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恶以为说动了沈田子,又道:“沈帅,官场险恶,莫测深浅。官做的越大离断头刀越近,不如到时激流勇退做个富家翁,人一生如此而已!”

沈田子看着王镇恶,目光渐趋柔和,半晌蓦地自失一笑,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抚抚后脑勺,长叹一声道:“我岂不知官场险恶,可是身不由己啊!如你所言,做个不问世事的富家翁,坐拥山水田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正说着,帐门一掀,傅弘之端着一杯茶水进来:

“王帅,茶来了。”

王镇恶接过茶杯,吹吹茶沫,慢慢呷了口,扫了傅弘之一眼笑道:“沈帅,老傅也不是外人。此次兵进长安,我是聚了点小财,沈帅如果有兴趣,我送你几车何妨?”

沈田子哈哈一笑,起身从几案后踱至当地:“王帅慷慨,你就不怕几车珠宝送了我,半夜里你觉得肉疼?”

王镇恶道:“区区几车珠宝算个鸟!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赶快部署各营,明日我们回防长安城!”说罢,将茶杯中的剩茶仰脖一饮而尽,抹抹嘴角,掉头向帐外走去。

“王帅,何要这般急紧?”沈田子笑着跟过来。

王镇恶道:“不急不行,不瞒沈帅,我不怕夏军,我怕刘义真那个小儿不定什么时候将我的财物据为己有,有太尉大人罩着,真若他插了手还真不好办,告辞!”

沈田子紧紧跟着他。

王镇恶奇道:“沈帅去哪?”

沈田子笑道:“我送送王帅!”

王镇恶道:“沈帅真是客气,两步路岂敢动劳大驾?”

沈田子道:“老傅,还不替我送送王帅!”紧随王镇恶身后的傅弘之道:“王帅,我送你到阴曹地府!”

王镇恶大惊,未及回身,傅弘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尺余短匕,猛地从王镇恶腰间狠力插入!

毫无防备的王镇恶顿觉一阵剧痛,咽喉滚烫,一大股浓血从口里迅即淤出。

傅弘之恶恨恨拔出短匕,一手紧紧捂住王镇恶的嘴,持匕在他用力喉间一划,一股血线飞溅而出。

沈田子狞笑道:“今天不杀你,明日不定就死在你手里!”

王镇恶喉间咕嘟嘟,嘴大张着,一口气未接上来,手颤抖指了傅弘之嘶哑着嗓子道:“你……你好狠……”身子一软,缓缓滑落地上,立时气绝身亡。

沈田子伸手抹抹脸上喷溅的鲜血,对傅弘之道:“王镇恶身为统帅,临阵脱逃,人人得而诛之!”

傅弘之道:“沈帅,我去叫人拾掇了他。”

沈田子阴森森道:“这里不用你管,你马上赶回北路军营,就说刘太尉密令,王镇恶欲占据关中,举旗谋反,责成我沈田子屠了他!”

傅弘之转身欲走,沈田子又道:“准备返兵长安,记住将他的全部财物悉数收讫,要做的人不知鬼不觉,日后有大用!”

帐外一阵窸窣声响,两人一惊。沈田子沉声道:“谁在外面?”

帐外一声轻咳:“沈帅,我是王华。”

沈田子冷冷道:“进来!”

王华手持一叠帐薄进了帐内,一眼见王镇恶躺在血泊中,沈田子傅弘之两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吓得手里的帐薄啪地掉在地上。“沈帅,这……”

沈田子淡淡道:“王参军,你也看见了,王镇恶临阵脱逃,太尉当日就有手令于我,若王镇恶一有谋变迹象,格杀勿论!”

王华咽了一口唾沫,颤手从地上拾起帐薄,呈至沈田子面前道:“沈……帅,这是全军……军需分发情况,我已登记造册,请沈帅示验……”

沈田子接过帐薄看也不看扔在身后的几案上,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王华答应一声,吓得不敢看地上,闭着眼垂首退出帐门。刚至门外,傅弘之道:“沈帅……”

王华吓得一激灵,沈田子象想起什么,又道:“王参军等等。”

王华颤声道:“沈帅有事请吩咐……”

沈田子道:“你去传我军令,饭后你让佐将以上人员来此开会,先叫几个人把地上拾掇干净,我看着恶心!”

王华大气不敢出,忙道:“是,我这就去。”

出了帐外,扑面一股寒风,王华顿觉浑身上下冷汗淋淋,衣甲全部湿透,禁不住打了数个寒噤。半晌,木然地示意帐前几名亲兵朝帐内指了指,迅即提起袍角飞也似地朝自己帐房奔去。

一回营帐,王华虚弱般躺倒床上,手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脖颈,回想起刚才一幕,犹如一场恶梦。从帐营出来时,王华接到粮需官分发帐薄,急匆匆赶至沈田子大帐。刚接近帐营,听里面传出争吵声。王华原想等两人平静下来再进去,就靠在帐后听听里边吵什么。这一听,听得他心惊肉跳。

不大一会,傅弘之从帐门出来端了杯茶水进去。王华转至帐门口,正好听到沈田子傅弘之两人下手时阴森森的语调!

王镇恶躺在血泊中的样子狰狞得骇人。王华抬起一手在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掌,嗵地从床上跳起。帐外西北风四起,吹得帐顶嘭嘭作响,门帘轻掀,似是沈田子傅弘之提着血淋淋的刀进来。灭口!王华浑身一怔,起身在地上不住踱步。

半晌,倏地冲帐外喝道:“来人!”

一名亲兵进来,拱手道:“王大人。”

王华道:“给我备马!”

亲兵愕然道:“王大人,马上全营就要开饭,您去哪?”

王华极力平静了一下,道:“沈帅有令,让我饭前巡营!”

出了帐门,王华翻身上马,在马臀后狂抽数鞭,头也不回直向长安城飞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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