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乱七八糟的大汉军果然很有些要成大业的样子,这不,半年不到,荥阳以东的大新疆土,都已被或衣甲鲜明、或破衣烂衫的大汉忠臣们插上了汉家的红旗,尽管这些忠臣中十成倒有五、六成,半年前还不时往长安城派使者,屁颠颠地给大新皇帝送那些三条腿蛤蟆四只角山羊之类的“祥瑞”。(看到网www.23us.com)

“就连严尤也、也……是真的么?”

玉楼问这句话时,身体和声音一齐颤抖着。初夏时分,天当然不冷,是她的心在冷。

吴汉不答,默默了头。就在前几天,严尤跟他的死党陈茂不知从哪儿拽出个叫刘望的汉室宗亲,在汝南立作皇帝,自己当了不知大丞相还是大将军。

玉楼黯然了。她还是姑娘时,严尤就是虎贲中郎将,整天跟在父皇车前马后,她还听人,父皇还在汉朝作什么侯的时候,严尤就已经是他的贴身卫士了,记得父皇曾,就算天下人都背叛,王邑和严尤也是决不会背叛的,可是如今,唉!

想到这里,她的心忽地一紧,下意识瞥了丈夫一眼。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把吴汉的脸照得阴晴不定。

“哥会不会也……不,哥是这么好这么好的人。”

她这样想着,心还是怦怦直跳。

吴汉怜惜地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军务繁忙,我先出去了。”

哥是好人,哥是这么好这么好的人。

可是好人不一定就不会做她最担心的那件事:那些在关东造反的饥民,那些被大司马莫名其妙装进笼子抓来的“刘秀”,又有几个不是好人呢?

“娘,娘抱!”

斯原张着双臂,摇摇摆摆地从门外走近,险些被门槛拌个跟头。

玉楼忙不迭奔过去拉住儿子,正待安慰几句,便听得街上金鼓大作:

“长安城派出讨贼的王师已经到关上了!”

这路王师论人数当然比不得昆阳之战,但也好歹有五、六万,把个关城的大街巷挤了个水泄不通。

吴汉站在关楼上,双眉紧锁,注视着这支匆匆穿关而过的大军。

“什么王师!老的老的,卑职敢打赌,这帮乌合之众,少六成是刚从市面上抓来的老百姓!”

章平虎着脸,气忿忿地低声骂道。他的堂弟前不久死在关东战场上,心情自是郁闷得很。

吴汉正待宽慰几句,却听得甲叶声响,两个将领模样的人大步流星走上城来,边走边喊:

“吴汉,子颜兄,还记得我们哥儿俩么?”

吴汉见他俩一个虬髯碧眼,一个面如锅底,认得正是周正、陈铿,当年一同在长安校场应选的同年。

“别这样叫子颜兄,我们哥儿俩如今改名了,”陈铿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用手指一指周正,又指一指自己:“喏,周哥改名叫周虎,弟如今叫陈虎了。”

“老兄还不知道吧?”见吴汉面露不解之色,周正眨了眨绿眼珠子:“不光咱哥儿俩改这怂名儿,这回带兵一共九位统军,都蒙陛下御笔钦此,改名叫‘虎’了,哥儿九个当中有俩姓李、俩姓朱的,因此咱这回有俩李虎,俩朱虎,你热闹不热闹?”

“这是为何,难道又是什么图谶的古怪?”

“子颜兄到底书念得多,一琢磨就透,还真是这档子事儿!”陈铿一拍大腿:“陛下不知听什么鸟人瞎诌,什么‘九虎下关东,烟尘一扫平’,因此就拿咱哥们寻开心了。”

吴汉看看二人,又看看脚下正穿过关门、一眼望不到头尾的队伍,想什么,却终于忍住了。

“这几位兄弟都是常才,统下人马又是这般不济,这番出关,能否回来,只有天晓得了。”

“九虎”大军的最后一面旗帜隐没在暮色中,月儿高了,玉楼和斯原,也在等着自己回去喝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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