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景仁道:“陛下,禁军卫营下官已安排妥当,若有异变,随时出动!”王华道:“殿值大营亦已准备完备,只等陛下诏令!”

文帝道:“此次擒贼,止在贼首,不及其余,区区两个逆贼,掀不起风浪。慧先生,你说呢?”大伙这才见慧琳稳稳端坐在左侧,既不下跪,又不施礼,见文帝问起,缓缓笑道:“正如陛下所言,不过两个泥鳅蚱蜢,其行端恶臭,见者莫不掩鼻,躲之犹恐不及,闻之事发自会弹冠想庆呢。徐羡之专政擅权,朝野人人皆知,已无人臣之象;傅亮不思朝政,支使亲信组建华林园‘三司’,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置朝廷令旨于不顾,征用犯录案事之人代工匠百姓服役,从中捞取犯脂犯膏,最后将知情人悉数灭口。当年,二千石曹尚书蔡廓蔡大人疑其根由,欲待彻查,不想傅亮却暗底里派人将蔡大人鸠杀于居所!‘三司’贪污近四百万钱,三十余辆车驾以粮需之名出城归乡,护送军士上千,前后竟达十余里长!”

众人大惊,当年蔡廓确因彻查‘三司’一事与傅亮顶梗,后来不了了之。元嘉二年,蔡廓以病相辞,回家没几天却一病而亡,原来都是傅亮一手设置的步道!

“至于谢晦先不说他,三人之罪彭城王爷前有表疏已奏,我就不再累述。古人云高德聚气,失昏散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拘拿二贼原不过是陛下一纸诏书的事,可陛下宽仁慈厚,不想惊动朝野,影响公务,委托我把这件小事办了。”

慧琳说的极为轻松,诸臣工却听得惊诧莫名。慧琳不过是当年庐陵王门下侍客,竟受文帝如此倚重!

不过,王弘似乎比谁都清楚,文帝政令多出自这位貌不惊人、胸藏机谋的道客之手。至于所谓彭城王揭露徐、谢二人罪行上奏表疏也多半出自这位慧先生的手。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在王弘心里转转而已。

“王弘大人。”正想着,不防头一个就点到自己名字,王弘着实吓了一跳,忙道,“陛下,下官罪该当诛…”

王弘脱口而出,这才听清是慧琳在唤他,不禁连自己都吓愣了,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口,只觉后背冷汗直冒。

“王弘,寡人自然知道当年先帝托孤还有位檀将军,营阳王遭废徐傅二人曾将你拉拢,寡人知道凡事预谋都出自徐、傅、谢三人,你们不过是胁从,况寡人当政后,徐傅二人累次为你表功,你却屡次拜辞不受,竟在徐府君臣当面弄了个难堪。正是由此,寡人看出了你的心,绝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一番话说得王弘心里头深深隐藏达四年之久的那个似已生绣的铁疙瘩一朝终解,“哇”地一声,王弘再也忍不住,痛痛畅畅地哭将出来!

“王大人,现在还不到哭的时候。明日一早,交给你个差事。”慧琳从桌上拿起一封信套,起身递至王弘手里,笑吟吟道,“明日与傅亮傅大人进朝,当着他的面再拆,就说是皇上给他看的。”

王弘大惑不解,看了文帝一眼,情知事谋已定,便道:“王弘定遵慧先生的意思去办!”

慧琳又拿起一个封套,递至刘义康手里道:“王爷,至于徐羡之那里,除了你再无第二个合适人选了。”

刘义康深知这位皇帝身边的布衣先生计谋多端,又有阳平一遇,知他处处暗中帮助提携自己,便道:“慧先生你说本王去做,只要能除此恶贼,冲锋陷阵本王亦无二话,甭说一个封套。”

堂堂彭城王爷,屈尊甘愿听从一位布衣节令,诸大臣愕然之余,对慧琳大起敬畏。

慧琳道:“王爷,其实里边装的不过是一份债券。”

刘义康道:“债券?”

包括殷景仁、王昙首一班老臣亦不明就里。

慧琳点点头道:“我手中已握有证据,当年先帝西征,徐羡之代军沿途借钱借粮,却只借不还。可幸颜延之兄弟手里还有一些,王爷,明日您当着徐大人的面就说有人讨债就成。”

眼见慧琳安排得头头是道,众人又是叹服又是怀着极大的好奇。

刘义康率先一拱手道:“听慧琳先生安排。”

慧琳并不在意,回身对文帝笑道:“陛下,明日太极殿早朝如何?”

文帝霍地站起身,朗声道:“传寡人话,明日早朝,众臣工不得延误!”

“是,陛下!”众人一齐跪伏。

傅亮一早起来,警觉右眼皮上下左右突突地跳个不住,一大碗平时极爱吃的芥菜丝炒饭吃得甚是没有滋味。昨日文帝差人传话,早朝在太极殿议事,明令任何人不得迟误。傅亮不敢怠慢,出门乘上车驾,右眼皮仍然不住抖跳,心下暗自诧异。皇城前下了车驾,一抬头见王弘木着脸倒背着手朝这边走过来。

“你这是去哪?”傅亮道。

王弘抬头一看,忙道:“傅大人早。”

说着便要下拜见礼,被傅亮轻轻托住:“虽说受了陛下点训斥,以王大人才干,用不了多久总要恢复原职的。”

傅亮脸上挂着笑,心里却越来越觉王弘阴险之极。当年文帝登基,他与徐羡之等人以拥戴之功各受封赏,恰恰是这个王弘却冒颜屡次请辞,惹得文帝多次发怒。奇怪的是多次却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怎地没一怒之下将他一刀杀了!傅亮隐隐觉得王弘同他们不是一路人,累次辞官明摆着就是要同他们这些顾命佐臣撇清,他要撇清什么呢?

傅亮正想着,王弘回身看了眼皇城,悄声道:“皇上昨日说了点事,恰被我收了耳朵里,可能对傅大人不利!”

傅亮一听吓了一跳,脸上却平静如水,道:“什么事,如此神秘兮兮的?”

王弘道:“傅大人,当年到彦之是不是你举荐的?”

傅亮点点头。王弘瞪大了眼道:“傅大人不知,到彦之将军事发了!他贪受贿赂达一百万钱,有人告你到将军当年入仕,你曾受了他三万钱!”

傅亮一听,心里反而觉得极为踏实,嘴角一阵冷笑,多少年的事了,皇帝居然想得起来。

正待要问,王弘拱拱手道:“傅大人,快早朝了,恕不奉陪。我王弘刚打扫完院子,没资格上朝,我先走一步。”

说罢,理也不理他,倒背着双手扬长而去!

傅亮望着王弘远去的背影,恍恍地摇摇头。刚及转身,见谢嚼站在不远处的短墙口冲他不住卷眉毛瞪眼珠。傅亮一怔,走过去还没站稳,谢嚼急道:“傅大人,大事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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