重新交还给谢老当家。

谢老当家震惊:我哪看得懂这玩意儿啊?

他拽拽宋皎的衣袖,跟他求助:“卯卯,快,过来和谢爷爷一起看看。”

宋皎凑过去看了一眼,三份卷子,分别是柳宜的、江凭的,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章墨的人的。

宋皎认真地看了看,当然不敢自作主张,小声问谢老当家:“谢爷爷,我爷爷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吗?该怎么选?”

“没有。”谢老当家想了想,“好像说过,但我忘了。”

“……”

谢老当家绞尽脑汁:“噢,想起来了,你爷爷说,探花郎都是比较年轻漂亮的那个。”

这倒是。

“可是柳师兄和江师兄年纪差不多,也都很漂亮。”

“是噢,要不先看看章墨长什么样子?”

宋皎点头:“嗯嗯。”

于是谢老当家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章墨是哪个?”

一个年纪老些的贡士起身行礼,宋皎和谢老当家对视一眼,这人好像不能做探花。

宋皎又有些犹豫:“谢爷爷,可要是‘以貌取人’,对柳师兄和江师兄会不会不太公平?其实章墨的文章和两个师兄的比起来,差了一个档……”

难怪爷爷要把决定权交给谢老当家。

自从探花郎必须得是年轻的举子的规矩出来之后,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遵守着。庆国甚至还有几次,出现过原本该当状元的举子,只因为年轻,被压到探花的情形。

倘若要按照文章取人,不管这隐形的规矩,最好是皇帝亲自来点,所以宋丞相把卷子拿给他。

谢老当家立即会意,低头看了看三篇文章,正色道:“行,章墨,点探花。”

众贡士都被吓了一跳,哪有点一个老头子做探花郎的?

可是谢老当家不顾他们的目光与议论,又把余下两份卷子交给宋丞相,让他继续。

最后宋丞相再看了几遍剩下的两份卷子,用朱砂笔在上面落了字。

太监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凤翔,江凭,点榜眼。”

“凤翔,柳宜,点状元。”

分坐在大殿两边的江凭和柳宜同时站起身来谢恩,抬头时,对视一眼,互道“恭喜”。

殿试放榜,柳先生一门出了状元和榜眼。

第二天一早,宋皎和朋友们,早早地就去了石介堂,跟两位师兄说恭喜。

却不想两个师兄都不在,只有柳先生在柜台上看书。

宋皎跳进门里:“三爷爷,恭喜恭喜。”

“柳先生,恭喜。”

柳先生抬眼看他们,面上难掩喜色:“同喜同喜,等什么时候,你和温知、楚珩也中了状元,我才算是真的喜。”

“还早着呢。”宋皎望了望四周,“师兄不在吗?出去玩了?”

“哪儿呢?过几天状元游街,被宫里的人喊去量尺寸、裁衣裳了。”

“噢。”宋皎点点头,也趴在柜台上,“到时候我就牵一匹小马驹,悄悄跟在两个师兄后面。”

“你跟在他们后面干什么?”

“沾沾运气呀,而且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姑娘家给他们丢花呀、手绢呀,什么的,他们肯定拿不下,我就背一个大箩筐,帮他们把东西收起来。”

柳先生佯装板起脸,抬手要赶他:“去去去,要你在那里碍手碍脚的?他们快回来了,去找他们玩儿去,别来吵我。”

“三爷爷,那我真的走啦。”

“走走走。”

“我真的走了噢。”

“快走。”

宋皎跟他挥挥手:“那三爷爷拜拜。”

温知与楚珩也行礼:“柳先生回见。”

三个人出了石介堂,就往皇宫的方向走,看能不能遇到两个师兄。

正巧经过张榜处,宋皎又拉着两个朋友,从人群里挤进去,再看一眼。

柳宜和江凭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用金字描在红纸上,格外耀眼。

宋皎抱着手,与有荣焉。而后听见人群里有人提到了两个师兄的名字,他高高兴兴地竖起耳朵去听。

“……古来的规矩,点年纪轻的做探花,怎么今儿改了?柳宜和江凭哪个不能做探花?陛下和宋丞相怎么偏偏点了个老头子做探花郎?”

宋皎笑容凝固,只听见人群里的窃窃私语还在继续。

“柳宜是柳夫子的孙儿嘛,江凭也是柳夫子的学生。柳夫子又和宋丞相是师兄弟,有这一层关系在呢。”

“倒也不能这样说,宋丞相是最公正不过的,或许柳宜和江凭真有过人之处呢?”

“宋丞相是公正,不过我听说,这回殿试,宋丞相的孙儿也在,他管柳宜江凭叫师兄,这回的一甲,也是他跟陛下一起点的,陛下又目不识丁,哪里懂得看文章,不就是……”

话没说完,余下的暗示很明显了。

“宋丞相的孙儿也不差,前阵子不是还平定了西北,太学考试也是第一么?”

“他是厉害些,小小年纪就在陛下面前得眼,陛下当然更信他,他说点谁就点谁,可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念着私情也不一定。”

“今年的殿试是有些不公正,该不会以后都是宋丞相和柳夫子的学生把持着殿试一甲了吧?”

宋皎环顾四周,在人群中锁定嚼舌根的那几个人,气鼓鼓地就要冲过去跟他们理论。

温知和楚珩拦住他。

“算了,等过几日殿试文章全部印制出来,到时候谁优谁劣,谁强谁弱,自然明了。”温知低声道,“你这样闹,只怕对两个师兄的名声更不好,江凭的身份还特殊,他原本和庆国还有些牵连,不要给人抓住把柄。”

宋皎闭了闭眼睛,把不悦的神色压下去,想了想,要挣开朋友们的手:“没事,我不去跟他们理论。”

他躲在人群里,慢慢靠近那群说闲话的人,从人群中伸出手,推了一把正说话的那个人。

那人正说得起劲,对自己的“推测”是越想越对,猛地被人一推,站立不稳,哐的一下就趴到了城墙上。

众人见状,也都散了。

宋皎收回手,从人群里走出来,正巧这时,柳宜和江凭从长街的另一边走来,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走到两个师兄面前。

柳宜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看出他不高兴。

“怎么了?谁又惹你不高兴了?难不成是沉哥回来了?又欺负你了?”

宋皎摇摇头,抱着手,自己消化了一阵,也没有把刚才遇到的事情告诉师兄。

可是事情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

几天之后,殿试文章被印出来,放在凤翔城各个书铺茶馆中,供人取阅。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消除那些流言,可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仍旧占领着凤翔城的舆论,甚至还有官员上疏,请奏重排一甲。

谢老当家自然不肯,扬手把文章甩到地上,让他们自己去看,怏怏不快地宣布散朝。

而后一甲游街,宋皎在茶楼二层,趴在栏杆上,看着两个师兄着红衣、骑白马,从长街上走过。

长街上观礼的人不是很多,而且许多人都带着古怪的神色。有一个母亲抱着孩子,在柳宜经过面前的时候,要让那孩子摸一摸柳宜的衣袖,可是还没等摸到,她就被其他人拉回来了。

而柳宜和江凭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

那位探花郎章墨,也是一路低着头,十分难堪的模样。

宋皎后知后觉的,有些迟疑,他鼓动着谢爷爷,坏了许多年的规矩。

难不成,真是他错了?

可是科考就应当以文章取胜,又怎么能看年岁和容貌?庆国不就是这样吗?有的时候找不出好看的,就生拉来一个文章写得一般的做探花,有的时候又为了凑探花,硬生生把状元之才压到后面去。

难道这样是对的吗?

宋皎忽然有些不明白了。

一场游街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落了幕,晚上有进士们的琼林宴,谢老当家和宋丞相也要出席,他们本来是要带宋皎一起去的,可是宋皎,在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没有之前,不是很想出去玩乐。

谢老当家揉揉他的脑袋,安慰他:“怎么了?怎么了?因为别人说闲话?我就觉得卯卯没做错,本来就是没定下来的规矩,没定下来的规矩算个屁。”

可是宋皎还是高兴不起来,于是宋丞相问他:“卯卯,现在要重新排一甲吗?”

“不要。”宋皎坚决摇头,“我办事的原则没错,不用重排。要是重排,岂不是委屈了两个师兄?”

“那为什么不高兴?”

“我自以为按照原则办事,可是,好像很多人都不高兴了,还牵连了那个无辜的探花郎。”

宋丞相笑了一下:“他无辜吗?”

“他不无辜吗?”宋皎抬起头,“他考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考上一甲,结果因为我让他做了探花郎,他又不年轻,被一群人议论,今天早上游街的时候,他也很不高兴。”

“那今晚要去琼林宴吗?”

宋皎想了想:“我去跟两个师兄还有探花说一声恭喜,然后就回来吧。”

“好。”

琼林宴在宫中,夏季夜风清凉,宴席在高处楼阁里。

宋皎跟着谢老当家也宋丞相过去,进士们见过礼,随后各自落座。

宋皎端着酒杯,去跟师兄们和探花郎说了一声“恭喜”。

宋皎对那位章探花,总是有些愧疚的,那位章探花却不甚在意的模样,摆了摆手,只说“没关系”。

做完这件事情,宋皎再待了一会儿,宴席过半的时候,他跟两个爷爷说了一声,就要离开了。

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殿试会变成这样。

他原以为等文章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会心服口服,就像上回,他从西北回来,拿了太学第一的情形一样,一开始所有人都不服气,等文章出来之后,所有人都了然了。

照他的眼光,两位师兄的文章确实是比探花好的,为什么这回会这样?所有人都以为两位师兄是靠着关系才……

宋皎一个人走下楼,范开带着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忽然,他看见楼下有两个人。

此时宴席过半,进士们都随意许多,有下楼透透气的,也不稀奇。

只是宋皎看着,这两个人好似有些眼熟。

一个是江凭江师兄,还有一个……

忽然,楼上传来惊雷一般的喊声。

“臣要告发殿试榜眼江凭,为庆国细作,与敌国私通。”

宋皎如梦惊醒,再看楼下那两人,一个是江凭,另一个分明是李煦——庆国留在齐国的质子,李煦。

他当然相信江凭,但是现在这样……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转头对范开道:“范开叔,快,下去把李煦拉走。”

“是。”范开领命,很快就下去了。

而宋皎站在原地,短短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江凭。

这么些年,宋皎信得过江凭的人品,也知道江凭和庆国之间是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他不可能是庆国细作。

但是在这件事情里,又真的存在一个庆国细作。

所以这回,凤翔城中谣言甚嚣尘上,无论怎么样都澄清不了,这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散布谣言。

引导凤翔城中百姓,肆意诋毁殿试结果,乃至于攀咬皇帝和宋丞相,动摇齐国根本,使得文人才子顾虑殿试公正,不敢再来齐国。

就算以上都做不到,但有一件事情,背后的黑手一定能做得到。

毁了江凭。

江凭原本就是庆国皇子的伴读,和庆国的关系无论如何都撇不清楚,殿试不公正,再加上庆国细作的帽子扣下来,他必死无疑。

这是一条毒计。

宋皎站在楼梯上,看见楼下范开已经把李煦给拉走了,又听见楼上柳宜正在为江凭据理力争。

他飞快地下了楼,把江凭给拉回来,看着眼前的李煦。

他原本是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好了。

李煦磨着牙,阴恻恻地看着江凭:“你想做齐国的榜眼?你想得美,你这一辈子都当不了齐国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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