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还记得《诗经》里仿佛写过一个逃婚的女孩子,为了从关禁的楼上逃跑,把家里藏的白布让人抱去换成丝,编成长长的绳子,然后攀着这丝绳从窗口逃出去。wWw.23uS.coM她不大喜欢读书,所以记得也不怎么真切了。

不过有一她是记住了的,逃婚最要紧的,是不让爹娘发现。

“让人家嫁人,哼,才不呢,人家知道那家伙是高是矮,是麻子是癞子?”

整个白天玉楼都一边漫无目的地乱撞,一面气呼呼地转着这个念头,直到日头开始偏西,她的肚子也不争气地一叫再叫。

“原来逃婚这么不容易啊!”

她皱着眉,努力回忆书里那些逃婚故事中,女孩子逃出来后究竟去了哪儿。

“不是没写,就是跟情哥哥走了,路都是情哥哥带的,唉!”

她突然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逃婚是需要有个情哥哥的,因为情哥哥不但可以和自己一起玩,还能给自己带路,帮自己找东西吃。

可是她没有情哥哥,连贱随都没**来,她身上只有那个桃核刻的猴子。

“那个吴汉是南阳郡来的罢——呸呸,想这个做什么!”

夕阳斜斜地射下,晃得她眼皮有些睁不开。从早上溜出长安东门到现在,她已走了不知多少里路,过了不知多少座桥,绣着花朵的蓝缎靴子早已被尘土污得看不出底色来。

这里是哪儿,她早不认得了,路上来来往往的客人虽不算少,她却不知该怎么打听路程。

除了几个亲戚,她实在不知能去哪儿,可是去亲戚家,能躲得过父皇么?

不想了不想了——在吃到饭之前再也不想了。

她原本带了钱出来的,带的市面通用的方洞洞钱,可出得长安城才知道,城外没接到改币制的诏旨,用的还是从前的刀子钱。

“也许明天诏旨就到了罢,到时候人家要喝两碗汤面,不,三碗。”

可是,好像今儿个肚子就有些撑不住了呢。

“这不是公主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抬头看时,骑在红马上的,不是严尤是谁?

“严将军,你、你——”她本想嘱咐严尤一定要给自己保密,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带干粮没有。”

严尤当然带了干粮的,海棠糕,烤鹿脯,都是玉楼最喜欢的。

见玉楼狼吞虎咽的速度开始明显放缓,严尤笑眯眯地把水囊一递,抱拳当胸: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呸!”玉楼当然知道他接下去想什么:“别瞎,人家不想嫁呢!”

“不想?不对罢!在下若料得不错,公主其实还是很想嫁的,只不过想嫁自己喜欢的哥哥,不像嫁给陛下喜欢的伙儿,对不对?”

玉楼羞涩地低下头:

“知道还瞎!”

“在下没瞎啊!”严尤一叠声叫起屈来:“在下就是知道公主的心思才贺喜的,公主难道不晓得,陛下挑得女婿是哪一个么?”

“是——是他?!”

玉楼的眼睛登时一亮,仿佛刹那间忘却了奔波一日的疲劳。

“是他也晚了。”严尤叹了口气:“那个吴汉面圣的时候推三阻四,一会儿高攀不上,一会儿又婚姻大事父母作主,要回去禀明老娘再作区处,陛下本打算把宫门一关,鼓乐一奏,把你们两口往一个屋里这么一锁,就一宿功夫,不是什么都齐了么?”

“是啊是啊!”玉楼拍手道:“父皇就是父皇,想得就是周到。”

“周到什么啊!”严尤一撇嘴:“陛下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自家宝贝女儿会跑,你这一跑陛下就没辙了,公主你想啊,陛下自前朝以来,一直号召以孝道治天下,你公主又不在,一国之君,能拦着人家不回去禀报老娘么?”

“糟了糟了,那、那怎么办哪!”

玉楼一张圆脸蛋儿急得通红,不住用乞援的眼光可怜巴巴地看着严尤。严尤为难地搓着手,想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道: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弄得好,保不齐比原来还圆满呢。”

“好严将军,不,严大哥,快讲,别急人家么!”

“这个,嗯嗯,”严尤不紧不慢地捋一捋黑须:“这吴汉不是回家了么?你也跟着去,这样大的事儿,他又没见过公主,跟老娘能得清么?这事白了就是婆婆看儿媳,公主这么个可人儿亲自往老太太面前那么一站,不比什么都好?”

“得是,可是…”

玉楼看了看严尤那匹红马,马又高又大,比自己寻常骑的桃花马高了何止一头。

严尤看出她心思,笑了笑:

“车辆跟从人都在那边等着呢,在下也跟着去,公主不用再担心迷路了。”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