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道:“徐大人要弹劾谁?”徐羡之一字一顿道:“臣要弹劾陛下!”蔡廓傅亮大惊。刘义符脸色刷地变了,跳起来道:“徐羡之,你不要说了,寡人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说得够多了,寡人听得耳都起茧了。你说还不行又拉上蔡廓,唱双簧么!别以为寡人不知道,寡人不就是玩会么,先皇信任你,命你辅佐寡人。什么事都让寡人办了,要你们四个顾命大臣做什么,摆绣花枕头么!”蔡廓道:“陛下,臣与徐大人并无…”刘义符一口打断他道:“行了,别在寡人跟前唱戏!”一句话噎得蔡廓半天说不出话来。

“陛下!”徐羡之蓦地眼含热泪,道,“臣受先皇重托,是让臣等悉心辅政而非为政,陛下有朝不临,有奏不御,荒废学业,疏于朝纲,每日这般群狎贪私,长此以往,岂不让满朝文武心坏意冷,岂不让天下百姓民心涣散!陛下,万民乃天朝之基,朝政乃夯基之道…”刘义符蓦地喝道:“徐羡之,寡人是商纣昏君么!”徐羡之道:“臣不敢。”刘义符抓起几上的茶碗,作势欲摔,又忍了忍放回原位,指着徐羡之道:“徐羡之,寡人觉得近来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指责起寡人!照此下去,还不得有一日骑在寡人头上!别以为你是先皇的顾命大臣,寡人就不敢杀你!”徐羡之木然道:“臣即担辅命之责,事事处处莫不为天朝安危着想,陛下贵为万乘,今有北方魏朝虎视我千里边境,稍有不慎,烽火即起;西秦残余势力霸足长安以西,伺我边患。陛下数月不省朝政,听之任之,不法者有之不臣者有之,宦吏垂危,形同虚设,外患未除,内忧四起,陛下莫非要将这好端端的万里江山拱手让人,自掘坟墓么!”

蔡廓一时听得瞠目结舌,全身颤栗不止。傅亮道:“陛下,徐大人一番忠恳之言,望陛下三思!”刘义符道:“你说不法者有之不臣者有之,难道朝内还有人想夺了寡人这皇位不成。你说谁,庐陵王么,宜都王么,他们敢!寡人拥有四海,雄甲百万,寡人倒要看看谁有此胆!”徐羡之心顿时凉了半截:“陛下,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君上失德,人人得而弃之,尚言兄弟!”刘义符哈哈大笑道:“让他们试试,寡人要杀人,寡人要除奸!你给寡人下诏,朕明日就将刘义真、刘义隆杀个干净,看他们敢窥伺皇权。寡人这位子是父皇给的,谁也别想染指。”

顿了顿,刘义符倏地指着徐羡之、傅亮道:“别以为你们是先皇定下的顾命大臣,就敢威胁寡人。寡人谁也不怕,惹火了寡人,有朝一日寡人连你们一块剐了,信不信!”

蔡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听得刘义符为太子时行为乖张、嬉戏无度,不想当了皇上竟是如此嘴脸,一副泼皮无赖相!天知道,先皇如何把大位传于此人!这般想着,竟将先前的事忘得干净,多多少少有些同情徐羡之。

“陛下,这煌煌天朝可是你刘家的,不是我徐家更不是傅家的!”徐羡之哭道,“臣拒百官于皇宫之外,正是风闻有人要进谏,生怕引起混乱,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今日看来,老臣须该死谏!”说罢,俯地痛哭。

刘义符恶恨恨道:“寡人是天子!寡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是你徐羡之管得了的!死谏,好,你要做比干么!”

君臣话说到这份上已是严重失仪,蔡廓一边怨怪刘义符为皇不想卑劣荒唐至此,一边又惊诧于徐羡之为何如此胆大欺上!心下想着嘴里不禁脱口而出:“徐大人!”傅亮一脸冷漠默然不语,唇角分明透出不易察觉略带嘲讽的微笑,蔡廓止不住浑身打了个寒噤。

徐羡之慷然道:“陛下,比干乃我辈臣僚千古楷模,微臣毕生若能习之一二,实乃臣之夙愿!”刘义符气得浑身乱颤,手哆嗦着指了徐羡之道:“你!你要气死寡人么!”

说罢,掉头冲出门外。

蔡廓毫无防备,急道:“陛下,陛下!”刘义符已走得不知去向。徐羡之一脸泪水,兀自跪伏不动。傅亮起身拍拍膝上,道:“这就是我们日夜事奉的主子!”徐羡之叹口气,看了一眼蔡廓,道:“蔡大人,青州、益州赈灾事体重大,烦劳户部曹诸位同僚务必戮力同心,办好这趟差使。先从国库内调拔粮种一应救济物资,让百姓下了种,耽误了时间,后果不堪设想。”蔡廓不满地皱眉道:“陛下呢,此事总得陛下诏令。”傅亮道:“徐大人已让你去办,你办就是了!”蔡廓将手中奏表往桌上一搁,退出去了。

傅亮盯着蔡廓的背影,缓缓道:“此人恐难驾驭,我担心吏部这个差选人是否有误?”徐羡之冷冷道:“对错自有天定,羡之行事无愧于先皇,无愧于朝廷,无愧于心足矣!”

蔡廓率户部曹一干人就各州郡筹粮赈灾一事忙得焦头烂额。为赶抢时间,蔡廓与各部曹官员相商,达成协议,以六百里加急传令州郡先行动用军需,及时调拔县乡。同时,朝廷大队车马从建康起身,前往各州郡,填补军需。

等忙完,天气已逐日火热。转眼,景平二年的夏季已悄然来临。

朝廷连发任命诏令,户部曹尚书蔡廓改任吏部尚书一职。各部曹官员同僚一齐向蔡廓道贺,蔡廓当即上表请辞,此事在朝廷引起又一轮震动!

顾命大臣徐羡之、傅亮以朝廷名义诏令蔡廓即日进朝奏事。

蔡廓一进西华殿,殿内只有傅亮一人。刘义符事不临朝,顾命大臣专权行事,随心左右朝政,已引起部分朝臣的不满,苦于徐羡之、傅亮等人大权在握,谢晦、檀道济统兵在外,诸臣僚均敢怒不敢言。蔡廓不吃这一套,对于徐羡之傅亮的擅权,蔡廓大为激愤。

“蔡大人,皇上信任你,如何请辞?”傅亮不客气道。

蔡廓拱手道:“傅大人,让我担任吏部尚书,蔡廓本可遵令。不过,我有个请求!”傅亮眼睛一亮道:“有何请求?你说。”蔡廓道:“如若要我任吏部尚书一职,全国所有文职官员升迁罢黜让我全权负责,我就上任。”傅亮道:“朝廷有规定,朝野所有官员升任罢黜由吏部曹拟名,经录事尚书令与吏部尚书共同签署方可生效。蔡大人为官数十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规矩吧?”蔡廓正色道:“顾命大臣佐政,前朝虽有先例,不过那都是权宜之计。依例吏部拟名,应由皇上直接签署。古有顾命辅政,那都是皇上年幼,不能亲政。今圣上年轻有为,早已亲政,何来录事尚书擅权行署之事,蔡廓不能领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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